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老东西◎
锦衣卫府衙门口, 沈默斜眼瞥了一眼沈二爷，他这个父亲还真是能耐，父亲不能去他的宅子, 就跑到这边来。
沈默没有走过去, 他不需要做样子。
世人都知道锦衣卫凶残, 锦衣卫指挥使更狠。
这些年来, 沈二爷也是让别人觉得沈默不够孝顺，沈默的名声没有好到哪里去。就算沈默以后要跟昭阳长公主在一起，他也没有必要做过多改变，他改变去做样子, 反而是害了自己, 也害了照样长公主。
“沈默！”沈二爷见沈默不过来，他就只能小跑过去，他再不跑过去，沈默就要走了, “沈默，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我眼里有没有你这个父亲, 你不是都知道吗？”沈默道，“何必再问。”
“……”沈二爷气啊，可看到沈默一身肃杀之气, 又不敢说太多。他见沈默又要走, 连忙道, “今晚回去吃饭。”
沈二爷和他继室都已经盘算好了, 他们想着在饭菜里下药, 到时候再让沈默跟丫鬟睡上一觉。昭阳长公主眼里容不得沙子, 要是那个丫鬟再怀上孩子, 昭阳长公主必定不可能再要沈默。
昭阳长公主连赵静秋都容不下, 更不要说沈默和丫鬟的孩子。
“要做坏事？”沈默瞧着沈二爷一副心虚的模样，他就知道了，“就你的那点本事……也对，有的人就是栽在最不可能的人的手里。”
沈二爷一听这话，他就更加害怕了。
“没，就是简单吃一顿饭。”沈二爷道。
“就你们那点卑劣的想法和手段，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用在我的身上。”沈默道，“我也不可能陪着你们一起吃饭。”
“我是你父亲……”沈二爷道。
“那又如何？”沈默挑眉，“别人请儿子吃饭，那是温馨的一顿饭。你请儿子吃饭，那就是鸿门宴。”
沈默想着或许他也该给他的继母找点事情做，像他父亲这般软弱无能的人，被压制久了，父亲必定有别的心思。最简单的法子，那就是让他的父亲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父亲想要折腾儿子，沈默自己是该出手。不过不用他亲自去给他父亲找女人，他父亲早就在外面找了。
当年，沈默的母亲还没有死，他父亲就已经跟现在的继母眉来眼去。
“南街巷子那边的东南角。”沈默道，“那家孩子长得倒是天真可爱，父亲，你说是不是？”
“你……”沈二爷没有想到沈默竟然知道这一件事情，他悄悄地养着人的。
“这得有五六年了吧。”沈默道，“你的夫人知道吗？”
沈二爷就是没有敢让他的妻子知道，妻子太凶了。他就是想纳妾而已，妻子就对那些丫鬟冷眼，还发卖掉长得好看的丫鬟。这让他不是很舒心，正巧他跟友人出去遇见一个可人的人儿，这就把人养在外头。
“你有事要忙，就不用回去吃饭了。”沈二爷连忙道。
“家里的那些人……让他们陪着你吃。”沈默道。
沈二爷心塞，他又被儿子抓住了把柄，就更不敢说别的话。儿子到底怎么知道他在外面养人的？
当沈二爷回头要走的时候，他看到了沈二夫人站在那边。
“南街巷子的东南角，谁住在那边？”沈二夫人有时候十分温柔，有时候又十分凶悍，“我都把身边的丫鬟给你当通房丫鬟了，还不够吗？”
沈二夫人原本有四个陪房丫鬟，最后就剩下一个，那个丫鬟确实也当了沈二爷的通房丫鬟。那也是因为那个丫鬟能帮着沈二夫人做一些事情，能跟着沈二夫人一起笼络沈二爷的心。
可男人的心哪里有那么容易笼络住，特别是沈二爷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
“回去说。”沈二爷不想在外面丢脸。
沈二夫人瞪了沈二爷一眼，她还想去看沈默，让沈默回去家里吃饭，却只见到了沈默的背影。
“别看了，他不回家吃饭。”沈二爷嘀咕，“他也不傻，他都看出来我们请他吃饭有问题了，他就更不可能去。”
他们这些年让沈默回去吃饭的次数少，也不是没有算计过沈默，都没有用。
“没用的老东西。”沈二夫人瞥了一眼沈二爷。
在沈二爷夫妻回到家门口，沈二夫人就开始质问南街巷子的东南角，她还把沈二爷身边的小厮都绑过来，让人狠狠地打那些小厮。那些小厮要是不肯说，那就一直打下去。
小厮坚持不住，就开口了。
沈二夫人得知沈二爷在外面养人，她跟沈二爷扭打起来，事情还闹到了沈大老爷的面前。沈大老爷早就知道沈二爷是什么脾气，这个二弟没有大出息，成天就折腾这些有的没有的。
“孩子都生了，那就把人接进门。”沈大老爷看向他那个愚蠢的二弟，“沈默那边，你们夫妻就别插手了。”
“当真要让他尚公主吗？”沈二夫人害怕，怕沈默尚公主之后，他们联合对付自己。
“尚公主，这是好事情。”沈大老爷一眼就看出了沈二夫人的心思，这些人就是见不得沈默好。沈大老爷认为沈默尚公主，那是一件好事情，这说明沈默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出事，“闭上你们的嘴，你们想要沈家成为下一个姜家吗？”
“我们都没有说沈家儿郎不尚公主。”沈二爷嘀咕，他都不敢说这一句，就是怕惹怒皇家。
沈二爷和沈二夫人还是惧怕皇室的，他们两个人横，也是窝里横，也是去找沈默的麻烦。面对沈家外面的人，那得看那个人是比沈家人厉害的，还是比沈家人差的，还得看人的家世背景。
“我们就是觉得默哥儿还是别尚公主的好。”沈二夫人道，“长公主比他都还要大五六岁，默哥儿都还没有子嗣呢。”
“你不是有生有儿子吗？”沈大老爷说完又看向自己的二弟，“你又没有断子绝孙。默哥儿有没有子嗣，你们还关心吗？你们是担心你们不能压制住默哥儿，可你们现在能压制得住吗？你们天天盯着他，怕他过得更好，你们还是他的父母吗？这是仇人！”
沈大老爷不是很喜欢他这个二弟，他这个二弟耳根子软。
“不插手也不是不可以，那个女人不能进门，她的孩子也……她的孩子可以进门，我养着她就是。”沈二夫人道，“至于她肚子里的那个……”
沈二夫人想要说不要那个孩子，但她对上沈大老爷的冷眼，又有些害怕。
“默哥儿可以尚公主，二爷的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沈二夫人道。
“你当这是菜市场吗？”沈大老爷道，“要进门就一起进门。”
沈大老爷认为这一件事情是沈二爷的错，可他没有打算弄掉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去子留母之类的。让那个女人进门跟沈二夫人去斗，还能让二弟妹别总是盯着沈默。
“就你们的那点家产，真当默哥儿稀罕吗？”沈大老爷道，“今儿，就由我做主，把默哥儿过继给他六叔。正巧，他六叔也没有儿子。”
“这……不大好吧？”沈二爷错愕，他没有想到大哥竟然要让他沈默过继出去。
沈默要是被过继出去，沈默就喊他二伯父，就不是父亲，他到时候也就不能沾儿子的光，不能利用儿子的关系。
别看沈二爷平时嘴巴上说沈默的不好，但真要让他把沈默过继出去，他不舍得。
“有什么不好的，这很好，非常好。”沈二夫人连忙道，没有了原配嫡子在，她的儿子就能继承更多都家产。至于那个外室，等外室进门，她有的是法子对付那个外室，“就让默哥儿去当六弟的儿子，他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他六叔了，都说生恩不如养恩，他是该孝顺他六叔。以后，他也好为他六叔披麻戴孝。”
沈二夫人生怕沈大老爷后悔，也都怪她没有一个可靠的娘家。她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她当年进京投亲当表姑娘，外祖母的亲孙女都有好亲事，而她没有。
外祖母要给她定一个家世寻常的秀才，说会给她置办一些嫁妆。她就想着外祖母到底不是她的亲外祖母，她的亲娘是庶女，亲娘就是被随意嫁给一个举人，她父亲最后也就是当一个小小的知县。
沈二夫人的亲娘还活着的时候就想着要往上爬，还时常跟她说，说让她一定要嫁一个身份高一点的男子。说秀才也不一定就管用，还是得看家世，家世不够好，就算是秀才，这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在沈二夫人勾搭上沈二爷嫁入沈家之后，她的外祖母那些人也就是给她一点嫁妆。后来，那些人跟她基本就是断绝往来。沈二夫人办宴席，那些人也不来给她撑场面。
当年，沈二夫人的外祖母也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加上沈二夫人是孤女，他们也不好做更多的。他们总不好直接弄死沈二夫人吧，那就眼不见心不烦，不去成为沈二夫人手里的利刃。
沈家的这些妯娌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甚至那些庶子媳妇，她们也不敬着她。沈二夫人在她们的面前站着，她们都能忽略她，不跟她说话。
这让沈二夫人越发想要把沈二爷抓在手心，也想要更多的东西。她不能让原配嫡子继承那些东西，她也是正室，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跟庶子一样不能继承太多的东西，她要让自己的儿子多继承东西。
“过继吧。”沈二夫人拉扯着丈夫的衣角，不让丈夫再拒绝，“大哥，你说什么时候？”
“他六叔最近一阵子都没有在京城。”沈大老爷道，“我就直接给他做主，直接改了族谱。”
“他愿意？”沈二夫人担心沈六叔不愿意。
“他有什么不愿意，白捡了一个儿子。”沈二爷不悦，他还是不想把沈默过继出去。
“从今以后，沈默就不是你们的儿子，是你们的侄子。”沈大老爷道。
“这都还没有改族谱呢。”沈二爷道。
“明天就改！”沈大老爷道，他要找族老，得在大家的见证之下改族谱。同时，他也要告知沈默一声。
在外的沈六叔不知道就不知道，沈大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沈家。若是继续让沈二爷夫妻继续闹腾下去，沈家迟早要被他们给弄完蛋。
沈大老爷作为沈家族长，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多，哪里可能就惯着他二弟，让他二弟为所欲为。
“能不能再等等？”沈二爷道，“等六弟回来也来得及啊。万一……万一他在外娶妻生子了呢？”
“他要是娶妻生子了，默哥儿也不分他的财产，我另外给默哥一份。”沈大老爷道。
“……”沈二爷沉默。
“就明天。”沈二夫人道，“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们再说不行，多不好。就这么定了，就这么定了。”
沈二夫人拽着沈二爷离开，她恨不得沈大老爷今天晚上就更改族谱，就让沈默今天就被过继出去。
当天傍晚，沈大老爷亲自去找沈默，他除了说过继的事情，还拿了一个木匣子。早在沈默十五岁左右的时候，沈大老爷就已经让沈二爷把沈默亲娘的嫁妆单子交出来，把那些东西都交给了沈默，被花用的也用其他东西补上。
可以说沈家其他人对沈默还不错，沈大老爷也不是等沈默考中进士才让沈二爷交出那些东西。他认为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沈默的，二弟娶了续弦，就该早点把东西交给沈默。
“我已跟你父亲商量妥当。”沈大老爷道，“明日，开祠堂，过继。以后，你六叔就是你的父亲。另外，这里面的东西是另外给你置办的。”
沈默看了看木匣子里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确实不少。
“等你成亲，不说成亲，就说定亲的时候，总得要下聘，得要不少东西。”沈大老爷道，“你的那一份聘礼，家里也会给你出。”
“大伯可有听外面的流言？”沈默问。
“你喜欢昭阳长公主吧。”沈大老爷直言，“喜欢的话，那就努力。”
“确实。”沈默没有说不喜欢。
“你父亲……你二叔，他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就是一个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沈大老爷道，“他的那个外室，也让他接回家里。生了一个，肚子里还有一个，也是该把人接回去。”
“小心点，别一尸两命。”沈默道，他的那个继母可不是好东西。他小时候就曾经还差点淹死，还有发生其他一些意外，他怀疑都是继母在背后使坏，就是他运气好才没有事情。后来，他又跟着他六叔，他才能安心读书，也才能有现在。
沈默是要沈二夫人跟那个外室斗，这不代表他希望那个外室那么快就没了性命。
“让你伯母安排人多盯着一点。”沈大老爷道。
长公主府，秦如玥正在绣花，还没绣一会儿，细针就扎到了手，一滴鲜血顺着针孔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