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她,更不喜她。)
将近晌午时分, 萦绕着湿气的朝阳变得愈发毒辣,就是如此,北澈寺仍是人影攒动的光景, 额间碎汗打湿了发梢, 依旧卖力地往攀爬。
宋絮清落在徐氏身后,伫立于树荫荫凉处等待马车驶来, 她视线越过憧憧人影, 乐得清闲自在地眺望着半山腰风景。
“姑娘,属下适才分明瞧见谢家小姐抬起了手。”茗玥亦步亦趋地走近,站在她身后, 抿着眼眸,口吻严肃:“是否需要属下把她扣下。”
谢子衿的小动作看似无人知晓,实则也落入了宋絮清和茗玥的眼眸。
和她站在同一处, 宋絮清根本不可能卸下心防, 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她, 谁知她会不**上一手。
事实证明她并未猜错,若不是她骤然出声, 谢子衿怕就是会上手将她推倒在地。
后来她也曾细细地丈量了下石雕树池,谢子衿选的角度倒是刁钻,不至于让她没了性命, 但若挣扎间稍有不慎就会磕到眼角。
“不用。”宋絮清眸中涟着笑,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言语间漫着缕缕漠然:“她今日倒也是心慈,只想要我受伤倒没想要我的命。”
“姑娘。”茗玥蹙眉, 被她的话语怔住, 心中涌起股气, “属下今日夜里就去把她扣下!”
宋絮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知道她的好意,不过……
“稍安勿躁,你若将她扣下用的是什么理由?我和她不过都是臣子之女,又以何种身份审问她。”
茗玥目光顿了顿,垂眸抿唇。
另外两个小丫头愣愣地听着对话,茫然的面色渐渐地变得愤怒不安,若不是听自家小姐话中的意思,都想要冲回去。
宋絮清默了半响,眸光转向茗玥,淡淡道:“这事不急,不过现下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闻言,茗玥抬起头。
“谢子衿想要进王府,你就将这个消息散出去。”宋絮清嗓音温柔似清泉,泠泠悦耳,思忖片刻,道:“就说谢家小姐心悦瑞王,得知瑞王不日将迎娶王妃,心生念意。”
“将军府应该也是有此意,大夫人已经带着她来北澈寺求姻缘了,以她的家世才情,怕是在我入王府不日后,就要以侧妃的身份踏入王府大门。”
茗玥发怔:“……?”
怎的还和殿下扯上了关系?
停顿少顷,宋絮清意犹未尽地补了句:“宋家姑娘若论起才情,自是不如她的,日后在王府怕是有得争的。”
茗玥眨眨眸,话是都记住了,言语间传达的意思愣是没听明白。
她仰首对上自家姑娘含着笑意的眼眸,眸底却隐隐泛着冷意,倏时凛住神应声离去。
望着茗玥离去的身影,宋絮清扬起的嘴角敛下,回眸深深地看了眼北澈寺正大门前熙熙攘攘的人流,瞧见人群中拎着裙摆走出的谢子衿,冷冷地笑了声。
守着这处的画屏和采桃两个小丫头,听到这抹冷笑后,心中皆是一颤,垂着眼眸悄悄对视了几眼,不敢多言。
侯府马车靠近,宋絮清踩着马凳入了舆,掀开珠帘帐幔睨见徐氏端坐在内时,下意识偏头看向另一驾标准宣武侯府标记的马车。
“娘亲,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点事想和你说。”徐氏唇瓣敛着,动作轻盈地拍拍垫子,“坐我身边来。”
宋絮清入舆的身影顿了下,心底含着疑惑,扬眸注视着她的神情,沉默不语地坐到了她身侧。
徐氏眼眸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女儿,想起适才特地入殿和她打着招呼的邓氏,心绪繁杂。
她抬手将宋絮清发梢上摇摇欲坠的发簪稳了稳,才不疾不徐地说:“清儿,你和娘说句交心的话,你和王爷……”
她顿了顿,眸光紧盯着女儿,“你们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可有对他动过心?”
顷刻之间,宋絮清就明白了娘亲为何来这儿,问:“可是谢夫人和娘亲说了些什么?”
徐氏闻言,微微一扬眉,下一刻渐渐皱起:“谢子衿也来探你的底?”
宋絮清摇头:“猜的罢了。”
徐氏拧着眉梢‘嗯’了道,语气不明地道:“如果如你所说那般,你和王爷只是合作关系,若日后真能和离我就不说什么了,但和离之路若是漫漫,怕是要多多注意谢子衿。”
适才邓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着两家姑娘要多多走动,要相处融洽才行,就像是在提点她那般。
徐氏眼眸暗了几分,“将军府人多耳杂,十多年前,将军原配夫人逝世,府中侧室妾室不少,最终是邓氏稳稳坐住正室之位,她的手段不见得有多么高明,但可见足够心狠,倘若日后谢子衿真的入了王府,我怕你……”
将军府和侯府并不相似,宋祎这多年只有徐氏一位夫人,将军府除了邓氏外,仅仅是侧室就已经有三位,更别提妾室,真要细算起来都有数十位。
原配夫人逝世后,最为受宠的邓氏坐上了正室之位,本是纷争不断的将军后院,这些年也没了妾室争宠的消息传出。
同是当家主母,徐氏自然明白邓氏得多么有手段,才能够越过家世显赫的侧室坐稳正室之位,震住那群争奇斗艳的妾室,心若不狠这个位置也不见得能坐稳。
徐氏不曾接触过谢子衿,但对她的才情也略有耳闻,宫宴那日一见,也觉得这个姑娘是担得上才貌双全,只是偶尔递来的眼神,并无清澈之意。
自己女儿心性如何徐氏是最清楚的,若日后真的共处一院,怕是对付不来。
思及此,她瞳孔微微缩紧。
正要开口叮嘱之际,就听到女儿略显冷淡的嗓音响起,柔柔萦绕在舆内。
“她想入王府,想法倒是挺美好,只是也要看我给不给这个机会。”宋絮清心绪平静如湖面,点点涟漪都不曾**起,她抬眸望进徐氏的眼中,“娘亲别担心,这事我自然会去和王爷谈。”
她和裴牧曜既然是合作关系,自然是要将这些事说清楚的,若他日后真的动了留下谢子衿的心思,她也不会作壁上观,任由事态往她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徐氏听着她这话,愣怔须臾,甚是满意地颔首:“你和王爷虽说是合作关系,但日后也要以夫妻之名相处多时,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沟通。”
宋絮清轻轻点头。
不免得思索起,前世她死后谢子衿是何情况。
意识漂散的最后一刹那,倒在血泊之中的她亲眼睨见策马而来的裴牧曜,以他的心性若真要追究她为何而死,裴翊琛为何发了狂,不可能错过伫立在侧的谢子衿。
以将军府的实力,想让女儿成为未来太子妃也并无不可能,谢子衿能够对她下手,想必也是听到了些许异声,这才寻了个借口来了圈禁之地,为的就是防她日后再起。
若是如此,谢子衿最后是否嫁入了东宫,成了裴牧曜的妻子?
思索至此宋絮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澄亮似水的眼眸凝聚在一起,眼眸暗淡深沉地落在帐幔之上。
垂挂于壁横的铃铛被敲响,宋絮清抿唇不语地随徐氏下了马车,眼角余光瞥见踏出侯府正门门槛的宋淮安时,她回府的脚步停滞了片刻。
宋淮安也瞧见了二人的身影,神色自若地朝着她们走来,“伯母。”
徐氏敛去眸中的深思,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他须臾,“许久未见,你似乎消瘦了些许,公事再忙,也要记得按时用膳,别让你母亲操碎了心。”
“伯母说得是。”宋淮安唇角往上扬了一小个弧度,眸子缓缓地落到宋絮清那张脸上,又收了回来,“听伯父说,伯母今日是带清儿去北澈寺还愿,还以为会在寺庙中待上些许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了府。”
宋絮清听他提到自己,指尖攥紧了手帕,仰首抬眉看着他。
这些段时日,宋淮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那般,不再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就是端午那日也不见他的人影。
不过这样也正和宋絮清之意,那段时间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去面对这位二哥,现下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见到他心情也不再郁闷无助。
徐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挡住了宋淮安落在女儿身上的视线:“今日去得早,趁着没多少人的时候就把姻缘牌挂好了,也费不上什么时间。”
这一幕落在宋淮安眼中,眉眼不轻不重地拧了拧。
沉默些许时刻,才道:“这个月十五我便会去陉州上任,大概是等不到清儿大婚当日。”
“这个月二十五?”徐氏惊讶出声,“那不就是几日后。”
再一次听到陉州二字,宋絮清眼眸微微凝紧,心中**起缕缕涟漪,这段时日听到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多次,但仔细想了想前世宋淮安前往陉州走马上任的时间,也恰恰是这个时候。
此次出京后,宋淮安是在陉州待了将近两年才回京,回京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户部侍郎,也成了裴翊琛的左膀右臂之一。
“夫人,侯爷在院中寻您,说是有事要和您相谈。”
杨业的粗声自侯府大院传来,稳稳地震着众人的耳膜。
闻言,徐氏朝他点了点头,“这就来。”
说着她睨了眼身后的女儿,示意跟上自己。
宋絮清倒没有要和宋淮安多言的想法,也不纠结什么,迈开了步。
只是在经过宋淮安身侧时,忽而听到他幽幽道:“伯母,我有些话想和妹妹聊聊,还请伯母宽裕些许时间。”
走在前头的徐氏不由得拧了拧眉,回眸瞥了眼宋淮安,并没有应声,但宋淮安也并无退缩的意思。
几人在侯府门口僵持不下,眼角余光瞥见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宋淮安,宋絮清心中叹了口气,对徐氏道:“娘亲先进去吧,我和二哥说上小会儿话就进去,有画屏和采桃陪着我呢。”
最后那一句,是讲给宋淮安听的。
宋淮安也听出来了,垂在身侧的拳心紧了紧,见她防备之心如此之重,一时间心绪尤为复杂。
这些时日不是他不想来侯府,也不是不想给宋絮清传消息,而是宋祎端午前夕,少有的亲自踏入了二房府门,当着双亲的面把话给说绝了,也将他的路给堵死,知晓他意图插手宋絮清婚事,双亲也是任宋祎在府中请了家法。
自那之后,若非是宋祎找他,他都无法踏入侯府大门。
徐氏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离去前倒是给杨业递了个眼神。
杨业不动声色地颔了颔首,进了府后目送着徐氏离去,自个站在门扉后守着,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徐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宋絮清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视线,抬起头望着眸色黝黑的宋淮安,“二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你真的……”宋淮安思绪复杂地凝着眼前的妹妹,话说到一半意识不对噤了声,转声道:“只是提前恭贺妹妹新婚之喜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宋絮清闻言,抿了抿唇,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若非要细数起来,宋淮安除了在与裴翊琛相关的事情利用了她外,对她并无不好的地方。
宋絮清幼时好动爱玩,兄长不在京中,也多是宋淮安照顾她,她在外若是受了欺负,也是他领着自己前去和那些人讨个说法,不论她是对是错,非要给她寻个理由把那些人教训一番。
也正是因此,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宋淮安把她当物品那般,手捧着她献给了裴翊琛,以此来为自己谋取功名。
宋淮安看出她不想和自己多言,但一想到往后她就是瑞王妃,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也不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顿默些许时刻,他压低嗓音道:“我只是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不愿嫁给太子,若真的进了东宫……”
“想不明白的事情,二哥就别想了。”宋絮清不紧不慢地截断了他的话,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和他多说什么,“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现在回推得到的结论,又能做什么用呢?”
宋淮安一时语塞。
见状,宋絮清眸梢中掠过一抹思虑,佯装狐疑地扬起纤细白皙的脖颈,“不过我也甚是不解,二哥为何非要我嫁给太子呢,瑞王殿下是有何不好吗?”
宋淮安呼吸霎时间沉了几分,眯起眼眸凝望着她不说话。
这话带着不小的歧义,他打量了她些许时刻,都未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丝毫试探之意,就好似只是真的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
宋絮清稍稍张起清澈见底的眼眸,仍由他看着。
他像是被她问到那般,静默了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宋絮清陪他在那儿站了许久,也站累了,道:“我回去休息了,就不打扰二哥思考了。”
言闭,不等宋淮安开口,目不斜视地走进侯府,回了暖玉阁。
两个丫鬟跟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今日这番对话,往日中自家小姐是很信任二少爷的,好像就是从二少爷插手小姐婚事那日起,二人之间的关系便不复从前。
宋絮清前脚踏入暖玉阁,茗玥后脚也随着走了进来。
见她神情清爽的模样,就知事情是已经办成了。
清晨早醒,宋絮清还未用过东西,入了院后画屏就去小厨房端来了吃食,她拾起瓷勺动作轻缓地搅拌着白粥,优游不迫地问:“最快要多久,京中才能传开。”
“不出半日。”茗玥立在圆桌旁回道,边说边从袖口中掏出道叠得工工整整的纸笺,递到了宋絮清眼前,“回来路上遇到泽川大哥,这是王爷给您的。”
宋絮清扫了眼桌角的纸笺,浅浅地用了口白粥后才撂下瓷勺,指尖盈动,掀开纸笺。
狂放不羁的字眼落入眸中,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字迹,不过仔细观摩片刻,还是能看出他落笔时的习惯。
【酉时三刻,琅汀轩二楼。】
宋絮清指腹不缓不慢地摩挲着琅汀轩三个字,说书评书之地向来人多眼杂,更别提这儿还是裴翊琛的私产,这事不日前她曾去信告知过裴牧曜,可他今日却要过去这儿?
她将纸笺收好,又拾起勺子舀了勺粥,“泽川可有提到为何要去这儿?”
茗玥摇摇头,别说是这个,就连纸上写了些什么,她也是不知道的。
宋絮清咽下白粥,了然地点了点头,用完后又去院中四处走走消了消食,回卧阁歇息去了。
等她醒来再去琅汀轩,还未踏入琅汀轩大门,就瞅见了伫立在楼梯侧的祈安。
祈安在此候着,就是为了等宋絮清,瞧见她的身影后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走了过来,“宋姑娘,王爷已经在楼上等着,我带您上去。”
宋絮清随着他走进去,眼眸扫过大堂正中央,评书先生踱步于高台上,折扇敲得他掌心‘啪啪’作响,台下的听众们聚精会神地聆听着,时而拧眉指责书中人时而捧腹大笑,并不会注意身后是否来了人。
二楼厢房外两侧都有小厮把守着,若是有人上来,定会打量一番,排除隐患后方才垂下眸。
他们所在的厢房处在正中央,耳听八方眼见四观,是整座琅汀轩最好的位置。
祈安敲了敲门扉,推开了门侧身给宋絮清让了路。
宋絮清踏入厢房内,见裴牧曜静坐于窗柩处,垂眸望着大厅中的评书先生,他淡薄的嘴角微抿着,面色不虞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了。
耳边传入轻盈而熟悉的脚步声,裴牧曜回眸望去,嗓音倒是比面色缓和,温声道:“坐。”
他对面位置的茶盏还在冒着热气,应该是倒入不久,他也没来多时。
宋絮清坐在他对面,顺着他适才看着的方向看过去,恰好看到评书先生结束了说评,下了高台。
冰鉴中冰块稍稍融化了点儿,也散去了她身上的热气,宋絮清没用茶,“来这儿做什么?”
“听人讲故事。”裴牧曜道。
宋絮清狐疑不解地拧眉看他,倒不知他还有这份闲心。
不过现下讲故事的先生半场休息,故事也听不得了,正好她有事寻他。
“王爷是否认识将军府谢子衿?”
话音落下时,指尖点着茶几的裴牧曜眸中闪过缕抓不住的阴戾,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快得宋絮清都怀疑是不是看岔眼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裴牧曜知道是吓到了她,竖起食指嘘了声,指尖徐徐对向窗外。
宋絮清歪头,不多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我和你们说,我今日倒是听到了个些风声,他们胆子可真是大,竟然在这时候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什么事情?”
“嘘,小声点,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
“你怎的说得不清不楚的,这不是在吊我们的胃口!”
这人听话的压低了嗓音,不过听他的语气,宛若能看见他脸上的焦急。
吊着他们胃口的人环视了周遭一圈,道:“今日陪我夫人去上香,你们猜我在北澈寺遇见了谁?”
“侯府夫人和小姐,以及将军府夫人和小姐。”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了然于胸地接话道。
“咿,你怎么知道,也看到了?”
“你的消息都滞后了。”男子抚着长须,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催促了半响才道:“别处都传开了,听说谢家小姐不满宋家小姐嫁入王府,问着为何不是自己,闹着家中进宫请旨呢。”
“啊?”
围着圆桌而坐的几人瞪大了眼眸,四目相对间,满是惊诧。
“你们可别说,这谢家小姐不愧是将门女子,看似柔柔弱弱实际虎得很,听闻她的意思是,想要在大婚翌日入王府。”
“这谢家姑娘是什么个心思,人小两口大婚第二日给人不爽,这不是明摆着打人脸嘛!”
“谁说不是呢,京中妇人听闻这消息都气愤得很,我出来时我夫人还在我耳边念叨着,若我当年有这个想法,她必当将我和那女子告上官府,再狠狠地揍我一顿,凶死人了。”
闻言,众人都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
“刘兄向来是惧内的,不过这谢家小姐,属实是过分了。”
“什么过分,谁过分?”
旁边的桌有人听闻了笑声,忙凑头过来问。
离他最近的男子道:“说是将军府小姐已经入宫请了旨,要在瑞王殿下大婚翌日入王府呢,这可不是在向王妃宣战嘛!”
又有人凑了过来,只听到了宣战二字,忙声问:“什么什么?”
适才问话的男子瞪着眼道:“谢子衿要在瑞王大婚翌日入王府,这是不满上边选的王妃呀!”
“这话可不能乱说,是会杀头的。”
“杀头又不是杀我的头,又不是我的意思,她若真敬重上边的旨意,何故要在人大婚翌日入王府,这不是明摆着不满嘛!”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有什么能假的,我今日都亲眼见她去挂姻缘牌了,宋家姑娘去挂姻缘牌是不日后出嫁,她去是什么个意思,还特地选了和宋絮清同一日过去,还没有过门就给人难堪,要是过门了怕不是要欺凌到人家头上去!”
“寻常女子也不是不能去挂姻缘牌……”
“你看这个时刻寻常吗!?”
宋絮清听着他们愈传愈离谱的话,倏时明白了什么叫做三人成虎,不过她怎么没有听说过谢子衿已经入宫请旨这件事,怎么大家还说得绘声绘色,恰有其事似的。
且她和茗玥所说的时间,不是不日之后吗?
宋絮清怔忪,一脸茫然地听着还在传递的话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琅汀轩内尽是讨论此事的声音,越往下传越愤愤不平,嗓门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指节叩响桌案,‘啪嗒’声唤回了宋絮清的注意力,她循声看向声源处。
裴牧曜修长的身影微微往她的方向倾靠,定定地凝着她茫然不解的眼眸,道:“她心性不纯,你何必给她机会徐徐图之。”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温缓的话语在她脑海中碾过,倏时明白下边那些人传的话,也有他的手笔在,把她的话进行了渲染加重。
她唇角张了张,还没有溢出声,又听到他冷冽毫无感情的嗓音。
“我认识她,更不喜她。”
作者有话说:
谢子衿不可能进王府的,绝无可能。
裴牧曜不是裴翊琛这种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