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夫家之称冠以你家姑娘)
陉州夜幕长街并不逊色于京城, 甚至同长安街还有得一比,长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的酒楼酒肆坐落在江河边, 还未走出酒楼就能瞧见不远处的江景, 还有不少的摊贩错落有致地摆着摊,吆喝着来往的行人。
被人挡住去路时, 宋絮清正准备外出走走, 陌生男子的气息顺着江风掠过她的鼻尖,散着缕缕清香,她稍作抬眸, 撞入一双精致含笑的桃花眸中。
宋絮清往旁边让了一步,谁知那男子竟然也随之挪了一步,再次挡在了她的身前, 茗玥屏着眉眼走到她斜前方, 抬手拦住男子。
男子明显愣了下, 拱手道:“姑娘,在下姓蒋名谦, 不知姑娘芳名,又是何处人也,是否婚配他人?”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般顿了顿, 仰首望了眼门匾,又忙道:“若姑娘愿意,在下可为姑娘……”
“大胆狂徒,莫要口出恶言!”茗玥厉声打断他的话, 横眉冷对着他。
适才迎接他们入内的女子已然清楚宋絮清是何人邀来的, 连忙摆手道:“这位公子, 姑娘并非我们阁中之人, 公子切莫要凭空捏造是非。”
蒋谦也没想到女子会将话说得那么重,他眸光落回站在那儿不语的姑娘,她清冷的眸光越过她的丫鬟落向他,细看之下似乎带着些许不耐,忙道:“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海涵。”
宋絮清无意和他纠缠,收回目光对茗玥道:“你去楼上问问。”
“你又是谁。”
熟悉嗓音响起的同时,修长有力的臂膀揽上她的肩膀,掌心紧紧地扣着她的肩。
淡漠薄情的语调就像是十二月的天,冻得人仿佛深处在寒天雪地中,蒋谦眨了眨眼皮,眸光愣愣地转向紧密接触的身影,恍然大悟般地颔了颔首。
正要开口之际忽而想到这位男子是从阁中走出来的,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含蓄提醒道:“公子莫要辜负了这位姑娘。”
宋絮清眼眸扫过渐渐围上来的人群,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的不适,拧眉道:“多谢这位公子关心,但你挡住我的路了,可否移步?”
蒋谦没想到开口反驳自己的竟然是这位姑娘,刚要开口就听到人说:“这位蒋公子,姑娘是随着她夫君一同来会客的,并不似你所想象的那般,还请您让让步,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蒋谦闻言沉默几息,致歉后不慌不忙地让了条路出来。
裴牧曜落在宋絮清肩膀上的手缓缓地松展开,手臂落下时顺势扣住她的手,牵着她不疾不徐地往外走去。
蒋谦伫立在侧,不多时便瞧见道冷冽无霜的眼眸扫过他,他张了张嘴,欲要开口之时他们却离去了。
离开绛月阁之后,宋絮清垂下眼眸凝着路面,跟着裴牧曜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思忖之间就听到裴牧曜随性散漫的话语。
“还在想宋淮安的事情?”
宋絮清闻言眼皮子微微掀起,眸中的繁琐复杂随之散去,摇了摇头道:“我和他已经没什么想说的,只是觉得名利确实是个好东西,能够诱得人磨灭了亲情。”
裴牧曜停下前进的脚步,静静地望着她眸底深处的难过,指腹轻轻地拂过她的眼角处,道:“是他蛇心不足妄想着吞象,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侯府虽早早的就已经分了家,但宋家二房也不曾短过任何人,在众人的心中也依旧是宣武侯亲属,若不是二房平日中低调了些许,在京中也是极为受人尊重的。
思及此,宋絮清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眨了眨眼眸‘嗯’了声,眸光落在了前方。
灯火洒落在他们身上,前方道路映衬出时而错开时而交叠的身影,只有牵着的两双手从未分离过。
裴牧曜移开视线,捏了捏她的掌心,嗓音淡淡:“我带你去个地方。”
清冷的嗓音拂去宋絮清心尖的燥热,也勾走了她的注意力,“去哪儿?”
“港口码头。”裴牧曜道。
陉州的港口码头是北方州府中最大的码头,南北往来间运送着繁多物资,不论是民间还是官方只要通过批示,便可从此处发船远出外海,或是装载着货物从南边回来。
就算夜已深,依旧有装卸的力士传递着沙包,走近点儿甚至能够听到他们打气时的嘿呼声。
宋絮清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场景,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他们,疑惑不解地问:“这几艘船是明日就要出海吗?”
裴牧曜颔首,眸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跟在一旁的祈安,徐徐道:“明日清晨朝阳冒出时,他们便会启程。”
宋絮清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晚上还在搬运着货物。
港口码头处的晚风要比长街拂过的要湿润上几分,在这炎炎夏日间也会显得更加凉爽,此处还是民间船只搬运货物之处,再往里走便是官家的船只,现下也有不少人在摸黑搬运货物。
借着浓浓黑夜,宋絮清伸出手扯了扯身侧人的衣袖,问道:“我们只在此处停留三日,三日足够吗?”
“不够。”裴牧曜并未思索,毫不犹豫地说着。
宋絮清勾勒精致的眉心稍稍拧紧。
若是三日不够,三日之后他们便要启程前往下一个地点,若是一直停留在陉州,怕是会引起裴翊琛的关注。
或者说不仅是裴翊琛,就是深居简出的靖宁王,指不定也会派人前来此地探查。
码头道路侧边的灯笼烛火稍稍掠过,照亮了她的神情,裴牧曜抬手顺着眉尾的方向拂过她的眉梢,散去她眉间的忧思,望着西南角的方位,道:“陉州时节正好,不似京中那般闷热也不似南方湿气重重,若是能在郊外寻上一处住处避暑,想必也是极佳的。”
“嗯?”宋絮清听着他骤然转移的话语,一时半刻并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裴牧曜扬起薄唇,笑了笑:“命泽川去郊外寻个住处,你我掩去身份在那儿居住些时日,你意下如何。”
宋絮清倏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眼尾稍稍扬起,眼眸含笑地点了点头。
她心知若裴牧曜说要寻个住处,便是早就寻好的意思,她只需要随着他前往入住即可。
有些事情就算掩藏得再好也禁不住有心之人查,走私官盐一事重点并未在裴翊琛身上,但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能揪出靖宁王刻意掩盖在深处的秘事,也实打实的能够让裴翊琛狠狠地栽道跟头。
宋絮清数了数时日,若是靖宁王失了势,离裴翊琛如同夺舍般失了智拥兵造反也不远了。
她抬起下颌,视线扫过垂眸凝着她的裴牧曜,扬起的嘴角划出道好看的弧度。
码头的湿风吹得人心绪飞扬,直到回到院中,宋絮清还在想着适才裴牧曜所说的话,就连他的讲话声都没有听到,但也正是因为日间思绪沉沉,她才洗净身子躺到**时便已然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朝露之时,身侧已没了人,伸手探去只能摸到稍稍清凉的丝衾,足见他已经起身多时。
睡眠极佳的宋絮清心情舒畅,慢条斯理地坐起身伸了道懒腰,才寻来鞋袜穿好往卧阁外走去。
茗玥招手命人摆放着吃食,听到声响后回过身迎了上来,“姑娘怎的起身了也不喊奴婢。”
“裴牧曜呢?”宋絮清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眸扫过厅中内都未见他的身影。
茗玥唤了其他丫鬟准备好吃食,跟着宋絮清往耳房的方向走,边掀开帷幔边道:“王爷和祈安出门了,说是要晚间才能回来,王爷还给姑娘留了纸笺。”
宋絮清颔了颔首,稍稍觉得不对劲,略显狐疑地侧眸睨了道茗玥,想了想,总算意识到哪儿不大对劲,问:“你们为何不改口,依旧唤我姑娘?”
不说是茗玥,就是画屏和采桃两个丫头,那几日也都是唤她做姑娘,未曾改过口。
茗玥拧着湿帕,双手捧起递给了她,道:“是王爷的意思。”
“嗯?”宋絮清取着湿帕的动作微顿,又抬起对着铜镜擦了擦脸后才问:“他和你们说的?”
茗玥摇了摇头,“奴婢愚钝,没有看懂王爷的意思,是祈安后来说的。”
大婚当晚。
三个丫鬟守在外侧,听到沉稳如钟的脚步声不约而同地抬起眸来,唤了声王爷。
画屏推开门扉的时候,说了句王妃在内。
那道含着笑意的眼眸忽而冷了几分,在场的众人心思顿时凛起,画屏也不知她的话有何不对,为何会引来裴牧曜的扫视。
裴牧曜不含任何深意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掠过在场的三个丫鬟,道:“她还是你们的姑娘。”
说着就走了进去。
望着合拢的门扉,毫不知情的画屏和采桃二人相视一眼,惊恐地都要哭出声来,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满意姑娘还是如何,但祈安和泽川两人在侧,她们俩又不敢问出声。
实在是因为她们面上的恐惧过甚惹起了祈安的注意,祈安才解释道:“王妃先是你们的姑娘再是王妃。”
拗口的话语听得三个丫鬟一愣一愣的,用幼童面对先生时求知若渴的神情望着他。
祈安甚少被女子如此磊落的眼神盯着,他挠了挠头,道:“你们是王妃带入府的,唯一的主子就是王妃,若因她的出嫁而欣然改口,以夫家之称冠以你家姑娘,日后莫不是要以王爷的话为主而怠慢了王妃?”
三个丫鬟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摇头表示并无此意。
但不管怎么说,三人后来私下场合中就未唤过王妃,而是喊着姑娘。
宋絮清擦拭着双颊的手微顿,惊讶地挑了挑眉,落下后从铜镜中望着印在镜中的茗玥,她神情尤为真挚。
茗玥想了想,补充道:“若是在正式场合,奴婢等人还是会唤您王妃,还望姑娘谅解。”
“这没有什么。”宋絮清摆了摆手,把帕子搭在盆上,若不是裴牧曜和她们提,她还真没有在意过三人是否改口,“只不过是想起昨日在绛月阁门口遇到的事情。”
宋絮清端坐在妆镜前,由茗玥替她簪着长发,思绪中满是茗玥适才所说过的话。
不知那句以夫家之称冠以她是祈安的揣测,还是就是裴牧曜所言的意思,可不论是祈安的揣测还是裴牧曜说过此话,她都觉得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涌上心头。
这个东西不坏,甚至会令她有那么点小小的欢愉。
眸光紧紧地凝着妆镜中的人影,瞧见人影微微扬起的唇梢,宋絮清轻笑了声。
不知何意的茗玥疑惑地“嗯”了声,“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心情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是不错的事情。”宋絮清并未否认,说着接过茗玥递来的口脂抿了抿,稍显白皙的唇瓣瞬间染上了淡淡的光泽,“今日天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
茗玥应下,但也是等宋絮清用完早膳之后,才准备出门。
宋絮清指尖捏着裴牧曜留下的纸笺,苍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隐隐有墨迹印出,她掀开卷起的纸笺,凝着纸笺上留有的字眼,含笑的眉眼微微挑起。
“他倒是知道我想做什么。”
纸笺上写有尹家旧址,更是告知那附近有何可以供她玩乐之处。
宋絮清指腹点着纸笺上的花露铺子,眸光掠过伺候在侧的丫鬟们,对茗玥道:“你随我去城南的凝香院看看,听闻陉州花露同京中也很是不同,倒是可以采买些许回去。”
城南距离这儿算不上多远,听家在当地的小厮说,脚程最慢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是以宋絮清并不打算乘坐马车出行,乘马出行目标过大,也会引起他人的注目。
谁知走到院落门口之时,恰好撞见匆匆走入的侍卫,见到宋絮清后他连忙跪下:“王妃,贺大人家的夫人和小姐递了拜帖来,现下在外等着。”
宋絮清垂眸睨了眼印着一枝梅花纹路的拜帖,眼眸淡淡地越过侍卫落在院外。
茗玥适时地取过拜帖翻开,掌心扇了扇拜帖上的花露,散着点点梅香,若有所思道:“贺家夫人倒是了解您的喜好。”
宋絮清淡笑了声,这多少是要下些功夫的。
可她随裴牧曜出行的事情不过前两日才传出,贺家对她的打探倒不知是何时起的。
她收回目光,道:“那就出去看看吧。”
贺家夫人和姑娘在宋絮清抬眸的瞬间,就意识到她的视线是落在她们身上,但也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而是一如往常地垂眸望着地面,等着她走近。
垂下的视线中出现道影子时,贺夫人才掀起丝丝眼皮,带着自家女儿福身请安道:“参见王妃。”
宋絮清颔了颔首,“起来吧。”
贺夫人抬起眼眸这才真正地看清她的面容,要比传言之中的还要精致漂亮上许多,她笑着说明了来意:“听老爷说王妃初次来陉州,臣妇便想着这陉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着不知是否有幸,可以领着王妃在城中逛逛。”
“夫人多礼了。”宋絮清轻声细语道,眼眸瞥过一直未言语的姑娘,看上去约莫十四五的年华,“这位是贺小姐?”
“臣女贺知桥,拜见王妃。”贺知桥慢声细语道,言行举止之间都透着丝丝缕缕的矜气。
宋絮清颔首,想起不久前裴牧曜和她说过的话,眼眸子转了圈,道:“我现下倒是要出府走走,若贺夫人有空,不妨陪我走上一程。”
贺夫人笑了笑,“这自然好,不知王妃是要去哪处?”
“凝香院。”茗玥适时地说道。
宋絮清神色自若地看着贺夫人,在茗玥说话之时,贺夫人的神情并未有上丝毫变化,就好似早已忘记了,在距离凝香院不过十丈外的地方是尹府旧址。
贺夫人侧着身,介绍道:“凝香院还是前年兴起之地,调配的香料花露都颇受姑娘家喜爱,王妃竟然会知晓此地。”
听到最后那句话,宋絮清神情淡薄地扫了她一眼。
贺夫人久久没有听到回话,垂在身侧的指尖绞了绞手帕,就听到丫鬟稍微单薄的语调,言语中满是不解的语气。
“王妃前来陉州自是会有人为王妃筹谋去处,凝香院的美名早已传入京中,夫人这么问,想来应该是不知凝香院在京中的名气。”
贺夫人神色微凛,倏时听出这个丫鬟言语中的敲打之意,这是在责怪她多嘴插手王妃之事,她抿了抿唇,笑道:“原是如此,臣妇多年未进京,倒是忘了现下京中的光景,没想到凝香院的美名竟然传入京中去了。”
宋絮清扫了眼茗玥,冲她挑了挑眉,后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谈笑间,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凝香院。
望着凝香院往来的身影,已然有不少姑娘家在内挑选着心仪的香料花露,各式各样的香味混在一起,还未走近就能闻到清盈的香气,顺着微风吹进鼻中。
凝香院掌柜的自然是认识贺夫人的,一瞧见贺夫人连忙小跑过来,眼眸掠了眼走在前头的宋絮清,道:“夫人,小姐,冯娘子今日外出选香不再阁中,您看是寻谁来替您掌香合适?”
贺夫人沉吟了须臾,问宋絮清道:“王……”
“谁都可。”宋絮清不疾不徐地打断了她的话,并不想在外透露了身份,“我初次来此,夫人寻人掌香就行。”
贺夫人止住嘴,明白了她的意思,换了个称呼道:“如此,便寻顾娘子来未裴夫人掌香。”
掌柜的也是个眼尖的,一言一语间瞬间明白了宋絮清的尊位,忙不迭地走上前迎路道:“裴夫人,您这边请。”
顾娘子的隔间在二楼,二楼和楼下不同,来往之人并不算多,是以也不拥挤。
掌柜的走到尽头后,叩手敲了敲门扉,道:“顾娘子,有客。”
说着推开门,侧身让路给到她们。
宋絮清站在门口,视线扫过隔间中的装饰,偌大的多宝格上摆满了颜色各异的花露,阁中的娘子正踮脚取着上方的花露,多宝格一侧的窗棂处倒是能够瞧见外间的光景。
这儿的花露倒是新奇,是用琉璃瓶装的,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顾娘子将淡粉色的花露瓶取下,回身望着来人,她指了指长桌前的位置,道:“夫人小姐请坐。”
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精致的桃花眸,桃花眸中含带笑意之时尤为亮眼好看。
茗玥上前拉开椅子,宋絮清轻拂着纱裙缓缓落座。
顾娘子自然是认识贺家夫人小姐的,但还是第一次见落座的女子,她身上带着点点桂花露的香味,道:“姑娘喜欢桂花香?”
宋絮清微微颔首,“喜欢淡淡的香味,不喜浓烈的刺鼻香。”
顾娘子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随手取过几个瓷瓶,分别滴了一滴在不同的巾帕之中,“姑娘可以闻闻这几种香味,若是觉得不错,我再为姑娘调配香露。”
宋絮清闻了闻,又递给了茗玥。
她今日出行意不在此,只要是不刺鼻的香气,都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茗玥细细地闻了会儿,道:“是姑娘喜欢的香味。”
顾娘子笑了笑,“那姑娘稍作休息,我浅浅调个味道,您若是觉得不错,两日后派人来取即可。”
宋絮清‘嗯’了声,侧眸看了眼贺夫人和贺知桥,“来都来了,夫人和姑娘也来试试。”
贺夫人才要摆手拒绝,就见落座的人已经起身让了位置,便让女儿坐下选配。
贺知桥挑选香料倒是要比宋絮清仔细上许多,宋絮清看了一会儿后也没了心思,故作观看香露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走到窗棂前。
果不其然,恰好能够瞧见一座甚大的院落,只是院落中的枝叶都已凋零,很是落败。
宋絮清抿了抿唇,佯装好奇地问:“这处院落怎的也不修整修整,花枝衰败到此境地,这府中之人倒是能忍受。”
贺夫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哪儿,眉心不自觉地拧了拧,回道:“裴夫人有所不知,这座院落已无人居住多年,院中自然也是无人清扫。”
宋絮清了然地颔了颔首,“也是可惜,如此大的院落无人居住,是搬走了吗?”
贺夫人沉默几息,望着宋絮清甚是好奇的眼眸,一时之间抓不住该不该说。
倒是一侧调配着香料的顾娘子不紧不慢道:“这处院落上下七十余人,早在十三年前便已离世了,是以至今都无人居住。”
“这……”宋絮清皱了皱眉,瞥了眼窗棂外的院子,“他们的宗亲也不上门来分配?”
“宗亲也都离世了。”贺夫人叹了口气,也被勾起了回忆,“依本朝律例,这座院落早在三年前便已回收官家,州府也曾将此处作为处理公事的地点,然而……”
忽然停顿下来的声音引起了宋絮清的注意,她挑了挑眉:“然而?”
“这处闹鬼。”顾娘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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