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过来住？◎
院子里, 罗翠芬就差拿着一把扫帚对着沈六爷打，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她丈夫太不是人了。哪里有让儿子一直躲着的, 难怪她觉得丈夫最近的行为怪怪的。
沈家主宅那边, 罗翠芬过去的次数少。她过去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沈二夫人的态度不大对, 沈二夫人还说沈默就是刺头, 让罗翠芬好好教导沈二夫人。
沈二夫人可能以为罗翠芬知道沈默的官职，她就没有去说。
罗翠芬想到那些事情，她就觉得自己怼他们还怼少了。
“儿子会不会被吓得不敢回来？是不是你不让他回来？”罗翠芬问。
“没，没有啊！”沈六爷道, “冤枉啊, 你当时不是也在吗？我可是没有说别的话的。”
“谁知道你有没有用眼神示意儿子，让他别回来的。”罗翠芬道。
“眼睛又不会说话。”沈六爷道。
“是，眼睛不会说话，但有的人懂得察言观色啊。”罗翠芬道, “儿子就是要让你跟我好好说吧，他怕我们之间出问题。”
“你都知道了, 你还觉得他受苦了，这不就可以了吗？”沈六爷道，“我再说别的话, 那也没有用。也得等他人回来, 再说吧。”
“……”罗翠芬盯着丈夫。
“没有下一次了。”沈六爷道, “真没有事情瞒着你了。”
“真没有？”罗翠芬疑惑。
“其他的事情, 我也管不了。”沈六爷道,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罗翠芬问。
“外头都说我们儿子跟昭阳长公主……昭阳长公主是个寡妇, 比我们儿子大五六岁吧。”沈六爷道, “她……”
“女人年纪大点怎么了？你们男人还总喜欢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呢。”罗翠芬道。
“不, 我可没有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沈六爷道。
“嫌弃我老？”罗翠芬挑眉。
“不是，没有。”沈六爷道，“我的意思是，儿子要怎么决定，都看他自己的。他要是要娶昭阳长公主，也行的。”
“那不是挺好的吗？我没有在京城就知道昭阳长公主很不错。”罗翠芬道，就算昭阳长公主大一点，那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天底下要找出昭阳长公主这般好的人，真的很难了，“你还想棒打鸳鸯不成吗？”
“没，没有。”沈六爷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说这些话，自己哪时候想着棒打鸳鸯了啊。
沈六爷不去管沈默的亲事，就是让沈默自己做主。他这个当父亲的，也管不了那么多。沈默那么多年都不成亲，这说明沈默是有他自己的坚持的。
儿子怎么还不来呢？
沈六爷怀疑儿子是不是想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挨打，儿子才要慢点回来。
昭阳长公主府，沈默刚刚离开，秦如玥还站在院子里。院子里比较冷，天又阴了下来，晚上可能就要飘雪花。
“长公主。”柳嬷嬷搀扶着秦如玥，“外面冷，还是进屋吧。”
“就要过年了，等到年后，也该给元慎筹备婚宴。”秦如玥道。
秦如玥拿出了一部分铺子、田产等给了侯府，也不必等着儿媳妇进门的时候再拿。在过年期间，侯府的花销也多，正好让元慎也看看，省得元慎到时候觉得不应该花那么多钱。
当年，秦如玥管理侯府中馈，先永平侯就是很震惊，他觉得公中的银钱不应该花得那么快，他还觉得府里没有那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当秦如玥一一掰扯给先永平侯听，先永平侯才明白的。
有时候，男人就是那样，他们只管着花钱，哪里去管那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他们给了你一两银子，就恨不得你把一文钱掰成十文钱花，恨不得你用一两银子让全家过一年。
银钱给的少，还要吃得好，住得好。
那又哪里可能呢，他们又不可能坐在家里，等着别人给他们送好吃的。
秦如玥把她能做的就都做了，把侯府管理得妥妥帖帖的。
“侯爷是个明事理的人。”柳嬷嬷道，“未来的侯夫人也不错，您就不用操心那么多。”
“是不用我操心那么多。”秦如玥点点头。
长乐伯府，长乐伯夫人还在查看包兰初的嫁妆单子，他们得把侯府送来的那些聘礼都给包兰初当嫁妆，另外再给女儿增添一些东西当嫁妆。
女儿的这一份嫁妆看着厚实，其实要是在昭阳长公主的眼里，怕也是不够瞧的。
“母亲，等年后再看也来得及。”包兰初道。
“正月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长乐伯夫人道，“这都得一一准备好。如今有空，就看看，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添加上去的。”
“够了的。”包兰初道。
“你别看永平侯府公中亏空，听闻长公主还拿了不少东西过去。”长乐伯夫人道，“长公主是一个心善的人，也仁慈。她不可能真的让你用嫁妆贴补公中，这才早早做好这些准备。等你嫁过去了，公中要是再亏空，这就是你们夫妻两口子的事情，可不能再去麻烦你婆母。”
“知道。”包兰初都明白，“哪里总能让婆母补贴的，“便是说借，都是不好借的。”
包兰初还想着手里有铺子田产的，用这些东西攒点钱。等她家去侯府了，也不用花太多的钱，不用打肿脸充胖子，真要是宴客，也得在合理的预算之内。
倒也不用怕别人笑话他们，就算侯府的宴会再差，那也是侯府。
京城的众人都知道永平侯府亏空了，别人早已经知道，这说明不是包兰初的问题。包兰初能把宴席整理得好一点，别人还会夸她几句。
“我跟表姐合开了一个铺子。”包兰初道，“表姐的头脑好。”
“你表姐……”长乐伯夫人想到了丁芸，丁芸也就是比包兰初稍微大一点点，都没有大到一岁。
丁芸也是因为她父亲去世，所以她的亲事才一直拖到现在。也不是丁芸不早点说亲，而是周围的那些人都等着吃绝户。
为了防止别人吃绝户，丁芸还是想找一个合适一点的男子，她能继续抛头露面做生意，丈夫也不介意那些。但是丁家人想要找到这样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丁芸相当于招赘，有很多男子都不喜欢入赘，他们就算穷，也要女人上门。有的男人愿意入赘，可是条件又太差了。
丁家曾经是皇商，他们手里有很多钱，自然也不愿意找一个又穷又没有能力的人。他们更希望找一些穷一点但是有能力、且品性好的男子。
“她也是不容易。”长乐伯夫人道，“我瞧着她，她的品性还是可以的。”
原本，长乐伯夫人还担心丁芸会不会想着也嫁入侯府。有的表姑娘就是那样，她们瞧见亲戚嫁入好人家，她们就设法嫁过去做妾。这让长乐伯夫人十分瞧不起，亲戚嫁入了好人家，那些表姑娘应当趁此机会找一个合适的人当正头娘子才是。
亲戚好了，亲戚也会帮衬她们，不能眼皮子浅，就只看到表面的那一点点东西，还是得考虑长期的。
“表姐也说了，等我成了侯夫人，可要拉她一把。”包兰初轻笑，“表姐倒是不错，她还直接说了。”
丁芸开玩笑地说那些话，也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是想要攀上包兰初。她也不去想着嫁入高门，也没有想着对表妹夫下手，她想的是稳稳当当地做生意，男人嘛，总会有的。
她不过就是一个商户之女，就算她父亲曾经是皇商，那又如何。
士农工商，就算对商人还不错，商人之子也能参加科考。但是商户到底容易被人瞧不起的，那些有功名的人，他们也喜欢找书香门第的人家。
“她在你面前还算是表里如一。”长乐伯夫人道，“你自己也看着一点。”
傍晚，天色比较黑的时候，沈默才去了沈六爷那边。沈六爷倒是没有继续坐在门口，天寒地冻的，他怕生病，罗翠芬也舍不得他受冻。
沈默原本还想着他悄悄地找一下沈六爷，还在那边装猫叫，喵。
沈默装猫叫，确实装得很像。
“喵。”沈默叫了两声。
“别装了。”沈六爷出来，“你母亲在屋里等着你呢。”
“……”沈默看看沈六爷，父亲没有挨打吗？
“你母亲舍不得打我！”沈六爷知道沈默在想什么，自己真的没有挨打，就是被妻子说了很久。
妻子本身就是一个穷苦人，她曾经也受过很多伤害。正是因为如此，妻子就更能理解别人的不容易，她也不觉得别人身份高了就一直享福的。
就算是身份高的人，也有身份高的人的痛苦。
他们不能以偏概全，还是得多理解那些人。
“吃饭了吗？”沈六爷问。
“吃了一点。”沈默老实回答。
“那就再吃一点。”罗翠芬道，“菜都还热乎着呢，刚刚热的。”
罗翠芬瞪了丈夫一眼，丈夫到底是男人，心思没有那么细腻，丈夫关心儿子还关心得不够。在丈夫在外地的那些年，儿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你父亲就是一个脑子有坑的人。”罗翠芬道，“真要说身份，他不该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才是，而不是让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的身份才不适合说呢。”
罗翠芬想自己是土匪出身，她现在不做了，别人也能诟病她。
沈家那么大的家族，沈六爷就更该瞒着罗翠芬的身份。然而，沈六爷没有隐瞒罗翠芬的身份，而是让大家知道她以前的出身。沈六爷还带着她住在外头，她也就不用面对沈家的那些妯娌。
可以说沈六爷为罗翠芬考虑得很周到，可他没有考虑到沈默。
罗翠芬是有感动，却也觉得沈六爷没有做好。
“父亲是关心母亲。”沈默道。
“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用得着他这么关心啊。”罗翠芬道，“来，进屋，吃点东西。”
“好。”沈默跟着罗翠芬进屋，沈六爷也一块儿进去。
罗翠芬不断给沈默夹菜，让他多吃一点，沈六爷就坐在旁边看着。
“你们不吃吗？”沈默道。
“我们吃过了。”沈六爷道，“就知道你没有那么早回来，就吩咐厨子晚点做的。正好，你回来了。”
“真的吃过了？”沈默不大相信。
“我吃了东西，他还没吃。”罗翠芬看向丈夫，“吃吧。”
“……”沈六爷本来还以为自己今天晚上要饿肚子，这就是惩罚。妻子这个时候又要让他吃饭，这一件事情是不是没有过去？
沈默看向沈六爷，原来父亲还没有吃过饭吧。
“你也就是吃了几块糕点。”沈六爷揭穿妻子，妻子也不是正正经经地吃饭。
“现在吃，现在来吃。”罗翠芬道，“再说了，几块糕点也不少了，味道也不错。”
罗翠芬想要是丈夫这些人不用吃饭，她就不让厨房做饭了。
“来，多吃点。”罗翠芬继续给沈默夹菜，“你父亲这个人，你也知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他之前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管那么多事情。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直说。”
罗翠芬没有去说沈默的身份如何，儿子去当锦衣卫，当都当了。她也不可能叫人家不要当，她还得支持儿子，让儿子没有后顾之忧。
沈默原本还想着罗翠芬会不会很不高兴，罗翠芬会不会想跟他接触，当他见到父母态度如此，他也就稍微安心一些。在他最开始去当锦衣卫的时候，沈大老爷他们还劝说过沈默，沈默依旧坚持他自己的做法。
腊月二十六，顾凌越和赵雪贞一起来昭阳长公主府，这两个人已经圆房了。赵雪贞也十分开心，脸上带着笑意。
“母亲。”赵雪贞道，“我们来给你送年礼。”
“好，放在那儿。”秦如玥道，“你们既然来了，就在这边用了饭再回去。”
“多谢母亲。”顾凌越道。
秦如玥倒也没有私底下去跟赵雪贞说话，没有必要，省得自己要被女儿的话给气到。她看到女儿乖乖巧巧的模样，她就想着这样也好，只要顾凌越不是去PUA赵雪贞，不是变相地虐待赵雪贞，那就行。
赵雪贞的脾气确实不大好，她就是一个县主而已。京城的县主还有好几个，还有郡主、公主的，赵雪贞的身份真不算高。
就算秦如玥现在得皇帝的眼，赵雪贞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但这小日子还是得靠赵雪贞自己一个人去过，别人帮不了她。
“母亲，大哥的女儿还不错，我去看过。”赵雪贞想来想去，又说到了赵元凯的事情，“母亲可看过。”
“没有。”秦如玥道，“你们喜欢看，你们过去看。”
秦如玥没有想着过去看那个孩子，她让医女过去帮衬郁淑娴，那已经很了不得了。这些人还指望她过去看那个孩子么，别想了。
她不想让那些人觉得她能轻易被拿捏，女儿是在试探她吗？
秦如玥端起茶杯喝茶，赵雪贞的脑子就是不够好用，非得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
顾凌越想要拦住赵雪贞都拦不住，他来之前就跟妻子说过了，他们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没有必要去说其他人。
这一会儿，都没有遮拦物，顾凌越不好伸脚去示意赵雪贞，也不好伸长手去扯赵雪贞的衣服。妻子也没看他，他想用眼神示意，也无用。
特别是在昭阳长公主的面前，赵雪贞就更不能控制好她自己。
“可惜是个女孩，不是男孩。”赵雪贞道。
“你自己就是女的。”秦如玥道，“你还好意思看不起女的？”
“……”赵雪贞面露尴尬。
“还是顾家就得第一胎就生男孩？”秦如玥道。
“不是。”顾凌越连忙道，他和妻子刚刚圆房不久，第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那都好，“女孩也好。”
“别光顾着说别人。”秦如玥又看向赵雪贞，“你自己呢，你也得考虑一下。别你现在笑话别人，到头来，你也要被别人笑话。你要是没有脑子，就听听凌越是怎么说的。别以为你在我这儿也能乱说。”
赵雪贞就是一没有人看管着，她就容易犯蠢。
秦如玥想着顾家要娶赵雪贞，顾家人就自己去管赵雪贞，反正秦如玥不去管了。
“说大哥的女儿，哪里是乱说话。”赵雪贞不明白，“那个孩子……”
“雪贞。”顾凌越打断赵雪贞的话，妻子没有看出长公主根本就不想听赵元凯的事情么，妻子还说。妻子每一次都喜欢说那些话，顾凌越阻止了一次又一次。
“……”赵雪贞听到丈夫开口，她就住嘴了。
秦如玥见赵雪贞这么听话，她颇为无语，赵雪贞也是一个恋爱至上的人。
“你们去走走。”秦如玥道，他们也别在她的面前碍眼了。
顾凌越拉着赵雪贞往外走，他觉得赵雪贞就是上天对秦如玥一大恶意。自己的妻子真的是时不时要说几句，哪怕许久没有过来，妻子还是控制不住。
“我没有再说了。”赵雪贞小声地道。
“……”顾凌越想赵雪贞现在是没有说了，但是她刚刚已经说了啊。
造孽啊，顾凌越想昭阳长公主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有赵雪贞这样的女儿，而赵雪贞还是自己的妻子。他希望妻子还是能多听听自己的劝说，他也不是要让妻子什么都不能说，不可能让妻子成为一个傀儡。
在郁淑娴坐月子的时候，柳姨娘来了，她有点不想待在郁家，“我能不能过来你这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