被养得膘肥体壮的骏马在赛场上驰骋,七宝球被奉三娘抢到手。
崔文熙御马挥杖追逐,快如闪电。
赵承延立马冲上前拦截,赵玥则乘机去抢奉三娘鞠杖下的球。
场上三人一直都是前锋,只有崔文熙才是打的防守辅助。
赵承延有心要让她难堪,不停立威拦截。
在他苦苦纠缠崔文熙时,赵玥侧身把身子紧贴到马腹上,几乎以悬空的姿势突击奔向奉三娘,看准时机后,巧勾鞠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把她杖下的七宝球偷了去。
此举令众人哗然,全都不由自主站起身观望。
看台上的平阳大受鼓舞,高声道:“偷得好!”
场上擂鼓阵阵,马蹄疾驰嘶鸣,赵玥得了球,赵承延才意识到被崔文熙调虎离山耍了花招,立马调头去抢夺。
他和奉三娘联手夹击赵玥,誓要将球抢夺回来。
两匹骏马横冲直撞,呈犄角形式向赵玥冲去,赵玥带球躲闪,另一边的崔文熙则往左侧接应。
赵玥在庆王和奉三娘的进攻下夹缝求生,两人的攻击性极强,几乎以雷霆之势向他镇压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赵玥毫不犹豫击鞠送球。
奉三娘挥杖阻拦,那球撞击到鞠杖上弹跳而出,一下子飞出老远。
崔文熙见状策马接迎,赵承延迅速追击。
两人正面交锋,赵承延大声道:“元娘不老实,耍花招!”
崔文熙:“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她誓要与他争个高低,在他追上之前率先抢到七宝球,并娴熟地带球朝石莲花座木制球门冲去。
赵承延追逐阻拦,后头的奉三娘也冲了上来,赵玥立马防守拦截。
看台上的永宁被赛场上的激烈追逐牵动心神,轻轻抚掌道:“平日里极少看到二郎击鞠,哪曾想技艺倒是不错。”
平阳得意道:“二郎好歹是祖父手把手教的,能差到哪里去?”
马蹄声声,擂鼓阵阵,押了赌注的人们全都伸长脖子观望,女郎们更是粉面含春,毕竟谁不喜欢俊俏少年郎恣意驰骋的矫健身姿呢?
崔文熙骨子里的不服输激起了赵承延的征服欲,非要让她口服心服才作罢,使出了杀手锏,虚晃一枪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下一刻,在她意识到不对劲时,赵承延直接从马腹下推鞠杖,巧妙把球拐走。
众人不由得齐声喝彩。
那家伙仗着手法老道,一杖挥出,轻而易举入了石莲花座木制球洞,胜了一筹。
铜锣声响,看台上押注庆王胜的人们鼓掌高呼,有的甚至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在裁判的示意下,得胜的第一块木牌挂到了庆王这组名下。
永宁眉开眼笑,冲平阳道:“若再胜一筹,平阳的玉镯便归我了。”
平阳撇嘴,朝赛场上的赵玥呼道:“二郎,你可要加把劲把我的镯子抢回来!”
赵玥把鞠杖搭到肩膀上,颇觉无奈。
赵承延高傲地说道:“元娘,你若现在认输,我便让你一局,如何?”
崔文熙“呸”了一声,没有理他。
赵承延“啧啧”两声。
第二局很快就拉开了序幕。
击鞠这项活动最初是用来练兵打仗的,在马背上比赛,其激烈性可想而知,发生碰撞踩踏常有之,若稍不留神受损致残也在情理之中。
这不,第二局崔文熙就遭了秧。
在她与赵承延争夺时,两匹马交锋,赵承延不慎一杖挥打失误,鞠杖落到了对方的马腿上。
那马儿吃痛,受惊扬蹄嘶鸣,几乎呈站立的姿势高昂咆哮!
众人失措惊呼。
赵承延仓促勒马躲闪,大声呼道:“元娘!”
他原本想去控制她手里的缰绳,怎奈距离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吃痛的马儿脾气暴躁狂跳不已。
看台上的众人全都惊骇地站起身,恨不得冲上去帮忙制服那匹性情暴躁的烈马。
幸亏崔文熙马术精湛,临危不惧,把整个身子伏贴到马背上,在这般颠簸之下居然还能撑住一时。
也在这时,另一边的赵玥当机立断,以迅雷之速御马飞身跳到崔文熙的马背上,仅仅只做了几个简单的安抚动作,那马儿狂躁的情绪便得到纾解。
赵玥乘机护着崔文熙的头部,强势将她带落下马,两人灰头土脸滚落到一边,总算脱离危险。
侍卫们连忙上前把受惊的马儿制住,看台上的平阳和卫公公等人匆匆跑来探情形。
赵承延也慌忙下马跑了过来,紧张问道:“二郎元娘可无恙?”
崔文熙的头部被赵玥用胳膊护住,只虚惊一场,身上除了少许皮肉擦伤,并无大碍。
卫公公惊惶失措奔到赵玥跟前,生怕他有个万一。
平阳也怕他有任何闪失,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焦急问:“二郎可有哪里不舒服?”
赵玥笑道:“阿姐放心,我无大碍。”说罢看向崔文熙,“四皇婶可有受伤?”
崔文熙感激道:“我无碍。”又道,“二郎胆大心细,今日多亏你解围。”
两人都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到心上,倒是赵承延受了惊吓,不想再战下去了,崔文熙却不允,还要再战。
赵承延受不了她的倔强,愠恼道:“元娘你受了伤,勿要逞强。”
崔文熙反驳道:“皮肉伤不碍事。”又道,“既然比到了一半,岂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她坚持要争出一个输赢,场上赵玥和奉三娘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赵承延执拗不过,只得依了她。
重新换了马匹上场,双方休整后再接着比赛。
赵玥看出崔文熙胜心重,便同她分析他们目前的处境。
经过方才一局对战后,他对庆王和奉三娘的手法略有见解。
二人击鞠技艺高超,且都是非常强劲具有攻击性的组合,如果崔文熙要打前锋,就不能跟庆王硬碰硬,必须采取战略性方法才能制胜。
崔文熙知道自己跟庆王之间的实力有差距,虚心问道:“要如何才能制胜?”
赵玥回道:“灵活巧取。”
当即跟她讲应对法子,拿出来的皆是武帝打仗用的那套阵法战术。
有时候赵玥会跟她指场地方位战略,她头脑聪慧,常常能举一反三,颇得赵玥欣赏,毕竟教一个聪明人并不焦心。
对面的赵承延看着二人一会儿看场地,一会儿比划手势窃窃私语,脸色阴沉。
若是往常,那两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算见面,也是在礼仪和森严等级的重重阻隔下,话都说不上两句。
今日二人估计是说话最多的一回,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得这般近。
赵承延看他们不顺眼,催促道:“元娘你们说完了没,天色不早了。”
崔文熙挑眉道:“四郎着急作甚,看我这回不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赵承延嗤之以鼻,轻蔑道:“就你那小身板,还跟我斗,自不量力。”
崔文熙没有回应他,而是牢记赵玥口中的巧取,在第二场比赛不再跟他正面交锋,专门采取打游击战的方式灵活突击。
先前她一门心思做前锋,现在改变战略,即可做前锋,也可打辅助。
赵玥同样如此。
两人进可攻,退可守,也可以齐头并进,互换攻守。
这样操作下来,第二场回合庆王这组明显感觉到了吃力。
赵玥那家伙如蛟龙入海,人马合一,同崔文熙配合打游击战。两人一改第一场的战略方针,行动非常奇诡,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
奉三娘被两方夹击,看着他们攻守自如,一时被搅得有些发慌。
崔文熙趁着她失误时,以一招“雪山迎客”夺球。
赵承延立马挥杖拦截,谁料边上的赵玥杀了个回马枪,伏在马背上从他和奉三娘中间以势如破竹之势将二人的进攻生生腰斩截断!
看台上的众人爆出雷鸣般的喝彩。
赛场上的崔文熙学赵承延先前的举动起了玩弄心思,又故意和赵玥把二人在赛场上溜了两圈,才击鞠进洞。
活像遛狗似的引得众人哄堂失笑。
赵承延被她轻慢的举动气得半死,懊恼道:“元娘欺人太甚!”
崔文熙高昂着头颅,小人得志道:“方才四郎不是嫌我身板太弱不配与你斗吗?”
赵承延骑在马背上,咬牙瞪着她没有吭声。
对面的赵玥露出腼腆的神情,故意说道:“四皇叔肚量大,是故意让着侄儿呢,不想让侄儿输得太难看才是。”
赵承延冷哼一声,指了指他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
赵玥抿嘴笑,一双桃花眼很是无辜,像朵天真纯良的小白莲。
接下来的第三场庆王仍旧未能破二人的局,不过有了前车之鉴,相比之下要长进许多,知道该怎么防守了。
崔文熙应付得比先前吃力些。
遗憾的是纵使赵承延实力雄厚,也架不住赵玥的奇诡。他极其善变,有时候跟崔文熙打手势,她心领神会。
二人比先前配合得更默契。
崔文熙夺到七宝球后,再次作死把赵承延当狗遛,赵玥全力配合善后。
看台上的众人再次**。
永宁怕自己赌输了,冲庆王大声道:“老四,你堂堂男儿可要支棱起来,莫要被一介妇人给调戏了!”
这话把人们逗笑了。
平阳也大声道:“四皇婶,你可得加把劲儿给咱们女郎长长脸!今日若是胜了,我这个做侄女的天天请你吃天香楼!”
众人哄堂大笑。
场面气氛被搞得热烈起来,平阳一边命人擂鼓,一边呐喊助威。
永宁不服气,也跳出去呐喊助威。
两个女郎互不相让,差点为了赛场上的击鞠手吵嚷起来。
崔文熙有意打庆王的脸,故意和赵玥对传,两人双龙戏珠,把他们玩得团团转,惹得围观的众人连声喝彩。
庆王在击鞠场上几乎没有败绩,今日竟被自家婆娘这般戏弄,委实搞得狼狈,却又拿她没法,急红了眼。
赵玥怕他被逼急了闹出岔子,终止了崔文熙的戏弄,挥杖击到七宝球上,成功进洞,结束了这场比赛。
铜锣声响起,太子这组以二比一战胜庆王组。
平阳不顾贵女仪态高声尖叫,在场赌赢的人们同样开怀大笑。
赵承延脸色铁青,崔文熙却如六月的骄阳般笑得灿烂,一张银盘脸娇媚至极,打心里头感到高兴!
赵玥看着马背上笑得恣意的女郎,爱极了她的猖狂机敏与矫健悍利。
崔文熙察觉到他的目光,举着鞠杖同他比了个手势。
赵玥也用鞠杖回礼。
平阳兴冲冲端着从自家姑母那里赌赢来的宝石花钗,要同崔文熙分赃。赵承延看她们不顺眼,板着棺材脸下去了。
赵玥看着两个女郎热络笑谈,非常谦逊低调,方才在赛场上出了一身汗,要退场沐浴梳洗,并未逗留多久。
崔文熙忍不住多瞧他两眼,那小子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没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委实叫她刮目相看。
赵玥边走边把鞠杖递给卫公公,身后收获了一堆发痴的迷妹们。
今日这场击鞠赛彻底让崔文熙玩高兴了,退场后,芳凌伺候她沐浴更衣。
发现她手臂上的红肿和擦伤,芳凌皱眉道:“娘子心大,方才落马时好生吓人,奴婢瞧得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了。”
崔文熙却不以为意,“小伤不碍事,回去擦些药膏就好了。”
伺候她梳洗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后,瞧见桌上的鸳鸯玉梳篦,她跟庆王貌合神离,倒是糟蹋了这对意喻和美的鸳鸯。
今日能打庆王的脸,赵玥功不可没,他未曾娶妻,留着给未来的太子妃倒是挺合适。
于是崔文熙亲自把彩头送到赵玥的院子里。
眼见天色已晚,卫公公提醒赵玥该回宫了,主仆正要打道回府,却见崔文熙送来彩头。
赵玥原本是没兴致接的,崔文熙却坚持,说了一番感激他施手援助的话语。
见她这般坚持,赵玥也不推托,瞅了瞅木盒里的鸳鸯玉梳篦。
那原本是一对儿,他却偏偏把母的那只玉梳篦拆下来放进袖袋里,故意给她留了一只公鸳鸯。
崔文熙:“???”
她正要说什么,赵玥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卫公公道:“天色不早了,若是回去晚了定会被中宫责罚,回罢。”
卫公公同她行了一礼,便伺候自家主子走了。
崔文熙杵在原地,手里拿着那只公鸳鸯,迟钝的大脑缓缓敲出几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