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司寒远是在出发去门派大比前五天成功进阶筑基的。
他冲击筑基的那两天, 倾峰上接连两日的劫云不散。
卫静珩仰头看了许久，忧心忡忡：“师父，为什么师兄冲击筑基会如此艰难？”之前姜枕溪给她和司寒远的那块玉简上有关于各个阶段的具体信息。卫静珩记得，筑基的劫云可没有这么严重的。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司寒远走的是捷径。
姜枕溪淡淡说道：“他的路和你们不同。他得到了某些东西, 也势必也经过比旁人更严苛的考验。”
司寒远的问心之路, 远比其他的修仙者来得艰难。恐怕这次的非法系统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等到司寒远以后修为高了, 修为虚浮, 心境不稳, 死在修仙路上，它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这具躯壳。等到那时候, 就不存在“修为虚浮”这件事了。毕竟，司寒远的修为本就来自非法系统，躯壳归于非法系统后，使用那修为的就是非法系统本身。
“有什么不同？是因为师兄是天生剑骨吗？”卫静珩不明白姜枕溪话里的深意, 问道。
“或许。”姜枕溪不置可否。
突然, “轰隆”一声，徘徊于倾峰之上的劫云里猛地蹿下一条银色的雷蛇, 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司寒远。那样粗壮的劫雷, 即使是在白天，也耀眼得令人难以直视。
“闭上眼睛。”姜枕溪说着, 抬手捂住卫静珩的眼睛，自己则抬头向司寒远那边看去。卫静珩乖巧站在她身边, 搭在眼睛上的手指尖微凉。她的耳垂悄悄红起来, 想道, 师父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啊。
姜枕溪就连司寒远飘动的衣角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脸上没有惧色, 反而很是兴奋——兴奋得都有些不寻常。
一抹无机质的流光, 从他的眼底闪过。
咦，那是……？
姜枕溪挑眉：【这次的非法系统可比前面几个争气多了。现在就能短期接管宿主的身体。】
【修仙界和其他世界本来就有诸多不同。】系统说道。
【它这是想吸收劫雷的能量？】姜枕溪没有捂着卫静珩眼睛的右手，滑到腰间，纤细修长的手搭在剑柄处，蓄势待发。
系统：【是。宿主打算阻止吗？】
姜枕溪舔了舔唇角，仗着倾峰上没有其他人，扬起清浅的弧线：【为什么不？我不正是为此而来的么？】
话落，她脚尖轻点，衣袂翻飞，还不忘留下对卫静珩的嘱咐：“不要睁眼。”她都说不准自己等会儿会对司寒远做什么，这种画面最好还是不要让卫静珩看到的好。
眼睛上的手被拿开，卫静珩刚想睁开眼睛，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立即又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只是，因为眼前一片漆黑，卫静珩的其他感官变得更为灵敏。修仙者五感敏锐，她听到纵意的山风呼啸而过，听到劫云中隆隆作响的雷声，也听到——
长剑出鞘的清吟。
“铮”的一声，明明是那样细小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却响彻这片天地。一时间，盖过所有。
“轰！”“隆！”劫雷似乎被激怒，变得更加猛烈。
然而没有后文，硬生生消弭于无声。
卫静珩没能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天雷震响，长剑如虹。
那剑光，就像它出鞘时的声音一样，遮住了所有的光芒。劫雷道道落下，却一一被劈开，无力地溢散在空气里，像是从没有来过。到最后，劫云无可奈何地散去，倾峰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
卫静珩呼吸一滞，怔住了。
刚开始见到师父，她以为师父是那样清冷如山巅积雪的仙人，应当是出鞘的利剑。接触后才发现，原来慵懒又随意，藏锋于鞘。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那出鞘银芒，她才模模糊糊明白，外人所称道的“清音剑尊”，绝非虚言。
倾峰，青锋。
以手中三尺青锋，可与天争高下。
她以后……也可以像师父那般，达到这个地步么？
.
但是，在暂时接管了司寒远身体的“龙傲天系统”眼里，姜枕溪的所作所为相当于虎口夺食。偏偏它现在还打不过容音，这就非常难受了。
还没等“龙傲天系统”说话，姜枕溪先回过头来，神色冷淡：“你是何人？”
“龙傲天系统”：“……？！！”
被发现了吗？不，可能是在诈它，要冷静。
“师父，你在说什么？”它学着司寒远的语气，试图装无辜。
姜枕溪不为所动，微微侧过长剑，一抹冷光闪过：“从我徒弟的身体里滚出来。”
“……”
“龙傲天系统”看着姜枕溪手中的长剑，毫不怀疑，如果它不能够给出一个回答的话，那把长剑会搭在它的脖子上。
大意了！居然忘记这是修仙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关于灵魂的研究也不少。早知道就不那么催促司寒远冲击等级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要它来帮忙渡过劫雷。
怕了怕了，“龙傲天系统”火速撤回对这具身体的接管权。
“嘶……”
司寒远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没想到让“龙傲天系统”接管他的身体会这么难受，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把身体交给“龙傲天系统”。
他一仰头，就看见师父站在他面前，手持长剑，眸光冰冷。
“师、师父？”
司寒远刚叫了一声，就听到脑海中“龙傲天系统”的声音：[她好像刚刚认出来，我不是你了。]
[什么？！！]司寒远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司寒远？”
就在这时，他听到师父清冷的声线。
“刚刚你怎么了？”
司寒远心一狠，咬咬牙，露出茫然的神色：“什么？我刚刚不是在筑基吗？……头痛，头好痛！”
姜枕溪冷眼看着司寒远做戏，还有空跟系统点评道：【这演技太差了。连第一个世界的闻和静都比不过。】
【那么多世界走过来，演技最佳的人就是宿主。】系统说道：【你的小徒弟把眼睛睁开了，没关系吗？】
【还好。非法系统跑得快，我还没做什么，她也就没看到什么。】
“卫静珩。”姜枕溪扬声唤道。
卫静珩跑过来：“师父？怎么了？”
姜枕溪下颌点了点司寒远：“扶你师兄回去休息。”
“啊、是！师兄，来。”卫静珩伸出手臂，递给司寒远。司寒远现在倒是缓过来头疼，但为了避免姜枕溪追问，他还是装作难受的样子，靠着卫静珩。
姜枕溪：“你们先回去，我有事去找掌门。”
司寒远警觉地问道：“师父去找掌门做什么？”
“你方才没有察觉吗？有什么暂时占据了你的躯壳。”
姜枕溪一边说，一边观察司寒远渐渐僵硬的神色，愉快地对系统说道：【看非法系统宿主这种要瞒着又瞒不过的脸色，永远都是一种快乐源泉。】
系统评价道：【恶趣味。】
卫静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师父要出手。”她就说嘛，师兄的雷劫，就算看起来恐怖，也不至于要师父帮忙挡雷劫啊。要知道，这是修仙路上必须经历的考验，别人能帮忙一次，却不可能帮忙一辈子。何况，如果有被帮忙渡过雷劫的情况，以后的雷劫只会威力更甚。
司寒远干笑道：“这、这样吗？多谢师父。只是弟子确实没什么感觉。”
“所以我更要去找掌门。”姜枕溪说道：“此次门派大比你不用去，待在倾峰上安心修炼。”说着，她还似模似样地蹙眉：“早先我便同你说过，莫要急于求成。你走得太快了，心境跟不上，容易出乱。”
不用去门派大比？那怎么行？
司寒远急忙说道：“师父不必担忧，弟子可以的。”他松开撑着卫静珩的手，动作幅度很大地活动了两下。
姜枕溪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不是头疼吗？”
司寒远：“……”
司寒远哽住，艰难说道：“不……不太疼了。”
卫静珩狐疑地看向司寒远，劝道：“师兄，别任性。大不了再等个十年。”
姜枕溪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师妹说得对。十年而已，一晃就过去了。”
司寒远有苦说不出。这要是等个十年再去做任务，黄花菜都凉了。他努力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没事了，师父不用担心。”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疯狂呼唤“龙傲天系统”：[现在怎么办？]
[缓兵之计。就说过两天再看吧，到时候应该就没什么事了。]“龙傲天系统”想到自己刚刚错失的雷劫能量，心里比司寒远还苦。它百般忽悠司寒远，可不是为了让容音来给它斩雷劫的！
既然这样，就更加不能放弃容音这个庞大的能量来源了！
它恨恨地想道，本来还想着，可以让容音有点好结局的。
司寒远硬着头皮，按照“龙傲天系统”说的：“师父，不如过两日再看？兴许届时我就好全了。”
姜枕溪出乎意料地好说话：“也行。那你这几日好好休息。”
然后转头，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掌门，丝毫没有为司寒远遮掩的意思。
掌门的第一反应是：“师妹，你可有受伤？”那可是雷劫！筑基的雷劫那也是雷劫！为旁人挡雷劫，哪里有那么容易？
姜枕溪略微弯了下唇角：“无事。往后还要劳烦昆山多看顾点司寒远，他进阶过快，我本以为无妨，不料今日一看，心境恐是不稳。何况，此次我为他挡了雷劫，往后他的路，更要难上许多。”
“这有什么？既入昆山，若非行错事，便永远是昆山弟子。”掌门大手一挥，说道：“我会让时清多看着点的。”
两日后，姜枕溪与时玄长老带着一众弟子，前往沧海谷。
作者有话说：
【请假】晚上被室友姑娘拉出去玩啦，更新可能会晚点。
如果没有更新，明天一定补更，啾咪，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