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公子涉嫌在薛家宴会上构陷薛二公子一事很快就传开了。
张公子当场就被带走, 东宫迅速介入此事,将人看的密不透风,就连张家人都不能探视。
“唐卿, 即便如此做,姓张的也不可能指认幕后之人。”太子赵承佑皱眉道。
此事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姓张的一力担责也要不了命, 可一旦将背后的人牵扯出来, 张家就没有活路了。
赵承北不会留一条会咬主人的狗。
带着面具的男子微微颔首,道:“无妨,张家既然做这桩事,那就说明暗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可以借此除掉张家, 这对殿下有利无害。”
“再者, 事怕再三, 这种事发生的多了, 二皇子便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太子闻言颇觉有理, 赞道:“得亏唐卿反应快,否则人到了二皇弟手中, 怕就不了了之了。”
男子诚恳的恭维了几句。
面具下的唇角却轻轻弯起, 他正愁没有突破口, 张家的事就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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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北的人慢了一步,导致人落到了东宫手中,赵承北气的砸了一个茶盏:“赵承佑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底下的人慌忙跪下请罪。
他们哪里知道太子什么时候长脑子了,但细细想来, 好像从年前那笔赈灾银后, 太子就没有落过下风了。
乌轩沉默片刻,上前道:“殿下, 事已至此,怕是只能舍弃张家了。”
落到东宫手里,张家就绝不可能只有构陷薛二这一桩罪。
张家保不住了。
赵承北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张家本就是他的人,出了这种事他若要光明正大的去保人,不就等于承认构陷薛二一事是他指使。
许久后,赵承北才勉强压下火气,咬牙道:“想办法将人处理了,以防后患,再查一查东宫近日是不是新添了什么幕僚。”
以东宫薛家那帮人的头脑,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
乌轩恭敬应下:“是。”
“等等。”
赵承北突然问道:“九珩昨日也在薛家?”
乌轩知道赵承北担心的是什么,遂回道:“是,崔公子昨日也在薛家,不过事发之时崔公子并不在,是后头听了消息才赶过去的,那时人已经押下去了。”
昨日派去的人恰好是崔九珩和西烛都认识的,若他们见过,必然就会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赵承北嗯了声,后似又不放心道:“下次有九珩在的场合,换没在他跟前露过面的。”
这次是个很大的疏漏!
只因他没有想过计划会失败。
乌轩:“是。”
乌轩离开后,赵承北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以薛家的头脑,不可能躲过才对,可偏偏他们躲过了,还做了如此完美的反击,就好像早已预料到他的动作。
若东宫那边没有幕僚,那就是...
赵承北心中一沉。
莫非,他身边有赵承佑的内线?
心头生了疑,赵承北也没多耽搁,当夜就大肆整顿了一番。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几个探子,连夜就处置了。
东宫得到消息,气的砸了两个茶盏。
面具男子嘴上劝着,心中却对此很是满意。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两个争得越厉害,对他越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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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张家就被查出贪污,张大人与张公子于刑部牢中畏罪自尽,家眷流放。
沈云商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若赵承北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他前世也不可能登上皇位。
薛二一事,她和裴昭昭跟薛夫人打过招呼,将他们二人摘了出来。
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们只有崔九珩,只要崔九珩不说,就没人知道她和裴昭昭参与了那日之事。
一想到崔九珩那日的反应,沈云商的心情就很好。
前世,赵承北利用崔九珩对他的信任给她下毒,这一次,她就要让崔九珩看清赵承北的真面目,与之决裂。
赵承北此人无心无情,对谁都狠辣,他仅剩的那点良心和善意都留给了崔九珩。
杀人,不过诛心。
赵承北作的孽终将会反噬到自身。
“小姐,裴家送了帖子过来。”
玉薇打帘而入,将帖子递给沈云商道。
沈云商翻开看了眼,便又交给了玉薇。
“还有五日就是裴伯母的生辰宴了,你同管事说一声,准备好礼物。”
玉薇:“是。”
玉薇离开,沈云商又陷入了沉思。
前几日,裴司洲已经开始上朝,她也就不必每日为了皇命出去闲逛。
只是门口的侍卫还在,做起事来还是有些束手束脚。
就比如,她很想去趟白鹤当铺,倒不是想着去打探什么消息,只想亲自去看一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但皇帝的人跟着,她不能去。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先暗中让人寻找小舅舅。
荣春几人是她隐在暗处的护卫,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做这件事。
不过沈云商也有心理准备,找一个生死不明的人犹如大海捞针,且很可能那根针并不在大海里,所以她几乎是没有报什么希望的。
她想过若是找不到人,暗中帮着太子扳倒赵承北,她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回姑苏了,只是她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一旦赵承北选择告诉皇帝,那他们就处于被动了。
所以总得来说,他们随时都有危险。
不过这次东宫出手之敏捷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以她以前对太子的了解,他应该没有这样敏锐。
不过此事想也想不通,她也就没再去深究了。
而就在裴家主母生辰宴的头一天,荣夏回禀时在她跟前走了神。
沈云商怕她遇着了什么难处,便随口问了句。
荣夏紧皱着眉头,好半晌才回道:“属下今日远远看到一个人,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他像阿弟。”
沈云商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微喜:“你是说,荣冬?”
她不知道他们几人的真实名字,便都冠以荣姓唤了。
荣夏迟疑着点头。
毕竟已经过了十九年,哪怕是面对面,她也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她的弟弟,更何况,她今日只是远远瞧见了一眼。
若是旁人说这话,沈云商或许不会在意,但由荣夏出来,她的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荣夏和荣冬是双胞胎,有人说,双胞胎之间冥冥之中自有感应。
且以荣夏的性子,若非那人像极,她不会开这个口。
“他是谁,如今在何处?”
荣夏摇头:“属下追上去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沈云商眼底的光略微消散,但很快又重新聚拢。
若那个人真的是荣冬,那么也就证明小舅舅真的有可能活着。
“你近日再去那处守着,看还能不能碰见他。”
如今他们什么线索都没有,但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荣夏本也有这个打算,闻言自是点头:“是。”
不过之后很多日,荣夏再也没有看见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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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裴家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裴行昭亲自进来接沈云商。
沈云商刚清点完寿礼,因着裴行昭这层关系,她今日的礼不能太轻了。
“沈商商,走了。”
裴行昭远远看见她,便喊了声。
沈云商抬头看了眼,让管家将礼物放好,抬脚迎了出去,道:“这么早过去?”
裴行昭道:“嗯,昨日那边送了信过来,我们早些去,中午一家人先吃顿饭。”
不是自家的宾客大多都是去用晚宴的。
沈云商点头:“行,走吧。”
二人并肩出了宅子,上了马车后,沈云商靠近他,小声道:“你打算如何跟裴家说?”
这些日子身边都有皇帝的眼线在,有些话只能打哑谜,而今日他们是去参加裴家主母的生辰宴,侍卫自然不能跟进去,就算进去了,也不可能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裴行昭对此早有打算,轻声回道:“说的越严重越好。”
以他过往在外人眼里的形象,裴家应该不会尽信他,隐晦的提点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得将后果说的严重些,裴家或许就能多几分重视。
况且如今他们的处境,和二皇子在姑苏所为,裴家已是知晓。
只是现在,他们的隐患不止是二皇子,还有皇帝。
“你说,如果将赵承北暗杀了,这个秘密是不是就不会捅到皇帝跟前?”
沈云商这话并非突发奇想,而是昨夜她思考了半夜的结果。
赵承北知道她的身份是他们眼下最大的威胁。
皇帝觊觎的不过是钱财,到最后实在不行,还能消财免灾,可一旦身份暴露,他们就出不了邺京城了。
裴行昭确实没料到她会突然生出这个想法,沉默了几息后道:“他身边高手众多,想杀他没那么容易,不过...”
沈云商:“不过什么?”
“若是有合适的时机,也不是不可一试。”
裴行昭若有所思道。
只是这个合适的时机太难了。
首先得等赵承北出宫。
如今赵承北还未出宫立府,去皇宫里杀人,胜算太小不说,还有可能将自己人折在里头。
且就算赵承北出宫,先不说他身边的侍卫,他隐藏在暗中的暗卫更是棘手,且这是在邺京城,巡城侍卫一听到动静就能赶来,可想而知极难得手。
沈云商也想到了这些,皱眉道:“如今,我们太被动了。”
不仅要应付皇帝还要对付赵承北,又要担心将他逼急了会捅出她的身份。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裴行昭道:“至少今日,不能叫他得逞。”
沈云商闻言,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封家的小姐,这是个很大的人情。”
裴行昭笑了笑:“所以我想,不如我们自己握在手里。”
沈云商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如此,赵承北就会开始对付我们了。”
“不破不立。”
裴行昭沉声道:“我们如果想要将对付赵承北,那么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不如让那一天在我们计划中到来?”
沈云商道出了他心底所想。
裴行昭一把揽住她,笑着道:“知我者莫若商商。”
沈云商挑眉:“你有计划了?”
“嗯。”
裴行昭:“待今日回来,我夜里翻墙过来跟你细说。”
半夜翻墙,沈云商有理由怀疑他别有用心。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好久都没跟你亲近过了。”裴行昭坦然道。
沈云商:“......”
她别过脸,眼里才露出几丝笑意。
“我们要是成婚了该多好啊。”
裴行昭叹了口气:“这样我们就可以睡一张床,我也不用每次都忍得那么辛苦,看得到吃不...”
沈云商见他越说越偏,气的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越来越像流氓了。”
“我跟自己未婚妻耍耍流氓怎么了?”
裴行昭边说边往他跟前凑。
“你别动,别把我唇脂弄花了,等会儿出去叫人看笑话。”沈云商使劲的去推他。
裴行昭扬眉:“不是带了妆匣子?下马车前补补就行了。”
但话虽这么说,毕竟是在外头,裴行昭只浅浅吻了会儿就放过了她。
最后又意犹未尽的说了句应该成了婚再来邺京。
沈云商没理他。
马车停下后,裴行昭给她补了点唇脂,二人才先后下了马车。
裴司洲裴思瑜兄妹二人已经候在门外,见他们下了马车,便一同迎了过来。
几人都已经算是熟稔,便都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寒暄了几句就进了裴家。
此时宾客都还未至,二人随着裴司洲兄妹去拜见了府中长辈后,就各自分开了。
裴行昭被裴大人请到书房去了,裴思瑜带着沈云商逛园子。
沈云商透露出想看看池塘的想法后,裴思瑜想也没想就带着她去了。
沈云商自然不是真的想看池塘,而是想去弄清楚赵承北让封小姐落水后失去挣扎能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