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听这话脸顿时沉了下来, “建国才不是那样的人。”
“那为啥大过年的什么表示也没有?上次寄钱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就寄几件破衣服,能当什么事啊。”
“你说啥破衣服呢,你不稀罕这些衣服,多的是人稀罕!瞧瞧, 都是上好的料子, 你家要饭的穿得这么好啊!”
赵大花白了一眼, “全都是年轻女娃娃的衣服, 还不是当季的衣服,能有什么用。”
这次寄回来的衣服都是花花绿绿的,瞧着就是小姑娘穿的, 想要把衣服改了给唐兴旺他们穿都不合适。
就连赵大花也不好意思穿得这么鲜亮,在乡下大家穿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 别说赵大花这种年纪, 就是年轻姑娘爱美却又不敢穿的, 担心太过出挑会被人说嘴。
赵大花要是穿这些衣服,只怕当天整个大队的人就开始说她老不正经。
吴老太恼怒, “有啥不能穿的,改一改不就行了。这些好多都是的确良的,多耐穿啊。”
唐建国还是惦记着她的, 除了这些旧衣服也专门给她做了一套新袄子,穿在身上特别地暖和, 对此她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没有寄钱回来,这让吴老太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唐青青听到他们的谈话,原本想要溜走, 却被吴老太逮住了。
“青青,你刚也听到了吧, 你说你伯伯为啥不给咱们家寄钱了。”
现在唐家人已经承认唐青青是个聪明的,吴老太虽然瞧不上她是个女孩,可也不敢用老眼光看她。
“估摸是家里有啥事,手头不大宽裕吧。”唐青青随口道。
唐建国这些年给家里这么多好处,跟书上写的是不大相符的。
在书里,唐建国虽然也认这个妈,却也把自己当过继出去的儿子,偶尔问候一下,不会给家里寄这么多东西,每年还寄这么多钱。
唐建国虽然是个厂长,工资不低,妻子也有工作,可要养四个孩子。
三个还是儿子,打小就特别能吃,小女儿身体不大好,时不时要上医院,吃的用的都比较精细,开销非常的大,因此他们手里也没什么钱。
而且在书中,唐建国是对自己亲妈和弟弟弟媳是很有意见的,两边关系并不好。
将小女儿放到乡下让他们帮忙照顾,每个月给他们三十块钱,这可是苏蓉一个月的工资了,在乡下别说一个孩子,三四个孩子都能养得好好的。
时不时地,唐建军和赵大花就发电报要钱,说是孩子生病了,需要钱去看病云云。
唐建国每次又会给家里打钱,零零散散下来,一年也有不少。
结果,小女儿被他们照顾得瘦骨如柴,去医院检查还说她营养不良。
而他们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养得特别壮实,他们跟自己小女儿差不多一样大的女儿,比自己女儿高了小半个头。
这让唐建国很生气,原本过继出去后,跟家里人相处得少,感情淡漠了许多。
而且过继出去,就得有自觉,不能跟原本的家庭太过亲昵。
虽然养父嘴里说不介意,却也得注意,否则难免会有想法。
如此一来,关系更是冷淡了。
当初苏蓉会扔下刚出生的孩子也要去找她,也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吴老太,整个人都要被她弄崩溃了,所以才跑的。
当时女儿情况不好,她也顾不上了,直接扔给了老太太,自己跑了。
苏蓉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她对自己的孩子一向都很用心,这一次也是被逼狠了,才会如此决绝。
这原本就让唐建国心里不太舒服,如此一来雪上加霜,也就维持表面关系,难以亲昵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书中女主被接回去以后,备受家里人宠爱。
不管是父母还是三个哥哥,都把女主当做瓷娃娃一样。
而现实和书中不同,虽然前面差不多,但是唐建国他们来接女儿的时候,发现女儿被养得很好,还非常的聪明,不仅是唐建国,就连苏蓉都将以前的不快给忘了,对他们非常的感激。
两边的关系一直非常的好,唐建国把孩子接回去以后,依然没有改变给家里寄钱寄东西的习惯,只是寄的东西变少了,钱也没有那么多,频率也从每个月变成了每个季度一次。
即便如此,对于乡下人家来说,依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年底工分换钱换粮也不过如此。
这使得唐家经济一直比较宽裕,唐建军并不是那种能干肯干的人,还有个唐建设这样的残疾人,日子也过得很不错。
至于现在唐建国为什么不惯着了,唐青青就无从得知了。
整个走向早就已经跟书上记载的有所不同,也就无法判断那边出了什么事。
依照书上的走线,这个时期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也就不好说了。
吴老太一听顿时有些急了:“不会是谁病了吧?”
唐建军:“要是真有啥事,也会说一声吧?哥也是的,每次写信就两句话。”
“你们要想知道,就发个电报去问问呗。”
吴老太脱口而出:“那得多贵啊!”
唐建军眼珠子一转:“电报才几个字,也说不清楚,要不我过去看看?”
赵大花听到这话也来劲了,“说起来兴旺他们几个都没去认门,也该带着他们去见见世面。”
吴老太唬了一跳:“车票不要钱啊,建军一个人去已经很离谱了,你还想让几个孩子一块去?”
赵大花态度软和下来,“妈,关系是越走动越亲近,咱们两家多久没见了?是该走动走动了。兴旺之前还念叨,什么时候能去找堂哥们玩呢。
继东几个孩子在城里有那么多好玩的,怕是都快忘了他们还有三个特别亲近的弟弟们了吧?这可不行,这么下去等孩子长大了,就彻底成了两家了。”
“这么多人去,哪里能住得下啊。”吴老太犹豫。
“怎么住不下,挤一挤不就完事了,反正都是男孩。”
唐青青挑眉,这话明显是不带着她一块去啊。
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逐渐张开了,跟书里的模样越来越接近,这也就意味着眉眼跟苏蓉很像。
赵大花有时候看到她,会有一会儿的愣神。
要是她跟着一块过去,只怕就要露馅儿了。
唐青青对于那个家,感情非常地复杂,她自己都难以形容。
至少目前为止,唐青青还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虽然有好奇心,却没有尝试要去改变。
她确实有些逃避的心理,总觉得自己在不够强大之前,不想有难以控制的事发生。
吴老太内心依旧挣扎,她那儿媳妇什么脾气她很是清楚,她瞧不惯乡下人,觉得乡下人埋汰。
要是他们一大家子跑过去串门,只怕脸拉得比驴还长。
吴老太倒是不怕这个儿媳妇,可要是惹了不愉快,回头恐怕会影响唐建国对她的态度。
当初他们把唐珍珍接回去,因为觉得他们养得好,之前的矛盾也就被暂时压下了。
可这人啊,最是喜欢翻旧账,要是他们这么过去指不定那个城里儿媳妇不乐意,直接掀桌子,掰扯以前的事。
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想修复彼此的关系就很难了。
唐建国被过继出去,终究是跟她这个亲妈离了心,是跟其他儿子不一样了。
唐建军和赵大花打什么主意,她心里门儿清,不就是去打秋风的,很容易惹人嫌。
“这事以后再说吧,”
唐建军急了:“咋就以后再说了,现在咱们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虽然每次寄钱,老太太都是拿了大头,可他也是能拿点的,平常再闹一闹,每次也能分到一些钱。
可现在,他这笔外快没了,让他非常地焦急。
“现在大过年的,怎么出远门?你回头去写封信寄过去,问问到底咋回事。”
——
阳市。
唐继学从房间里溜出来,探头探脑地左顾右盼。
“三哥!”
唐继学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妹妹唐珍珍,抚着胸口道:
“小妹,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妈说了,今天你得老实待在家里复习,不能出去瞎混。”
唐继学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你小声点,我没去瞎混,就是出去溜达一圈。你就当看不见行吗?”
唐珍珍伸出手,唐继学瞬间会意。
“你放心,我回来的时候肯定会给你带好吃的。”
“那我放过你了。”
唐继学欢呼,“我就知道小妹你最懂我,所有人都逼着复习,只有你不会跟我说这些烦人的话。”
唐珍珍笑道:“哥你这么厉害,肯定能考得上的。”
按照原著,唐继明年能考上京城大学,压根不用人愁。
三兄弟里,唐继学是最贪玩的,经常跟厂里的同龄人在外头瞎混。
可他脑子也是最灵活的,他考上京城大学之后,结交了不少后来的大佬,对他未来的事业非常地有帮助。
“对了,哥,我之前让你帮我把钱和东西寄回老家,你寄了吗?”
唐继学摸了摸鼻子,随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早就寄了,估计他们都已经收到了,你交代的我能忘吗。”
“希望奶奶他们拿到这二十块钱后,能过个好年。”
唐继学脸色一僵:“啥?二十块,不是十块吗?”
唐珍珍愣了愣:“是二十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当时把两张大团结放在桌上,你去拿的啊。”
“我只看到一张大团结啊。”
“啊?是不是时间长了你记错了?你要不去看看汇款的收据。”
唐继学脸色一变:“对对对,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确实是十块。”
“你真的没有记错吗?也有可能钱被吹飞了,你把收据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这么久我早就不知道把收据放哪里了,我想起来了就是两张大团结,我是记混了。”
唐珍珍嗔道:“三哥,你也太不走心了,这才多久就忘了。”
“下次一定用心!”
唐继学敬了个礼,然后开门溜了出去。
唐继学没走多久,邮递员过来了。
唐珍珍如往常一样,将信件和报纸都收了进来。
当她看到其中有一封信是从红星公社寄过来的,她直接把信给拆开了。
信上的字迹非常地稚嫩,明显出自小孩之手。
信上的内容也并不多,一行字是问好,然后就是拐弯抹角询问怎么这次只寄东西不寄钱。
虽然用语尽量委婉,可也不能掩盖他们对此的疑惑和不满。
控诉唐建国夫妻给的钱越来越少,现在干脆一分钱都不寄,耽误了吴老太的病情。
唐珍珍快速浏览信中内容,嗤笑了一声。
果然,这对夫妻就跟原文里所写的一样贪婪,那个吴老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里只有钱。
唐珍珍将信和信封都收好,走进厨房全都扔到了灶里。
——
大年三十,唐青青是在老刘头那里度过的。
她也没有回家,直接在翟弘毅原本的屋子里住下。
翟弘毅不在,唐青青觉得今年过年都变得冷清了不少。
王黑子大半夜地还溜了过来,说是翟弘毅不在,要代替他陪着老刘头。
与往年不同,王黑子和唐青青的兴致都不高,做年夜饭的时候,都没有去年那么兴奋。
老刘头看在眼里,“那小子不是个没良心的。”
王黑子:“可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毅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唐青青听得心里发慌,相对于翟弘毅的无情无义,他们更担心他出事了。
“那小子命硬着呢,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他家里复杂,估计现在还腾不开手。”
唐青青好奇:“师父,你咋知道他家里复杂?他跟你说过?”
“你师父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不是白吃的。”
王黑子闹不明白:“都是一家人,能复杂到哪里去啊?总不能还打打杀杀吧。”
“为啥不能?我当年给一家地主放羊,那地主家里有三个儿子,为了家里那点家当闹成啥样了。小儿子还因此勾结胡子,就是想要把自己大哥给弄死。”
“你们知道为啥我被逼得远离家乡吗?我的码踪本事只是导致我被盯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几个儿子内斗,殃及了我们这些池鱼。”
老刘头一路逃荒到这里,中间时不时为了挣钱给人看羊找羊。
当时能养得起羊的人家,那都是有些家底的,他见过的腌臜事也就多了。
王黑子觉得不可思议,乡下人家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发生,可再逞凶斗狠都是有限度的,而且也就是自家闹一闹,出去那就是一家人,要拧成一股绳,否则会被外人欺负。
咋还有人竟然还引狼入室?也不怕一家人都被端了。
“可那都是地主阶级,毅哥家咋能跟那些人一样呢。”
“还不都一样是人?”
王黑子没话说了,他跟着唐青青破了那么多案子,也没有以前那么天真,只是觉得发生在翟弘毅身上,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哎,早知道就问清楚了,省得在这胡猜,闹心死了。”
唐青青抿了抿唇,态度坚定道:
“要是还没有消息,等天暖和一些,咱们就去京城找人!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王黑子眼睛一亮:“就这么说定了!我大爷那里肯定有他的资料,咱们顺着去找就行。”
两人开始探讨怎么坐车去京城,路上应该准备些什么。
老刘头时不时也插话,他也是曾经穿越半个华夏家的人,虽然都是几十年前的经验了,那也是有些许用处的。
不过这个计划最终没有实施,初九,他们收到了翟弘毅发来的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