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予同样开着这辆车,回到学生公寓退租。
在地下停车场正好又碰到苏和几个朋友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几个人看到这辆颜色嚣张,造型拉风的最新款跑车,不由吹了几声口哨,还围过来仔细打量了一圈。
“看起来你投胎的运气,比你之前说的更好。”苏的眼睛在那辆车上停留了一会儿,手里依然闲闲的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
“这辆车可太酷了!你应该开着它来参加我们的聚会,我有个朋友有一套超级棒的别墅,你肯定会喜欢那里的。”一个白人男生甚至对宋轻予发出主动邀请。
漂亮的女生,还拥有一辆漂亮的跑车,不管她是从哪个国家来的,也有足够的资格参加他们的宴会了。
“看起来,你确实拥有嚣张的资格了,所以,欢迎加入我们。”苏也拎着细烟,还以为宋轻予会感激涕零,就像自己当初那样,庆幸终于得到了某个小团体的认可。
可惜,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很遗憾,”宋轻予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并没有半点遗憾的意思,“我马上就要搬离这里了,大概没时间参加那个听起来似乎很有趣的聚会。”
苏眉头一挑:“你准备搬到豪宅里去住?”
即便是富二代们,也依然有不同的圈层,比如住在这个学生公寓里的都算是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好,每个月的生活费大约是几千上万美元的学生,这已经足够享受他们极其潇洒的大学生活,但也并不意味着能轻轻松松购买15万美元以上的豪华最新款跑车——据说15万美元只是这款车公开的售价而已,要是想及时拿到新车,还需要至少加2万美元——或者更多。
在这个国家,汽车其实是一个相当廉价的生活必需品,但奢侈级的豪车,依然不会太常见。
习惯开这种跑车的多半是另一个圈层的富二代:一个月的零花钱至少在十万美元以上,而且上不设限,他们一般更喜欢住在距离学校更远的富人区豪华别墅里,享受着真正奢华而悠闲的生活,甚至连上课写作业,都直接找枪手解决——反正那些教授们总是很难分辨亚洲人的面孔。
苏本科的时候就遇见过这么一个亚裔富二代,开着十几万的豪车,住在上百万的别墅里,随手送给女朋友的车表也同样价值不菲。
她只是不太确定,这个看起来乖得像一只小兔子的华裔女生,是不是也是这种出身。
要真是这样,那她之前还真是看走了眼。
谁知道宋轻予却说,她准备搬回学校去了。
“想要好好学习的话,还是住在学校最方便,不是吗?”少女笑容明媚,却多多少少比之前多了一分攻击性,“这才是我们华国人最擅长的事情。”
苏略显失望,耸了耸肩:“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开着一辆这么漂亮的跑车,要是不多参加几个聚会,钱不是白花了?”
她这时候又觉得宋轻予单纯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才咬牙买了一辆这么骚包的跑车。
“只要让我觉得开心,这点钱花了又有什么要紧?”宋轻予却给了她一个极其轻松而随意的答案,“车是我自己开的,可不是给别人看的。”
苏忽然大笑起来:“你的学习能力很强,看起来确实有点bitch的风格了。”
宋轻予回以一笑:“多谢夸奖,可能是这边碧池太多,一不小心就被带坏了。”
付了一笔违约金以后,她很快就退了租,拎着不大的行李箱,十分潇洒的离开了这处刚住了小半个月的公寓。
“她看起来确实不像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穷,”看着那辆红色跑车扬长而去,一个女生说,“不过,一个华国人,再有钱又能有到哪里去?”
不合群的丑小鸭,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要被轰走的。
苏摁灭了手里的女士烟:“这种人不值一提,咱们还是讨论一下等一下去party的时候穿哪件衣服吧。”@无限好文,尽在
几个人一阵欢呼,气氛又重新开始热烈起来。
回到学校的宋轻予,也很快就调整好节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和实验室的工作之中。
身为要强的华国人,让其他人认可的方式可不是卑躬屈膝的努力融入,四处讨好。
被人看不起?那就把那些人直接踩下去好了。
要么直接躺平,要么努力开卷——要论起卷的程度,宋轻予可一点都不担心比不上其他人。
第一个要解决的是语言关。
在国内的时候,宋轻予靠着和留学生老师一对一的大量练习,原本已经基本解决了听和说的问题,也以为自己即便到了这边也问题不大。
可出国以后,她才意识到另一个大问题:留学生小姐姐说得一口非常标准的纯正美语,可问题是无论老师还是同学,基本都带着各地的浓重口音,甚至还时不时的飙出几句方言,这就有点类似于外国人学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结果直接面对各种广普□□各种各样的普,也不是完全听不懂吧——就是反应会慢一点,这一句还没听完下一句都过去了。
而且比国内各省之间区别更可怕的,是这边还有大量的移民和其他国家的留学生,那口带着本国方言腔的英语听起来就更可怕了,人家叽里咕噜一通说,宋轻予有时候连对方说的是不是英语都要迟疑几秒钟,还不一定能判断出来。
但是语言这种东西其实是最不用脑子的,只要长久的浸泡在一定的氛围里,多听多说,自然很快就能打通任督二脉。
虽然什么兄弟会姐妹会都明确不欢迎留学生——尤其宋轻予这种华国留学生参加,不过只要想找人聊天,在偌大的校园里是永远不用担心没人可聊的,宋轻予就在自己繁忙的学习任务之中,还给自己额外布置了一个小任务,就是每天拿出半个小时时间,随便找个人聊。
话题不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聊:各国的风土人情,对学校的吐槽,对学业的抱怨——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但本质上大家都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除了某些格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或者思想比较极端的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开放和热情的心态,也愿意和各位来自东方的小美女聊聊天。
宋轻予甚至因此多交了不少朋友——唯一麻烦的是,好像也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追求者,而且这些人比国内那些人可热情奔放多了,尤其某些来自出了名的撩妹国度的帅哥,那种无懈可击的氛围感,就算清楚的知道肯定是靠着无数段感情历练出来的渣男,依然挺容易叫人犯迷糊。
还好宋轻予只是坚定把这些人当成了纯粹的练口语听力的工具人,倒是顺便解锁一些以前以为完全无法解锁的技能——比如能很精确的定位哪些是南欧人,哪些又是从南美相同语系国家来的,并且能够轻松的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还是有几个国家的移民和留学生,那副口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锁的——不过对此也不用太在意,这里的当地人听到那些夸张的口音,挺多也都是一脸懵逼,不缺宋轻予一个。
对于宋轻予被鬼佬追求这件事,姜霍大体上态度平静,只是暗戳戳的悄悄使力,知道宋轻予只是想找到更多聊天工具人,便时不时的邀请她出去参加几个公司的例会,而且理由十分光明正大——因为宋轻予也同样是这些公司的股东。
这些年姜霍一直在进行着资本运作,虽然总体上有增有减,但是大体上,对宋轻予推荐的那三家公司的股份持有数量一直在悄悄增长。
其中一家未来的手机巨头,这时候最主要的业务还是个人的PC机,不过两年前这家公司推出了一款非常便携,音质极佳的便携播放器,瞬间掀起了一波市场热度,股价当即翻了好几倍,宋轻予和姜霍也赚得盆满钵满,身价直接轻松上亿美元——当然绝大多数钱,依然都换成了股份。
可即便如此,宋熙文和郭妍给女儿打过来的钱也就真真真正成了零花钱,宋轻予才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接拿下奢侈跑车,其实要是想买百万豪宅也同样轻松,不过宋轻予来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享乐,买房子毫无必要,还容易耽误学习,自然懒得费这个功夫。
宋轻予属于光拿股份等分红,没有太多存在感的小股东,但是姜霍不一样,这家伙不但投资拿股份,还是其中两家公司很重要的兼职技术人员,同时还牵头了大学实验室和这两家公司的一部分技术合作,所以他在实验室和公司里都有很高的话语权,也要三五不时从百忙中抽出时间,去那边开个会。@无限好文,尽在
这种会原来宋轻予是懒得管的,不过姜霍说的也有道理:比起人员结构相对单纯的学校,公司才是真正的社会局,例会上的吵架时刻,也是最好练听力的机会,一般人甚至想见识一下都没机会呢。
宋轻予于是就心动了,不过更叫她心动的,是这种例会上,说不定还能见到几个未来名人年轻时候的样子。
围观了几场会议下来,宋轻予确定,能够取得巨大成功的天才,多半都是变态偏执狂。
暴躁易怒,敏感却又极富个人魅力,而且有着极其强烈的控制欲——这似乎是这些人的通病。
远远围观感觉很酷,可要是做这些人的下属——那可真是太倒霉了!
宋轻予忽然庆幸自己发财比较早,不用走曲线救国路线,靠着潜伏在未来大佬身边拿到那一点原始股。
毕竟这些大佬,实在是太难搞了!
而且宋轻予也第一次看到了真正和人吵架的姜霍。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这个牛逼的发小始终是冷冷淡淡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也根本看不出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宋轻予完全无法想象,姜霍有一天竟然能够跟未来的大佬拍着桌子对骂,一个威胁要把他解雇,另一个斩钉截铁的说解雇不了,因为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大学实验室和公司的合作对接人,以及,这家公司的股东。
尤其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宋轻予分明看到那位大佬脸色胀红,头顶气得都快冒白烟了。
两边的争论有输有赢,不过总体来说,大佬头上的白烟更浓一些,而姜霍只要一场争论结束就马上回复了原来的状态,看起来情绪十分稳定,没有一丝波动。
宋轻予还挺好奇,自己这个发小究竟会因为什么事情失控。
不过大概率上,这辈子她可能都看不到了。
“你的男朋友真的非常帅!”边上一个员工显然误解了宋轻予和姜霍的关系,全程围观了这场吵架以后,一脸佩服的说,“在公司里,也只有他能拍着桌子和老板大吵一架,还无法被解雇的了。”
“因为他确实不是公司的员工,”宋轻予好笑的引用了姜霍的原话。
她也难得用一个更新鲜的,社会人的角度,好奇的打量姜霍。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因为距离实在太近,宋轻予对姜霍的观感一直都是有些模糊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拿着高倍放大镜去看一本书上的字,每一笔一画都很清晰,也知道这个字非常牛掰,可具体怎么牛掰,总缺少了一种旁观的全局感。
这些年,宋轻予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姜霍绑得越来越深了,无论是在外求学,还是一起进行的投资,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也越来越难以分开。
宋轻予几乎无法想象自己的生命中少了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与此同时,她同样很难去具体的定位姜霍在自己生命中的位置。
很重要吗?当然是很重要的,这家伙的地位大概也就比她亲爸亲妈略低一点,远高于其他人之上。
但是更进一步的关系——宋轻予依然无法想象。
这么多年来,不止一个人调侃她们两个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和氛围,宋轻予也不是一个傻瓜,虽然一次两次不觉得,但是被说的次数多了,她也确实意识到,她和姜霍的关系确实有些太近了,甚至近得远远超过了一般的社交距离。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她也忍不住想,要不要和这个发小试一试?说不定真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他们是天生一对呢?毕竟这缘分也实在是太巧了!
但作为一个理性远远大于感性的人,宋轻予还是很快就收回了这种跃跃欲试的想法——当对方已经彻底融入你的生命,你的骨血之中的时候,善于自保的人类其实是不会乐意在两个人的关系之间加入某种不安定的因素。
比如恋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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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情侣很有可能分手,夫妻也可能反目成仇,反而远不如亲密的姐弟关系来得长久。
更重要的是,宋轻予也没觉得姜霍有兴趣和自己发展出更进一步的关系——毕竟那家伙虽然可靠无比,却也永远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就算熟悉如宋轻予,很多时候也根本搞不清楚这家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所以,还是继续维持目前的关系就好。
21岁的宋轻予耸了耸肩,又把刚才心底的那一丝丝波动,轻而易举的压了回去。
回到学校以后,宋轻予又和陆佳伦聊起了今天的所见所闻,顺便高度赞美了一下那位未来大佬的个人魅力。
她隐约记得这个大佬不算太长寿,可惜,这些跟名人有关的记忆早就模糊成了一块块斑驳的马赛克,宋轻予甚至都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人,或者那是不是确定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管他呢,吃瓜就好。
言谈之间,顺便也带出了姜霍。
陆佳伦难得端正了神色,很严肃的问宋轻予,对她和姜霍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宋轻予一脸莫名其妙,理所当然的说出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陆佳伦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纠结,虽然她压根不赞同宋轻予对姜霍想法的判断,不过还是发出了灵魂疑问:“要是姜霍以后交了女朋友,你能不能够忍受自己不再是跟他最亲密的异性?”
宋轻予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
“女朋友也就罢了,如果他跟其他人结婚呢?”陆佳伦对于宋轻予和姜霍之间的合作关系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两个人还是有一定经济联系的,“当然现在还早,可要是他有了妻子孩子,你们的友谊肯定很难维持下去了——毕竟没有哪个妻子,能够忍受丈夫有一个这么亲密的异性朋友。”
至少这事儿放在陆佳伦身上,她是肯定忍不了的。
宋轻予张了张嘴。
确实,要是姜霍真的交了女朋友,都不用女生发表意见,单纯从同理心的角度出发,她也肯定会自动远离姜霍。
他未来的女朋友,妻子,包括可能会有的孩子,都将成为他生命中更重要的人,自己只能乖乖往后排,顶多维持在一个不近不远,十分客气的朋友的位置上。
那种感觉……宋轻予认真想了想,觉得确实不是太舒服。
“可你们要是在一起,你成为了他未来的女朋友,妻子,那才是可以走一辈子的人,说起来你们要是能有孩子就好了,爸爸妈妈都长得这么好,小朋友肯定也漂亮得像小天使一样。”
可能是因为从小在大家庭长大,陆佳伦对逗弄幼崽有着天然的热情,尤其是特别漂亮的幼崽,那股热情就更加高涨了。
听到陆佳伦说起了胡话,原本还认真开始考虑的宋轻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直接一棍子戳得也太远了吧!我们两个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你这连孩子都冒出来了。”
“不不不,你不懂,”陆佳伦得意洋洋地摇着手指,“那哪只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小宝贝,同时继承了父母优点,完美无缺的小朋友,天哪,我可太想撸一把了!”
宋轻予直接一胳膊肘,打断了好友的幻想。
“我反正不生,要生你自己生去。”她说。
虽然如此,某些小小的种苗,终于度过了漫长的休眠期,开始一点点的往泥土里探出了根。
————
除了去公司围观吵架,姜霍还拿到了几个业界的晚宴邀请,这种相对正式的商务晚宴主要是用来拓展人脉,多在业界刷刷脸——当然也同样可以用来练口语和听力。
姜霍问宋轻予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女伴,去这种场合逛一逛。
最近突然迷上到处交朋友的宋轻予当然大力点头,表示出了十分的兴趣。
最重要的是,她的礼服,可终于派上用武之地了!
宋轻予虽然不差钱,买的衣服也都是质感很好,剪裁突出的经典款,但是却没有几套适合重要场合的——主要是她买了这种衣服也确实用不上。
宋轻予手上唯一一套可以拿出手的礼服,还是她妈妈从国内寄过来的,是鱼可最新的奢华高端线,前一阵子还去欧洲参加了时装周,反响听说还挺不错。
那是一套极其精致的金红色刺绣礼服,参考的应该是传统的凤冠霞帔,但又根据现代的审美稍微做了一些改良,更加突出了腰身和重要部位的轮廓感,比例也调整得恰到好处,更显得身姿端庄,仪态万方。
衣服寄过来的时候宋轻予上身试了一次,虽然因为当时没带妆,有点压不住衣服的气势,但那股子高贵凛然的味道,可不是这帮子才开化了两三百年的家伙比得了的。
既然要去参加宴会,那当然是用最好的身段去秀,就像她从苏那里得来的灵感:在这个国家,只要有十分的实力,最好也摆出十分的嚣张,要不然,别人说不定还会把客气当软弱,恨不得在你脸上踩几脚呢。
宋轻予只对踩别人的脸有兴趣,完全不想当一块可怜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