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自己心爱的两个宝贝疙瘩,老张努力让自己笑得像一个慈祥的名师——虽然说是凶神恶煞的恶霸,可能还要更贴切一点。
宋轻予和姜霍,都被老张这张笑脸给吓了一跳。
老张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还是一脸热情的招呼两个人快上车,同时各种嘘寒问暖,简直是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看到宋轻予被冷风冻得小脸煞白的模样,他还大声招呼司机赶快把空调开到最大,顺便说:“这可是咱们学校的小才女,在全国都拿了大奖的那种,可千万别把她给冻坏了。”
宋轻予:……
老张转眼又看看姜霍:“你也是,怎么就穿这么点,你可是马上又要去京城参加国家集训队的人,要是生病了该有多麻烦。”
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裸的炫耀。
到底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老张对其他三个人也没忽视,一样的热情照顾——不过对这三个人来说,可能老张直接忽视他们,感觉还更舒服一些。
毕竟老张这张脸实在太有杀伤性,一旦试图表现出热情,别人总觉得自己像是被黄鼠狼拜年的那只鸡。
听到老张还要开空调,面包车司机依然木着那张脸,觉得这个老师实在太让人头痛了。
刚才开过来的时候,老张还不让他开空调,说是觉得声音太大,影响他吹牛。
然后他就真吹了一路的牛,吹得司机的耳朵都差点麻木了。
结果现在好嘛,现在大声叫着赶快开空调的也是同一个人,司机捏着方向盘,都无力吐槽了。
又被老张催促了一声,司机才面无表情把那个老式车载空调的功率调到了最大,空调运转的声音,再加上发动机的轰鸣声,总算把老张那个逼逼叨叨的声音彻底盖了过去。
@无限好文,尽在
这下耳根子可清净多了。
不但司机和其他几个人,就连宋轻予和姜霍,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之前只是知道老张好面子,可也没想到这家伙飘起来,竟然如此的离谱。
车上响声虽然大。却依然不能完全盖过老张的大嗓门子,他先是看看姜霍的金牌证书,又拿着宋轻予的一等奖证书翻来覆去的瞅,尤其对那个水晶奖杯爱不释手,问宋轻予要是不急着拿回去,可以先放在他办公室,也让大家好好看看。
虽然宋轻予觉得,其他人大概也不太想看这个玩意儿,但为了耳根清净,她还是很干脆的说:“您要喜欢就直接拿到办公室吧,反正我拿回去也没什么地方放。”
放肯定是有地方放的,就算没地方,她爸也能清出一个专门的柜子做摆台,甚至家里要来了客人,她爸说不定能做出请客人特地来参观奖杯摆台这种事。
想想那种尴尬的场面,倒不如直接送给老张更省事。
听说宋轻予这么大方,老张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行行,先在我办公室摆一阵,到时候有机会了,我再帮你把这个奖杯摆到咱们学校的荣誉室去,以后不管过去多少年,咱们学校的学生都能看到你这个奖杯,我到时候也会跟他们说,当年有个学姐,高一的时候就特别厉害,而且还是从我班上出来的……”
宋轻予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明明是挺让人骄傲的一个荣誉,可怎么从老张嘴里一说出来,好像又没有那么叫人向往了。
姜霍还在一边看热闹,结果老张也没放过他,直接要了那枚金牌:“咱们学校的惯例,金牌都是要放到荣誉室去的,等以后就算你们两个毕业了,你们未来的学弟学妹也能看到,咱们班当初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学长和学姐,可都是被我教出来的。”
虽然那场景多少有点尬,但是想想宋轻予和自己的名字挨在一起,姜霍又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他甚至开始兴致勃勃的和老张讨论起自己的金牌会放在什么位置,宋轻予那个奖杯又该搁在哪里,老张似乎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话题,和姜霍兴致勃勃的讨论了起来。
@无限好文,尽在
老张和姜霍讨论了一路,最后得出结论,既然是他们班的荣誉,确实应该放在一起,这样才能更好的凸显班集体的团结属性和荣誉感,对学弟学妹来说也有更好的激励作用。
当然,对老张来说,炫耀起来也就更方便了。
宋轻予和旁边另外一个女生对视一眼,一齐翻了个白眼,这种无聊的话题,真的有必要讨论这么久吗?
这女生低声问宋轻予:“你去过咱们学校的荣誉室没?”
宋轻予摇摇头。
别说现在了,就算上回在玉山中学待了三年,她对那个传说中的荣誉室也没有半点印象。
宋轻予记得等高三的时候,学校会组织学生分班去参观一回荣誉室,她那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没去,还庆幸少了一次无聊的麻烦。
“我也没有。”这个高二的女生耸耸肩,似乎也觉得这种事情挺无聊。。
所以说了,男人无论年纪老幼都有够幼稚的,这种不知所谓的话题也能讨论半天。
面包车终于开进了学校,校长也亲自接见了这几个拿到好成绩的孩子,反反复复看着那些荣誉证书,也是一脸的笑。
这些东西对校长来说同样也是很重要的成绩,是能够拿到市里甚至省里争取政策和经费的依仗。@无限好文,尽在
不过老张还想把奖杯和金牌扣下一段的私心是别想了,校长以雷霆手段把东西都送进了学校荣誉室,放在玻璃展台里,好好的收了起来。
奖牌和奖杯放进去的时候,宋轻予才有机会第1次见识到学校的荣誉室:就是一间看起来采光不太好的会议室,屋子有些暗,两边摆满了玻璃柜台。
校长把灯一打开,玻璃柜台里面那累累的奖牌,还有各种以前的老照片瞬间呈现在大家面前,照片里绝大多数都是穿着黑红麻布袋校服,笑得一脸开心的学生,校长走到这些照片面前,甚至还能清楚的数出照片上哪个孩子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最后又进了哪所大学。
时间带来的厚重感一瞬间扑面而来,原本觉得那个一等奖奖杯也没什么的宋轻予,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战栗和骄傲。
她好像也终于有点明白,这间荣誉室存在的意义了——尤其是自己的奖杯也被放进去,在玻璃柜台里和那些前辈的荣誉一起熠熠生辉的时候。
就好像,自己终于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脚印,而且等到很多年后,还能被人记住。
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
把东西郑重收好,校长又说要让一个学生代表明天在晨会上发言。
她的目光在姜霍和宋轻予之间流连了一会儿,好像一时也没拿定主意。
宋轻予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软——她再次确定自己不适合当个公众人物,因为光是想一想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对着全校几千个学生说话,她就觉得虚。
不过她感觉自己被点名的危险性还是很大的,毕竟按照绝大多数人通常的认知来说,会写的人应该也能讲——可惜,宋轻予这个人没办法按照常理来推断。
她现在已经在认真考虑,万一校长点到自己的头上,要怎么拒绝:不知道那个对太阳过敏的问题能不能当挡箭牌。
没想到,姜霍看了宋轻予一眼,竟然主动站出来说自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稿子,可以直接上台发言。
听到他的话,校长当然很高兴,再简单的嘱咐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等出了门,宋轻予就像拜菩萨一样,对着姜霍连连拱手拜谢,说发小这次真是救了自己一条狗命,改日一定结草衔环,来报菩萨大恩。
姜霍对着她哭笑不得:“不用谢,我本来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稿子,你没觉得是我抢了你上台的机会就好。”
“这种机会我可不想要。”宋轻予毫不犹豫的说,一脸庆幸。
回到班上,两个人又迎来了一阵热情的欢迎,宋轻予也大方的把自己买的特产糕点全拿了出来,喂这群嗷嗷待哺的猴。
不过这时候,在火车上表现得成熟稳重,好像一下子就变成大人的姜霍,终于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他竟然什么都没买。
于是,曾经在班上威望颇高的班长大人,在可爱精致小仙女贴心伴手礼的衬托之下,遭遇了一阵猛烈的批评,还有特别跳脱的男生捧着胸口哀嚎,说班长一出去就把他们全给忘了,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
宋轻予站在旁边,成为了一个快乐的吃瓜群众。
在班上分发完特产,又领了一叠新的试卷,顺便听闺蜜吐槽了一波老张丧心病狂的事迹以后,宋轻予就先回了一趟小洋楼。
知道女儿今天回来,宋熙文和郭妍早早就在服装店这边等着了,一看到女儿进门,他们就欢欢喜喜的把店门一关,带着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宋熙文坚信瘦了不少的女儿,又出门吃大餐去了。
当然顺便也喊上了姜霍,听女儿说,姜霍在路上没少照顾自己,宋熙文一脸得意,还觉得是自己出发前的嘱咐,以及经常带着姜霍吃大餐的行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刚见面的时候,夫妻俩只顾着看女儿瘦了没有,这几天的行程有没有受什么罪,等吃到一半,宋轻予才想起来,她还没跟爸妈说自己拿到个一等奖,以及得到京城大学降分资格的事。
夫妻俩对这些不太了解,也搞不清楚这个一等奖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对于京城大学他们还是很了解的,所以一听到女儿的话,夫妻俩先是愣在当场,傻傻的对视一眼,然后瞬间激动起来。
“京大!我女儿要去京大了!”宋熙文的嗓门一下拔高,简直恨不得喊得整家餐馆的人都能听到。
郭妍的反应更实惠些:直接拿着菜单,对营业员说还要加两个菜,至于为什么加菜,当然是为了庆祝她女儿拿到这么好的成绩。
这家餐馆就在玉山中学旁边,里面还有不少过来就餐的学生,听到京大两个字瞬间都转过头来,好奇的看着宋轻予这一桌。
老板也乐呵呵的走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儿,听说是在座的两个学生都拿到了京大的降分录取资格,也是恭贺连连,还主动说要送个菜给他们。
宋熙文和郭妍一脸高兴,宋轻予的脚趾瞬间又抠出了一幢地底别墅。
早知道等回去再说,就不至于把动静闹得这么大了。
宋轻予压低声音,对父母解释道:“只是降分而已,能不能进还不一定呢,要是我高考没考好,人家一样不会要。”
宋熙文却还是满面红光的:“那也是京大的降分资格呢,足够好好庆祝一场了。”
不得不说,在老一辈的认知里,这两个学校的影响力,要远远高于其他任何一所大学。
而家里的孩子只要和这两所大学扯上一点关系,都足够炫耀很久了。
宋轻予看着父母欢呼雀跃的模样,叹口气,也没办法了。
行吧,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吃完了饭,宋轻予和姜霍却并没有去上晚自习——今天老张难得体贴的免去了两个人的晚自习,说是赶了这么久的火车要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开始上课。
宋轻予也确实是累了。
虽然喝了姜汤,身体里的寒气驱赶了大半,但疲倦却是无法驱赶走的,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她就觉得困了,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门前,宋轻予忽然想到什么,打着呵欠问姜霍的稿子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毕竟明天就要上台演讲了,总要提前做点准备。
没想到姜霍却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稿子早就写好了,你早点休息,我也准备睡了。”
明明是自己揽下的这个活,他好像对明天的上台发言一点都不在意,想想也是,从小到大姜霍经常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对这种事应该早就习惯了。
宋轻予还挺羡慕他这份淡定的,不过要是放到自己身上……对不起,她还是更愿意自己怂着。
————
宋轻予一直挺羡慕那些有社交牛逼症的人,但是放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有的可能是社交尴尬症。
比如现在,站在操场上,抬眼就能看到两边各挂着一条硕大的横幅,左边这条写的是:热烈庆祝我校学生姜霍,路遥,陈威,张广意在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屡创佳绩,捧回了二金二银的好成绩!
右边另一个则是:恭喜我校宋轻予同学在开创杯全国作文大赛中斩获一等奖,刷新了我校历史最好成绩。
光是看到自己的名字挂在横幅上,被风吹得轻轻飘**,宋轻予就忍不住有一种脚趾抠地的感觉。
她是真没想到,学校竟然还搞出这么大一个场面,更凄惨的是,那边好歹有四个名字分担注意力,自己这边却就这一个孤零零的名字挂在上头,看起来好不可怜。
台上的校长还在继续表扬这次这批学生的成绩,说到最后,又是一阵雷鸣的掌声,欢迎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姜霍身板挺得笔直,手上稿子都没拿就直接上去了。
宋轻予瞪大了眼睛,只能感叹这个人实在有点勇。
可是出乎意料,明明之前也没见这人有过什么准备,姜霍的演讲依然完整而流畅,甚至很有些文采。
简而言之,就是灌鸡汤灌得很溜。
三分钟的演讲结束,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好像不少人还真被他灌成功了。
宋轻予忍不住笑着跟其他人一起鼓掌,等早会结束,宋轻予才私底下问姜霍,这稿子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姜霍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就跟你考试准备作文提纲一样,演讲稿模板我也早就准备好了,主要是需要上台演讲的次数太多,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宋轻予直接送给了他一个白眼。
果然,这种天才,最烦人了!
“不过你最好也提前做些准备,”姜霍又说,“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和努力,之后应该也会有很多类似的机会。”
宋轻予也不知道该说发小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纯粹的大忽悠。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她挥挥手,并没有把姜霍的建议放在心上。
————
晨会结束以后,宋轻予的高中生活又恢复了常态,比起烦恼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头上的演讲,对现在的她来说更重要的事情,还是马上就要到来的期末考试。
在高一1班,复习依然不是重点——老张已经发过话了,唯一值得他们反复复习准备的只有高考,至于其他考试,都属于以试代练,按照自己的节奏往前走就行,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
其他几个理科老师的态度也差不多,语文和英语老师稍微心善一点——主要是重点班不少人这两门确实不占优势还容易拉分,所以老张法外开恩,不但把早自习的时间彻底让了出来,晚自习的时间也拿出更多给这两门,就是希望趁着最后这段时间多冲几分上去,至少不要拉平均分的后腿。
宋轻予也第一次体会到了姜霍平时的快乐:别人都在那里闷头补语文英语,她潇潇洒洒继续做其他几课的题。
这种优越感,实在是叫人太舒爽了!
就连几门理科落下的课程,也因为高效率的火车之旅,感觉没有那么痛苦了。
宋轻予觉得,自己这应该就是属于打通了任督二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才怪。
心狠手辣的老张马上让她明白,之前觉得容易是因为这两天的内容确实简单,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难度一飙,她又懵了。
跟宋轻予一起懵的还有郭蕴。
作为期中考试成功进入高一1班的六人之一,她身上的压力也不小。
当时进来的那六个人,其中一个男生没两天就跑了,另外一个女生是上个月的时候,经过深思熟虑感觉自己确实不适合重点班的节奏,也在跟老张商量以后回到了原来的班级。
剩下的四个人心理压力都不小,他们的课业负担本来就比重点班其他人要重些,一方面要努力跟上老师的讲课,一方面还要追之前两个月落下的进度,再加上进入新班的种种不适应,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出现过问题。
老张对他们倒也不是完全撒手不管,甚至还经常私底下帮他们加餐,但是到底老师的帮助有限,能不能跟上进度,成功留在重点班,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郭蕴还挺想留下的,但越靠近期末考,她越患得患失,一下担心自己考试的时候突然翻车,一下又觉得自己水平不行,被淘汰绝对是大概率事件。
这心态,其实跟宋轻予第一次期中考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陆佳伦还有点担心好友的状态,宋轻予倒是对郭蕴给予了充分的信任:“没事儿我上回也这样,等考试的时候你就知道,现在这就是多余操心。”
可中午才说了这个话,下午老张就传来噩耗:这次期末考跟之前那次放水的期中考可不一样,难度一下子提升了不少,要大家更加放轻松,因为卷子难度提高,也就意味着重点班的优势就被拉大了。
没想到,老张自以为传过来一个好消息,唉声叹气开始紧张的人却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宋轻予毫不犹豫背叛了组织,加入了郭蕴的队伍。
陆佳伦看着这两个人真是好气又好笑:“你们至于嘛,不就是一次考试而已,翻来覆去也就高一那点东西,再难能难到哪里去?”
宋轻予神色深沉的对她摇摇头:“你这种年级前三,是不会懂我们这些后进生的苦的。”
郭蕴跟着她一起点头:“就是,现在老张和老李的课我还时不时听不懂呢,这难度往上一提,还要不要人活了?”
陆佳伦白眼一翻,懒得理这两个陷入考前综合症的家伙了。
距离考试还有两天,宋轻予终于咬咬牙,拿出了晚自习一小块时间,又翻了翻高一上学期的几门教科书,大概估计了一下考试范围。
老张说是提升了难度,但也没具体说难度提到了哪个档次,尤其数学物理这种,出卷老师真想变态,那是10头牛都拦不住,只能随波逐流,见招拆招。
毕竟平行班的进度在那里,再怎么出题也不至于拿其他人还没学过的内容考——当然,能够被老张说一句难度高,就算是课内的内容,估计也一样能被出卷老师挖掘出足够的深度。
宋轻予飞快的扫过几本理科高一第1册 的目录。
数学的函数,物理的力学初步,还有最让她头疼的化学里的各种反应和化合键,都是很容易有难题出没的领域,但是仔细想想,之前在重点班一路紧赶慢赶,该虐的早就被虐得差不多了,几个原本模糊的概念在反反复复的刷题里也清晰了不少,好像,也确实没有那么可怕了。
郭蕴也说,本来想着题目肯定很难,更加紧张了,结果打开书一翻,又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复习的必要。
就像老张说的,对于重点班来说,偏难的卷子反而更有利,也更容易拉开分数。
几个人里陆佳伦是对期末考试最不屑一顾的:“再难又能怎么难,反正就这么点知识点,反反复复也不知道过了多少遍,有什么好担心的。”
结果考试的第2天,嚎得最撕心裂肺的也是她。
老张确实没说谎,这次期末考的难度确实一下子拔高了不少,只不过拔高难度的并不仅仅只有理科试卷,而是每一科,都丧心病狂毫不留情。
就算是对语文和英语信心满满的宋轻予,这次也确定自己上不了140,更不用提陆佳伦这个英语的小瘸腿。
整堂英语考下来,她看起来灵魂都要涣散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看得出来,被试卷折磨得够呛。
相比之下,那几门难度大幅提升的理科就真不算什么了,对重点班这群学生来说,连日常练习的难度都达不到。
重点班的学生嚎语文嚎英语,平行班就更凄惨了:那是门门都嚎,一个都不放过。
玉山中学的老师们,终于对天真无邪没心没肺的高一新生们亮出了爪牙,让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再也不是快乐的初中生,哪怕随便混混,都能及格。
写这套化学卷的时候,宋轻予终于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当初在这次期末考创下的辉煌战绩:她数学物理化学全部拿到了有史以来最低分,那几个分数,也彻底创碎了她那一丁点对理科的兴趣和幻想。
当然这次的文科其实也没多简单,只不过文科得高分难,得低分也同样不容易,对比之下,分数自然看起来比理科好看多了。
至于这一次……宋轻予琢磨了一下分数,估计那位校长应该会彻底绝了把她往文科上哄的想法了。
题目容易可以靠记性好,可但凡稍微上点难度和深度,宋轻予在文科上的短板就彻底暴露,再也不会给校长留下丝毫的幻想空间。
至于理科,她反而有信心多了——刷了这么多难题可不是白刷,要是连这种只是对平行班来说有点难度的试卷都搞不定,那她早就应该举手投降,乖乖滚去平行班了。
开开心心考完最后一门,宋轻予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这时候距离春节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而这次期末考成绩将在下周一,也就是正好过小年的时候公布——看得出来,学校压根没准备让学生们安安心心过个年。
不过跟过小年的时候拿到成绩的学生们比,姜霍还要更悲惨一点——因为入选国家集训队,他马上又要再次奔赴京城,参加在京城大学举办的冬令营,一直要到过年前几天才能回来。
对此,宋轻予唯一的感慨是:人太厉害了也不好,要不然就连享受假期的资格都没有,想一想真是悲惨。
挥挥手和准备北上的发小道别,宋轻予也拎着行李,先去了一趟店里。
宋熙文还在店里忙着,看到女儿过来,忍不住一脸的笑:“你考试全考完啦?你先在店里等一会儿,你妈等下也会过来,咱们正好出去吃一顿,当做庆祝你考试结束。”
宋轻予她爸庆祝方式向来单调,之前作文比赛拿到好成绩是出去吃饭,现在考试结束也一样,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花样。
不过对宋轻予就吃这套,闻言高兴的点点头,就坐在收银台,顺便帮她爸看店,宋熙文则正好去了一趟楼上的仓库,又准备再拿点货下来。
宋轻予随手翻开桌子上的账簿,发现最近店里生意还不错,每个月扣除水电也能赚个2000多块,比起几百块的工资一下翻了好几倍。果然在这年月,做生意比上班可赚得多多了。
宋熙文刚上楼,又有客人进来了,来的是一对母女,母亲高挑个头,看起来很有气质,女儿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的还是玉山中学的校服,就是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似乎有点害羞。
宋轻予在这种私底下的环境倒是从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和两个客人打了招呼,就让她们在店里随便看,有什么问题再喊她。
那个女孩儿看到宋轻予,眼睛好像一下子就发了光,却也只是扯了扯妈妈的衣服,没说话。
女孩的母亲看到宋轻予的校服,也亲切的笑:“你和我女儿是校友吧?帮家里人看店?”
宋轻予点点头:“这里的衣服都是我爸妈去南方进的,都是最新的款式,阿姨你们随便看随便试。”
女孩母亲点点头,开始在店里闲逛起来,那个女孩则走到母亲身边,轻声在母亲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听了女儿的话,母亲又惊讶地仰起头看了宋轻予一眼,坐在收银台前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眉眼极漂亮,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两人之所以进店,就是觉得店里挂的衣服看起来洋气,现在发现店老板的女儿竟然也养得这么好,就更觉得衣服越看越顺眼。
这位母亲本来只是想给女儿简单买一件外套的,可试着试着就是出了瘾,又想额外加一件毛衣。
店里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毛衣不少,她拿了几件在女儿身上比,好像哪件看起来都不错,可是又似乎哪件都差了点意思。
女孩儿就更加没有自己的主意了,表示全听妈妈的,哪件都行。
看这两位顾客踟蹰不定,宋轻予终于忍不住插嘴,从旁边拿出一件奶黄的粗针毛衣:“其实我觉得这件跟你女儿的气质挺搭的,配上您刚才给她选的外套,应该很好看。”
再看看女孩子身上穿的那条肥肥大大的校服裤子,宋轻予随手又拿起旁边一条宽松版的牛仔裤:“校服裤太大了,换成这条应该能搭,正好看看效果。”
女孩儿看了母亲一眼,就捧着衣服,去试衣间换上了。
进去之前,她就是一个被肥大麻袋罩着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姑娘。
没想到换上宋轻予帮着选的这一套以后,她整个人瞬间变得亮眼起来,奶黄的毛衣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温和的气质,棕咖的外套又增添了几分沉稳,不像之前那么怯弱了,牛仔裤的剪裁也很利落,瞬间显得她腰细腿长,满满都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和精神。
小姑娘自己好像也挺喜欢这副打扮,站在镜子面前反反复复看了半天,笑容都明媚不少。
“搭的这一身可真好!”小女孩的母亲也忍不住点头称赞,然后牙一咬,直接把这一套都买了下来,付钱的时候还特别爽快,价都没怎么还。
宋轻予还没回过神,就轻轻松松做了今天最大一单,等她爸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刚进账的账款都忍不住吓了一跳,然后连夸女儿是只招财猫,光是放在这里,都能把财运招来。
宋轻予摸着鼻子笑:“可能是那个阿姨看我和她女儿同一个学校,所以才照顾生意吧。”
没想到,这对母女不过是今天的第一波而已,10来分钟以后,店里又进了一对母子,不过这一回,不是因为橱窗里挂的衣服,单纯就是那个男生注意到店里坐的女孩,是他们学校最近风头最劲的那个作文大赛一等奖得主。
“就是那个你也投了稿的作文大赛吧,”男孩的母亲笑,“不过这小姑娘长得真是漂亮,店里的衣服看起来也不错,正好要过年了,咱们进去看看。”
然后宋轻予又发挥了自己犀利的挑选衣服的水平,不过这次,她直接搭配了两身出来,一身是帮男生挑的运动风的外套牛仔裤,另一身则是帮男孩的妈妈选的一件毛呢大衣和一条阔腿裤。
然后又轻轻松松,再次卖了一个大单出去。
宋熙文这次全程围观,对女儿的推销水平表示瞠目结舌:“小鱼啊,你哪怕不读书,也能成为一个销售奇才呀!”
结果刚进来的郭妍正好听到丈夫这句话,当下就拎着宋熙文的耳朵,骂了老公半天,说他脑子里只想着钱,故意教坏孩子。
结果训斥完了,再看看今天的营业额,郭妍也惊了。
感情自己家这个丫头,看着不声不响,竟然这么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