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应了一声后很快反应过来:“姨娘……你, 你说朕是谁?”
映微大着胆子拍了拍皇上的脸,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他:“姨娘,您怎么变得傻乎乎起来?您是我的姨娘啊!”
说着, 她更是抱着皇上的胳膊撒娇起来:“您真好, 知道我喝醉了酒还过来陪我, 要是您能一直这样陪着我就好了。”
“我不想要你身子不好, 我不想要你离开我……”
皇上:……
方才他听闻映微的话有多高兴, 如今就有多失落, 敢情她并没有认出自己,只把自己当成她的姨娘,所以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皇上只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朕不是你姨娘。”
正有些睡意的映微听闻这话却瞪大眼睛,仔细将眼前人看了又看,这才“哦”了一声:“原来是皇上啊。”
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失落之意。
皇上瞧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很快也松开了, 是愈发不高兴起来, 皱眉道:“怎么,瞧见朕过来不高兴了?你还在同朕生气?”
“嫔妾不敢。”映微仗着醉意,胆子也大了起来,如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 懒洋洋道:“您是天子, 天子哪里会有错?若真说有错,错的那个只能是嫔妾……”
“得了, 这话你已经说了许多次了, 朕知道, 你还在心里怪朕。”皇上打断她的话,难得好脾气道:“说吧, 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朕?不再生朕的气?”
映微摇摇头,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皇上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玩笑似的拉起她的手道:“这样吧,你打朕几下,这样你心里是不能能好受点?”
说着,他更是作势拉着映微的手朝自己身上打了几下。
映微睡意正上头,被人打扰颇有些烦闷,索性就依了皇上的意,将手狠狠朝皇上背上拍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发出巨响。
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其中自然也有皇上。
皇上被她这一巴掌打的是一言不发,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过神来——敢情这小丫头是动真格的?
春萍更是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跪地颤声道:“还请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主子是喝醉了酒,您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她是知道的,就冲着他们家主子方才那一巴掌,别说她要跟着掉脑袋,说不准连赫舍里一族都要跟着完蛋。
皇上沉默片刻后,才道:“罢了,朕懒得与她一般计较。”
说着,他更是看向映微,却见着映微眼睫毛已一动不动,呼吸平顺,应该是睡着了,当下觉得是好气又好笑,吩咐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准往外说,若叫朕知道谁在外头乱嚼舌根子,别怪朕狠狠发落了你们。”
春萍等人连声应是。
映微却是半点都不知道,因喝多了酒,她睡得并不踏实,时不时抽泣一下,时不时又呢喃两句。
皇上就一直这样守着她,待她睡熟之后才去了外间,更将春萍带出去问话:“这云姨娘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兴许朕也能替你们家主子想想办法。”
惴惴不安的春萍见皇上并未生气,悬着的一颗心才微微放下来了些:“回皇上的话,云姨娘自生下主子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先前索额图大人想送主子进宫,云姨娘不愿,更是与索额图大人闹了好几次,当时就吐了血。”
“后来主子就说愿意进宫,主子私下与奴才说过,她是进宫也好,还是日后嫁人也罢,都不能一辈子护着云姨娘,如此叫云姨娘与索额图大人矛盾渐深实在不是好事。”
“再后来,主子进宫后,云姨娘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从前云姨娘就有头疼病,先是喝几服药就能建好,大老爷也曾为云姨娘请遍名医,想要根治云姨娘的头疼病,只是收效甚微,如今,只怕云姨娘病的是愈发厉害……”
皇上点点头,直说知道了,更吩咐春萍等人好生照顾映微。
***
映微是黑甜一睡,她这一觉睡得极踏实,一直到天擦黑才醒过来。
醒来后,听见春萍说起如今已近戌时,揉着脑门道:“想必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我这一觉竟睡得这样久,还做了好几个梦了,梦见皇上过来了,我还将皇上认成了姨娘,还打了皇上一巴掌……”
春萍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低声道:“主子,这不是梦!”
“什么?”映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我当真打了皇上一巴掌?”
春萍点点头,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道了出来。
春萍每多说一句,映微脸色就难看一分,到了最后,已是面色苍白,虽说皇上当时没有怪罪,可谁知道皇上会不会秋后算账?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她可是要掉脑袋地,当即就道:“你说你,当时你怎么不拦着我?”
“奴才也想拦啊!”春萍哽咽道:“可也得叫奴才拦得住才行啊!”
映微酒醒之后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地,但如今听了这话,只觉得头疼欲裂,当下也顾不上皇上欺瞒她一事,只想着如何脱罪。
昨夜她是一晚上都睡得迷迷糊糊,今晚上她是彻底一夜都没睡着,越想越头疼。
到了翌日一早起来时,映微眼睑下是一片青紫,连早饭都没用,就说要换件衣裳前去请罪。
她就算不为自己想一想,也得为云姨娘,为春萍等人想一想才是。
谁知映微刚行至廊下,就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地身影。
映微以为自己一夜没睡好,看错了,她再定睛一看,这不是云姨娘是谁?
她当下微微一愣,很快就小跑过去,紧紧抱住云姨娘道:“姨娘,您怎么来了?”
云姨娘如今虽已年过三十,不算十分年轻,可整个人因保养得宜,瞧着不过二十出头地年纪,更是眉目出众,一言一行皆带着柔情,有种江南水乡女子特有地美。
映微便是随了她,不过身上却比她多了几分淡然与贵气。
云姨娘今日一身素衣旗服,浑身半点饰物皆无,也就头上斜斜插着一支金素钗,却半点不掩她地美貌,当下更是含笑道:“都进宫一年多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地?你脚下踩着这么高地旗鞋,也不怕摔跤了?”
说着,她更是扶着映微的肩膀道:“来,叫姨娘好好看你,你啊,长高了不少,只是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映微不好意思道:“昨晚上没睡好……对了,您怎么来了?”
云姨娘任由女儿挽着自己胳膊,笑道:“昨夜里宫里来人了,说请我来瞧瞧你,这人不是你派来的吗?”
昨夜里,她是整整一宿都没睡好,最开始是想着即将要见到女儿所以高兴,但仔细一想,这半夜宫里头来人,莫不是出了事儿?她是越想越怕,直到现在见到女儿,这才放心不少。
映微想了想道:“应该是皇上派人请您过来的,来,姨娘,快进来!您这么早就来了,想必天没亮就起来了,可用过早饭?我正好没用早饭,您陪我一起用些!对了,您想吃什么,我要小厨房现在就去做……”
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别提有多高兴。
云姨娘大多时候就这样静静看着女儿,时不时附和一两声就觉得很是幸福。
等着云姨娘吃过早饭,陪着映微说了会话就露出几分疲色来。
映微见状,笑着道:“姨娘,您大老远来了,就不必着急回去,索性在别院住上几日,我住的这院子宽敞,清华园也是风景极好,您多玩几天……我瞧您现在有些累了,不如先去睡一睡,等着睡醒了咱们再说话。”
云姨娘早就觉得精神有些不济,不过怕女儿担心所以强撑着打起精神,如今倒也没有勉强:“你瞧着也有些累了,不如也去歇歇,不必再陪我,叫春萍带我去歇着就是了。”
映微连声称好。
云姨娘任由春萍带自己去歇息,可她却并没有歇息的意思,待春萍铺好床后则问起映微的近况来:“……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我是映微的亲生母亲,她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一眼就瞧得出来。”
春萍也担心她的身子,直说没事儿。
谁知云姨娘却是极聪慧之人,柔声道:“你还想再骗我不成?好端端的,皇上为何昨夜派人请我来别院?今儿一大早,映微连早饭都没吃,又打算去哪里?映微糊涂,不肯与我说实话,难道你也跟着糊涂吗?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事儿,你能担得起这责任吗?”
她虽声音柔和,却是字字句句直逼春萍命门,吓得春萍连忙跪下,一字不落将近日之事道了出来。
当然,还有索额图一直以来威胁映微一事情,不然,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到了最后,春萍更是眼泪婆娑道:“云姨娘,是主子一直不要奴才与您说的,担心您身子受不住!您放心,主子向来聪明,又得皇上与太皇太后宠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云姨娘虽一直知道索额图无耻,却万万没想到索额图会这般无耻,饶是她向来好脾气,当下仍被气的浑身发抖,好一会才道:“好,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不会与映微说的,为了叫她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若不是放心不下紫禁城里的女儿,依她这性子,恨不得与那无耻的索额图玉石俱焚才好。
待春萍走后,她一个人躲在**偷偷哭了一场。
可等着起床后,她先是用凉帕子细细敷了敷眼睛,再对照镜子好好看了看,觉得瞧不出任何端倪后这才去见等了她许久的映微。
映微献宝似的命小厨房做了几样糕点,又拿出冰湃好的果子出来。
母女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一面吃东西,一面说着闲话,倒是难得的好时光。
不管是映微也好,还是云姨娘也好,都是报喜不报忧,一个说自己在后宫中与诸妃嫔相处融洽,得皇上喜欢,一个说自己在家中生活的富裕舒坦……谁都没有点破对方的意思。
云姨娘剥了个枇杷递给映微道:“……姨娘知道咱们映微向来聪明,自然能在后宫中自保,只是姨娘希望你不光自保这么简单,还希望你能过得好!”
“紫禁城中,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想要在后宫中过得比人强,你能依靠的只有皇上,三分喜欢皇上,七分爱自己,永远不要越界,否则,苦的只有自己。”
说着,她像是瞧出映微在想些什么,继续道:“皇上不是傻子,你对他虚情假意,时间久了他自会有所察觉,就会转身投向别的女人怀抱。”
“你要记得,要依靠皇上,却绝不能依附于皇上。”
映微皱眉道:“姨娘,这依靠和依附有什么区别吗?”
云姨娘笑道:“自然是不一样的,映微,你想啊,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那些女人为了一点陈志麻烂谷子的事争的是你死我活,所争所求无非是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些东西,若是夺得皇上喜欢,这些东西还用去争抢吗?”
“所以啊,皇上是后宫中女人唯一的依靠,什么皇后啊,贵妃啊,远不如皇上这棵大树来的实在。”
“就像福晋,她一贯视为我眼中钉肉中刺,可你阿玛护着她,她便是看我再不顺眼也无可奈何,明面上做出一副懒得与我计较的样子。”
顿了顿,她道:“至于依附,则是全心全意对皇上,男人的喜欢就像浮云一般,说什么时候飘走就没了,到时候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没了倒是小事,伤心伤身才最要人性命。”
“映微,你要记得,永远不要爱任何人超过自己,对皇上的喜欢万万不能过度。”
映微吃着枇杷道:“姨娘,这话您进宫之前就与我说过了,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云姨娘微微颔首,放心不少。
母女两人又说了话,云姨娘却说要回去,更是道:“……你就不要劝了,虽说你如今在别院,规矩不如在紫禁城中的时候多,可人多眼杂,保不齐有人会多嘴多舌,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惹人非议?只要你好好的,姨娘就能放心,以后我们母女见面的机会还多的很。”
映微想了想,却没有再劝。
对于云姨娘的脾气,映微是知道的,看着是柔柔顺顺,实则她决定了的事儿没有人能叫她改变主意。
最后,映微依依不舍送了云姨娘上马车。
一上马车,云姨娘整个人就松懈下来,揉着太阳穴,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
她没告诉映微,她这头疼病已经到了一刻都难以忍受的地步,在映微跟前,她是强撑着不露出端倪,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映微虽猜测到云姨娘病的严重,可万万没想到云姨娘的病竟这样严重,如今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身回去。
春萍见状,不由多劝了几句,更是道:“……那主子,您还去见皇上吗?”
映微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我今日实在没心情,明日再去吧!”
谁知映微刚行至蔚秀园门口,就瞧见皇上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喝茶,她微微一愣,这才上前请安:“嫔妾见过皇上。”
皇上扫了她一眼,含笑道:“将你姨娘送走了?为何没多留她陪你几日?”
“多谢皇上,姨娘不愿多留,嫔妾也不好勉强。”映微看了皇上一眼,试探道:“昨日之事……都是嫔妾喝醉了,还望皇上莫要与嫔妾一般计较……”
皇上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冲她招了招手。
映微往前走了几步,只听见皇上低声道:“朕先前骗了你,你昨日打了朕,这下,咱们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
“皇上。”映微有些失神,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忙道:“先前是嫔妾不懂事,在您跟前耍小性子,是嫔妾的不是,昨日一事更是嫔妾无心的……”
说着,她又道:“您别这样看着嫔妾,嫔妾……嫔妾其实在昨日之前还是有些生气的,昨日醉酒之后失手打了您,心里便只剩下害怕了,今日瞧见姨娘过来,对您则只剩下感激。”
“您赏过嫔妾许多好东西,最名贵的要数夜明珠,嫔妾最喜欢的是先前赏的琵琶……可这些东西都比不上叫嫔妾见上姨娘一面。”
皇上不免有些动容,他年幼丧母,提起故去的孝康章太后并没有什么印象,可由己度人,若他一年半载的与太皇太后长时间不见,也会十分思念。
他当下便道:“你早该与朕说这事儿的。”
映微笑道:“嫔妾不想叫皇上为难,后宫妃嫔每人都有自己所求,嫔妾知道自己开口与您说想见姨娘,您肯定会答应,可但凡开了这个口子,后宫众人有样学样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叫您为难吗?”
“你啊你,叫朕怎么说你!”皇上无奈摇摇头,转而又问起云姨娘的身子:“……她头疼病犯的厉害吗?”
说起这事儿,映微便是满面愁容:“想必是姨娘怕嫔妾担心,面上细细抹了脂粉,嫔妾开口问姨娘,她直说没事儿,不愿与嫔妾多说此事。”
“不过,嫔妾猜测姨娘的身子应该不大好,这等病虽不足以要人性命,但却能叫人生不如死,”
皇上道:“你也莫要担心,朕昨日已经吩咐下去为你姨娘找寻名医,大清地大物博,总能找到根治头疼病的大夫。”
“若是大清找不到,朕就派人去高丽等地找,总能找到的。”
映微笑了笑,道:“多谢皇上。”
皇上瞧她终于露出笑颜,心底也跟着松快了些,道:“那索额图以你额娘要挟你一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映微神色微变,摇摇头。
并非她自谦,也非她怕惹皇上不快,而是这事儿她真的是一筹莫展,她总不能叫阿玛与索额图分家吧?便是分家,以索额图的城府,也有办法继续拿云姨娘来要挟她。
皇上却冲她勾勾手指头,示意她靠近自己些:“朕倒是有个法子……”
映微听皇上细细说来,脸上的担忧之色是渐渐隐去,最后只低声道:“可皇上……这样好吗?”
皇上笑道:“朕是天子,朕说成就成。”
映微知道皇上这是借她的话故意打趣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您就知道打趣嫔妾,不过,嫔妾还是要谢谢您……”
到了傍晚,皇上从蔚秀园气的拂袖离去一事就传遍整个清华园。
毕竟映微近来可谓皇上跟前第一宠妃,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前脚皇上气冲冲离开,不出一个时辰,通贵人就带着喜鹊赶了过来。
虽说通贵人如今并不得宠,膝下却有一子,所以这次也跟着皇上一同来清华园避暑。
通贵人一瞧见映微,就发现映微眼眶红红的,一看便是狠狠哭过一场的样子:“呀,这是怎么了?瞧着像是哭过的样子?可是有谁惹你生气了?”
虽说她一贯与映微走的算近,但映微知道她的来意,根本不敢与她深交,如今便也有借她之口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映微挤出笑来:“没事儿,不过是将才叫风沙迷了眼睛。”
“得了吧,这话你骗骗别人就算了,在我跟前还装什么?”通贵人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听说了,今儿白日里你姨娘来过,你还是高高兴兴的,怎么傍晚时候皇上从蔚秀园走瞧着像不大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映微还是半推半就,不愿多说。
在通贵人再三询问下,映微这才带着哭腔道:“……通贵人,你来评评理,我姨娘身子不好,我好不容易求皇上叫我见她一面,谁知道几个时辰就将她送走了,傍晚皇上过来,我不过多说了几句,皇上就说什么我仗着恩宠肆意妄为,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通贵人耐着性子劝慰她,实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别院里的妃嫔并不算多,映微失宠了,岂不是她们侍寝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在通贵人的宣扬下,很快众人就知道映微恃宠而骄,得皇上厌弃一事。
众人原以为皇上与映微之间不过是寻常拌嘴而已,谁知皇上却连着几日都没有再去过蔚秀园一次,更是下令将蔚秀园的两个厨娘也撤走了,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墙倒众人推,不少人落井下石的同时,映微却难得过了几天悠然日子。
厨娘没了,映微便带着春萍等人自己下厨,虽说做出来的东西差强人意,但却添了些许趣味。
她相信索额图很快也会知道她“失宠”的消息。
果不其然,索额图的信很快就送到了映微手上,字里行间皆说要映微努力争宠,就算不能夺得皇上宠爱,也得与太子打好关系,早日将太子身边的完颜嬷嬷除掉。
映微收到信时,只觉得好笑,毕竟索额图如今就像跳梁小丑一样,能不好笑吗?
她觉得是时候再添把火加把柴了,索性没事儿时就去温僖贵妃跟前转悠。
不知道的人只当她见着温僖贵妃近来得皇上喜欢,想要偶遇温僖贵妃,却只有映微知道,温僖贵妃纵然如今身居贵妃之位,可骨子里仍是当初那个小家子气的钮祜禄·锦芳,这人向来看她不顺眼,自己多在她跟前晃一晃,她哪里容得下自己?
这不,这一日映微照旧一大早前来给温僖贵妃请安,有一搭没一搭陪着温僖贵妃说话,与她们一起的还有惠嫔等人。
虽说众妃嫔不必每日前来给温僖贵妃请安,但多的是心存讨好之意的人,所以每日温僖贵妃的院子还是热闹的很。
温僖贵妃坐在上首,听见惠嫔夸赞五阿哥如何如何用功,如何如何聪明,听的是昏昏欲睡。
不光是她,映微也是如此,觉得自五阿哥回宫之后,惠嫔就变成了“儿子奴”似的,甭管与谁说话,三句话不离她的五阿哥,好像整个紫禁城上下,就她一个人有儿子似的。
映微觉得怪没意思的。
就在映微跟前一盘子蜜瓜要吃完时,只听见採云姑姑惊声道:“呀,贵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映微定睛一看,隐约可见温僖贵妃颈脖处冒出颗颗米粒大小的红点,远远瞧去,已连成一片,看着触目惊心,怪吓人的!
温僖贵妃被採云姑姑这么一叫,也跟着着急起来,连神吩咐人去请太医来。
惠嫔见状,也跟着咋咋呼呼起来:“好端端的,您这是怎么了?贵妃娘娘,您莫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温僖贵妃只觉得颈脖处痒得很,忍不住去挠,却是越挠越痒,红点越挠越多,更是惆怅道:“本宫向来小心谨慎,身边又有採云姑姑照看着,如何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只是本宫从小便对茉莉花粉过敏,一碰到这茉莉花粉浑身上下便会长疹子,小时候有一次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本宫身边的人都知道本宫碰不得茉莉花粉,向来注意,怎么会这般……”
惠嫔忍不住道:“贵妃娘娘,宫里头的龌龊事儿多,您身边的人自没这么大胆子,可保不齐有旁人想要还您……”
映微瞧她们这一唱一和的,只觉得好笑,心知这事儿怕是冲自己而来,这温僖贵妃向来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能等到现在已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採云的姑姑便请这屋子里的女眷留步,说是要细细彻查此事,她到底是从前钮祜禄皇后身边的人,说话虽客气,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此事可大可小,若真的传出去诸位主子也是难洗身上冤屈,还不如容奴才细细查一查,也免得叫各位主子们蒙受不白之冤。”
有些胆子小的妃嫔连声应是,只说她说的对,耿烁要全力配合。
採云姑姑便带着人细细检查,检查一个走一个。
等着到了映微这里,那小宫女闻了闻,探了探,脸色一变,连忙去找採云姑姑了。
採云姑姑亲自过来检查一番,也是脸色微变,正色道:“敢问赫舍里主子身上为何会有茉莉花粉?”
映微不解道:“我身上沾着有茉莉花粉?姑姑莫不是弄错了?”
“这茉莉花开在四五月,如今正值酷暑,蔚秀园也好,还是整个清华园也罢,都见不到茉莉花,我身上哪里来的什么茉莉花粉?”
说着,她更是道:“採云姑姑,你好歹也是从前孝昭仁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的……”
採云姑姑没有接话,正巧孙院正已为温僖贵妃开好了治疹子的药方,她便请了孙院正也来瞧一瞧。
等着孙院正分辨出映微身上的确沾着茉莉花粉后,惠嫔更是头一个蹦出来:“赫舍里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虽是做戏,但映微却不想被这般拙劣的手段栽赃陷害,当即就道:“惠嫔娘娘,事情还没弄清楚,您就这样给嫔妾扣下这样一顶帽子,怕是不合适吗?”
她想了想,又道:“嫔妾方才已经说过,嫔妾并不知道这茉莉花粉是从何而来,哦,对了,刚才在进来的时候,有个宫人走路不小心,刚好撞到嫔妾身上,兴许是宫人身上沾了茉莉花粉,所以渡到嫔妾身上。”
“更何况,嫔妾并不知道贵妃娘娘碰到茉莉花粉身上便会长疹子……”
惠嫔却扬声打断她的话,没好气道:“瞧你这话说的,你说是你在门口碰到了一个宫人,可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说不准是你自己身上沾了花粉,故意往那宫人身上去撞!”
“而且贵妃娘娘不能碰茉莉花粉,这事儿贵妃娘娘身边的人都知道,连本宫都有所听闻,稍一打听便能知晓,怎么,到了这时候你还要装傻?”
说着,她更是环顾周遭一圈,扬声道:“至于你为何要这样做,这不是大家都能猜到的吗?如今你惹恼了皇上,若贵妃娘娘身上出了疹子,皇上必定要过来看一看,你好能借此机会再次邀宠!”
“本宫可是听说了,前几日你惹恼了皇上,这几日闲来无事你就带着人在泽华园附近转悠,更是时不时差春萍去顾问行身边塞银子……皇上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赫舍里氏,亏得本宫从前还觉得你是个心高气傲的,没想到你出身显赫,手段竟也如此不堪!”
这话是越说越难听,难听到映微是有备而来,也忍不了这些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当即只看向温僖贵妃道:“是不是现下嫔妾说什么,贵妃娘娘都不会相信?认定了嫔妾的罪名?”
温僖贵妃如今身居贵妃之位,又被採云姑姑悉心教导这么些日子,并不像从前那样莽撞,只淡淡道:“怎么,赫舍里主子这是敢做不敢认吗?若是你不认,本宫也不能屈打成招。”
“这样吧,本宫差人去你那蔚秀园好好查一查,若是真能搜到这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你就无话可说了?”
映微:……
她深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她略一想就能知道这蔚秀园中肯定能搜到茉莉花粉,毕竟此次离宫,她就带着春萍、阿柳与小卓子三人,剩下的都是内务府送来的宫人,这些人不知根不知底,保不齐谁会将东西塞到她屋子里。
映微看着胸有成竹的温僖贵妃,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嫔妾是无话可说,认下便是了……只是敢问贵妃娘娘打算如何惩治嫔妾?”
温僖贵妃见她乖乖认罪,并未多想,这事儿若搁在从前钮祜禄皇后身上,钮祜禄皇后兴许会察觉出不对,但她只觉得映微失宠这几日,身上的棱角早已被磨平,不想再继续挣扎,便道:“这事儿本宫说了不算,本宫虽是贵妃,却也不过助佟贵妃协理六宫,这事儿还得请皇上拿主意。”
说着,她便差人请皇上过来,说要请皇上做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皇上就赶了过来,一见温僖贵妃满脸红疹被吓了一跳,连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温僖贵妃还未来得及说话,惠嫔便抢先将这脏水扣到映微头上,最后更是着重点出映微已经认罪。
映微也没解释。
这下,可没说什么好说的了,皇上冷眼扫向映微道:“你这是做什么?觉得先前闹得还不够吗?朕一向怜悯于你,如今你更是心肠狠毒,还要加害温僖贵妃吗?”
映微看向皇上的眼神是格外平静,看着是一副无欲无求,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嫔妾知罪,还请皇上降罪!”
瞧这小眼神,瞧这小表情,皇上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映微若托生在寻常百姓家,送去戏班定能成为台柱子。
他敛了敛心神,正色道:“庶妃赫舍里氏,先是言行不端,触怒于朕,朕念及她侍奉朕多日,并未深究,但如今她心肠狠毒,加害贵妃!”
“来人,传朕的旨意,庶妃赫舍里氏幽禁于蔚秀园,等着回宫之后,更是有禁足于钟粹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映微苦笑一声,幽怨看向皇上:“皇上,您当真是厌弃嫔妾了吗?从前嫔妾便听说恩宠如云烟,却是不敢相信皇上如此薄情……罢了,如今多说无益,嫔妾知道这辈子怕都难得再见皇上,事到如今,只想求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答应嫔妾一件事!”
顶着惠嫔等人看好戏的眼神,她只觉得好笑,顿时是越演越上瘾,更是跪了下来,拽着皇上的衣角,眼巴巴看着皇上。
这小模样,别提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