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现在就是非常尴尬。
她们似乎也没有想到阮明芙会这么跳出来,脸上还带着惊愕的表情。
整个空间都似乎静了,良久之后那些嫂子这才飞快地反应过来。
“那个……我家孩子要学放学了, 我去接孩子去了……”
“我、我家孩子跟她孩子在一个学校, 我……我也去了……”
“哎哟,我锅上还炖着肉呢!”
“对对对, 我得回去做饭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这些嫂子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刚开始只快步走,待走远后更是撒丫子跑了起来,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阮明芙:“……”
不是, 她有这么可怕吗?
阮明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依旧顺滑无比, 跟块嫩豆腐似的。
只李晓月的婆婆站在原地, 她看着阮明芙眼中也闪过尴尬, 扯了扯身上的衣角。
“晓月怀、怀着孕呢,我……我也走了。”
落音刚落, 人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 便没了踪影。
阮明芙:“……”
不是,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弟妹,你刚刚看她们的表情没有, 笑死我了。”
胡宛宁笑到扶腰。
估计这些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说人闲话被抓包吧。
阮明芙动了动唇,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弟妹, 别跟她们一般见识,”胡宛宁走了过去, “她们这些人也就背地里说说, 你就当没听到。”
“就是嘴碎了点,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胡宛宁刚搬进来时, 也被说过闲话。
这些军嫂就是闲的。
一没工作,二不用像村里一样还去上工。男人不在,孩子也去上学了,可不就闲了,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
阮明芙的冰箱在家属院出了个大风头,目光可不得盯着她。
等过上两三个月,就没事了。
“嫂子,咱们走吧。”
阮明芙摇了摇头。
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才懒得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到那边,阮明芙自己选了一块地。说来也巧,就靠胡宛宁家边上。
“这块地不错,好多人盯着呢,”出来后,胡宛宁压低声音,“上一任主人把这块地养得好,可给你省事不少。”
“去看看?”
阮明芙:“好。”
两人刚想离开,阮明芙却被人叫住。
“嫂子,前面有你电话。”
阮明芙疑惑极了,这个时候谁能给她打电话。
顾意霖?
“你去看看吧,”胡宛宁想了想,“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就在这里等你。”
反正也不会太久,她在这里等等,顺便还能休息一下。
“嫂子,那我先走了。”
依旧之前那个地方,阮明芙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拿起话筒便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阮同志,还记得我是谁吗?”
阮明芙:“……”
她还真忘了,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
“我哪能忘你啊,胡教授。”
电话那头的胡教授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阮同志记性真好,”胡教授突然叹了一口气,“阮同志,这几天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阮明芙想了想,“还算不错。”
当然不错了,啥事都有谢延昭,他恨不得帮阮明芙把饭喂嘴里,什么事都不用她动手。每天混吃等死,最多烦恼下院子里的花草什么时候能活。
好得很呢!
胡教授突然正色了起来,“阮同志,我也不多绕圈子,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想请你帮忙。你放心,报酬绝对好说,一定让你满意。”
阮明芙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胡教授又接着开口。
“我知道你有些为难,但我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阮明芙:“……”
她一点也不为难。
胡教授上回就想请阮明芙过来帮忙,开出的条件不错,她都心动了。只可惜后面发生了不少事,她这才拒绝。
“胡教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能帮的我肯定帮。”
胡教授最喜欢阮明芙这一点。
敝亮!
“就是现在有个翻译病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适合的人,你看……能不能过来帮忙翻译?”
阮明芙有些失望,“多远?”
想起上回坐的火车的遭遇,她最大的兴趣都没了。
而对面的胡教授却是双眼一亮,“不远,不远,就在市里。早上接你来,晚上就能送你回去。”
“那可太好了。”
阮明芙眉头舒展,一口便应了下来。反正车接车送,又不用她受累,还有大团结入帐。
多好。
那头的胡教授也松了一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我派车还接你。”
说完正事,两人便挂了电话。
这年头的话费挺贵的,还是得省着点。
……
“嫂子,等急了吧。”
阮明芙隔老远便看到胡宛宁依旧还坐在椅子上,她赶紧走了过去。
“嗐,这才过去多久?”胡宛宁摆了摆手,“十分钟不到呢。”
“那个小魔星好不容易扔给他爸了,我可得晚点回去。”
阮明芙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
小胖子虽然不喜欢说话。
但小孩子通常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磨人。尤其皮的孩子揍一顿也就揍一顿,小胖子从小就精,耷拉着脸装可怜。
胡宛宁看他这副模样,哪还揍得下去。
今日许诸休假,胡宛宁迫不及待地将小胖子丢给他,自己找阮明芙去了。
胡宛宁站了起来,“不是说要去看菜地吗,走。”
“好。”
说是地,其实就是靠近家属院的荒地,被人开垦出来,这才成了一块块菜地。
每家每户分的地都不大。
却被勤劳的嫂子用到了极致,连沟沟缝里头都点了几株毛豆。
除却几块地荒着,其他都种了不少菜。
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阮明芙屏息,往旁边移了点,这才感觉好多了。
“所有人都想住楼房,”胡宛宁走到田埂处,“其实要我说,还是平房更好。不说别的,单说前后院带的大院子。能种点青菜什么的,平房那边能种到哪里去?”
一家人靠着这点地里的菜过日子,哪里够吃。
阮明芙赞同地点头。
“嫂子说得对。”
胡宛宁温婉的脸带着笑容,“当初老许说要选楼房,还被我给呲了一顿。”
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刻。
再往前走几步,胡宛宁指着一块地,“这就是分给你的,看,左边就是我的。”
阮明芙皱眉,“嫂子,我这块地怎么有人种了?”
胡宛宁指着的那块地,种了不少绿油油的小白菜。白杆绿叶,看起来特别鲜嫩。
“这是我种的,”胡宛宁解释了一句,“大家看地荒着怪可惜,就种点菜上去。弟妹,你要种什么直接跟我说,把这些菜给拔了。”
这算是家属院心照不宣的事。
还是地太小,看起来只有三分的样子,哪里够一家人吃,只能先把没人种的地种上。
等地分了出去,把上面的菜拔了就行。
“不用不用,长得正好呢,”阮明芙与胡宛宁亲近,倒不介意这点事,“再说,我还没有想好要种什么。”
两人的关系自然不用说,胡宛宁便没再坚持。
“那行,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跟我说。”
阮明芙点头。
其实还是因为现在没什么菜可种。
放在南方能存活一个冬天的胡荽,放这里不被冻死也得被雪埋了。
除了萝卜大白菜,还真想不到别的。
这两种菜阮明芙都不爱吃。
阮明芙也是在乡下干了几天活才知道,种地的学问也多着呢。
头疼。
阮明芙思考间,胡宛宁却蹲着身体摘了不少小白菜。末了,她分了一半给她,“这种小白菜这时候最好吃了,回去拿猪油炒了,特别香还嫩。”
就是因为这种小青菜好吃,她这才种了不少。
“谢谢嫂子。”
阮明芙也不跟她客气。
“对了,我看那边还种了不少玉米,这里还能种粮食?”
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却见那一处长着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玉米,一眼几乎望不到头。
“部队不种粮食,他们吃的从哪里来?”胡宛宁笑道:“别说部队,就连院里分我们的这块地,也有不少嫂子种了粮食呢。”
家里男人那点津贴吃到年中就没了。
大家一般都把精米精面换成粗粮,好歹能撑到年底。若是家里孩子多的人家,日子过得更紧巴,可不得想点办法。
阮明芙眉头皱了起来,“家属既然来随军,部队不安排工作吗?”
“能有多少工作?”
工作再多也架不住僧多粥少。
弄到现在,除非家里特别困难,孩子特别多,吃了上顿没下顿,一般都不给安排了。
“那这日子怎么过?”
阮明芙想象不出来。
原主下乡再苦再累的时候,也没有饿过肚子。而饿肚子的感觉对于阮大小姐来说,更是遥不可及。
胡宛宁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两人正准备回去,路过玉米地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沙沙的声响。
在空旷寂静的场景下,特别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特别恐怖的画片。
阮明芙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退好几步。
“嫂、嫂子……”
胡宛宁本来不怕,被阮明芙影响得也开始慌了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别怕。”
胡宛宁的目光盯着那处动个不停的地方,从地上捡了根食指粗细的棍子这才拨开那处杂草。
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阮明芙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妈诶,可吓死她了,真以为大白天的遇到鬼了。
“铁柱,你怎么在这里?”
胡宛宁明显认识这个孩子。
听到声音传来的铁柱明显慌了一瞬,却还是转过头来。
阮明芙这才看到这个孩子的模样。
他看着不大,五六岁的模样。浑身瘦骨嶙峋,拿刀都片不下二两肉来。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普通都瘦,胖才是少数。
阮明芙也没在意。
不过这个孩子是真的脏,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拿谁的衣服改的,补丁垒补丁,看着就跟小叫花子一样。
脸也是乌漆抹黑,黑印子更是东一道西一道。
压根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子。
铁柱看到两人,整个人都快要哭了。小小的身体抖得厉害,整个人往里缩。
“我不是故意破坏集体财产的……我、我只是太饿了,你们能不能别去那边举报我?”
想到会被赶出去,铁柱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阮明芙这才看到,铁柱面前竟然有两三个啃得干干净净的玉米棒子。
阮明芙眉头皱了起来,朝胡宛宁看去。
却见她叹了一口气,“我们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举报你干什么。铁柱,快过来,婶子这里有几个杂面窝窝头,放了太久有些味儿了,你帮婶子吃了好不好?”
铁柱的身体一顿,歪着头看她。
“你们不举报我?”
他在乡下就看到过一个破坏集体财产的人,被抓了起来。让他跪在空地上,其他人就开始拿东西砸他。铁柱后来,就再也没有在村子里看到这个人。
当时看到这到一幕,铁柱还小,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举报你干什么,”胡宛宁朝他招手,“走不走啊,不走我就走了。”
铁柱见状,哪还再犹豫,赶紧爬了出来。
阮明芙这才看到,他瘦得几乎脱了相。
对比白白胖胖的小胖子,铁柱几乎就是一个骷髅架子。
阮明芙想问,可当着铁柱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一路上看着胡宛宁带铁柱回去。从厨房里拿了三四个馒头出来,递给铁柱。
“拿着。”
铁柱有些迟疑。
馒头白白胖胖,分明是精面馒头,哪里像胡宛宁嘴里说的粗粮窝窝头。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胡宛宁手里的馒头,头却摇得飞快,“不行,我不能拿。”
铁柱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只小手背到身后。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胡宛宁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这些馒头放得久了,都有味儿,谁敢吃啊。你要是不要,那我就只能扔了。”
“别扔!”
铁柱赶紧道:“我要,给我吃。”
说着,他便将馒头拿了过来。只是他的手跟小鸡爪似的,只是碰到馒头,上面便印了一个黑色的手印。
铁柱眼里有些羞涩。
飞快地将这三个馒头抱进怀里,“谢谢婶子。”
“去吧,”胡宛宁看着他跑出门的背影,嘱咐道:“吃完再回去。”
阮明芙看着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
“嫂子,这个孩子也跟那个女娃一样……”
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胡宛宁却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可怜啊,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
一句话,阮明芙便明白了。
“铁柱是个好孩子,”想起那对父母,胡宛宁眼中闪过一道嘲讽,“只可惜,遇到这样的后妈。”
阮明芙若有所思。
……
第二天,阮明芙便起了个大早。
她今天可有正事,穿得不免正式了点。白色的衬衫与碎花半身裙,将阮明芙漂亮的小腿露了出来。她将头发全编成鱼骨辫,这才出门。
谢延昭这个贤夫,早就把早餐准备好了。
他看着打扮成这个模样的阮明芙,眸色微深。待看到比平时短了一截的长裙手,更是双眼微眯。
部队里最常吃的早餐还得是窝窝头与番薯,肉包子与炒面什么的,几个月都碰不到一回。
阮明芙坐在谢延昭身侧,“我今天中午不回来,你就自己吃饭,别等我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将一杯白开水端了过来。
“谢谢。”
阮明芙仰起头喝了一口,随手放在一旁。
今天的早餐就是简单的粗粮窝窝头。
阮明芙吃一个便不吃了,有些喇嗓子。白粥是谢延昭自己熬的,很稠。她便就着胡宛宁给的咸菜,喝了小半碗。
“我晚上去接你。”
“不用,”阮明芙头也没抬,“胡教授说了,他到时候会安排人送我回来,你不用担心。”
胡教授?
谢延昭立刻想了起来,也包括胡教授的爱徒顾清松……
正是因为想了起来,他的眼中带着晦涩的光芒。
阮明芙抬起,谢延昭适时将水递了过去。她微微一挡,也不知道是太用力还是怎么的,杯子里的水倒到了她的裙子上。
布料轻柔,沾了水便帖到身上。
阮明芙惊叫一声,赶紧站了起来。
可是来不及了,水已经渗透并蔓延开来。
谢延昭更快。
他赶紧将水放了回去,“没事吧。”
纸又没纸,手边也没有干净的毛巾,擦也没法儿擦。阮明芙看着这块水印,摆了摆手。
“行了,我还是进屋换一件吧。”
看着阮明芙进屋的背影,谢延昭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阮明芙又换了一套出来。
这次穿的是裙子。
也是一件白色,看不出什么特别。只是当下最流行的设计,什么荷叶袖之类的,让阮明芙明艳绝俗的脸显得更加柔和一点。
裙子掐着腰,将阮明芙的好身材突显出。
这件是原主买的,她看着不太满意。
从胡宛宁那儿学会做衣服后,便自己在后面加了两道后腰省,穿上身上便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谢延昭喉结滚动,如深潭般的眸子泛起了涟漪。
“怎么样?”
阮明芙走了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谢延昭眼眸微深,“很漂亮。”
“哼!就是嘴甜。”
明明心里美得要死,嘴里还要嗔他一句。
阮明芙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谢延昭又给她舀了一碗粥,“快吃吧,等会儿该凉了。”
“给我装少一点,我吃不了那么多。”
阮明芙端着小半碗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对了,我走了谁给旺财喂食?”
旺财还小,饿不得。
她还是很喜欢狗的。
在阮明芙心中,成了直逼谢延昭然地位的存在。至于会不会让旺财排前头,就得看狗男人识不识相了。
“不用担心,”谢延昭眸光微动,“等会把它带去老许家。”
胡宛宁要带孩子,这一天总是在家的。
阮明芙点头。
她放下手中的碗,刚想站起来桌上好端端的水却倒了。
水直直地朝她的方向蔓延,比上回还要惨烈。
裙子又湿了!
阮明芙有些怀疑人生。
都开始质疑今天一行到底能不能顺利,毕竟她连门都没出接连倒霉两回了。
谢延昭神色依旧,“把衣服换了吧,别着凉了。”
阮明芙:“……”
也不知道现在向胡教授取消今天的行程来不来得及。
她泄了气,这次便将上回买的绿色裙子穿了出来。这一次,阮明芙小心翼翼,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
也不知道是她防范得当,还是怎么的,直到出门都没再发生什么。
阮明芙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下午来接你吧。”
走在路上,谢延昭怀里抱着旺财,右手边便是阮明芙。
阮明芙这一次没有拒绝,只是开口道:“到时候再说吧。”
指不定她比狗男人还回来得早呢。
路过的嫂子惊奇地看了两一眼,她们还是头一回看到这对新婚夫妻一起出来。
两人站在一起,男俊女靓,极为登对。
“阮同志,出去啊。”
“是啊,有点事要办。”
“阮明芙……”
一路走来,不少嫂子都跟阮明芙打招呼。她有些想不通,在家属院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欢迎了。
狗托付给胡宛宁后,两人这才接着朝大门口走去。
说来也是巧,阮明芙刚到,一辆车便驶了过来。坐在副驾驶上的顾清松看到路边的阮明芙时,眼底带着满满的惊艳。
他从车里伸出手,“阮同志。”
谢延昭双眼眯起,朝顾清松看了过去,眼中还带了点危险。
顾清松虽然感觉身上有点冷,但很快便抛到脑子,兴奋地朝阮明芙挥手,仿佛许久未见的亲密朋友。
“顾同志。”
想他相比,阮明芙却显得冷淡许多。
但阮明芙的态度并没有打消他的热情,顾清松从车上跳了下来,“阮同志,好久不见。”
谢延昭上前一步,狭长的眸子看向他。
“顾同志,你好,”他跟顾清松握了一下手,“我媳妇今天就麻烦胡教授照顾了。”
顾清松:……手有点疼。
可看对方的样子又不是故意的,顾清松想了想,觉得对方是军人手劲这才大了点。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他,顾清松的脸又扬起了傻白甜的笑容。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阮同志的。”
谢延昭:“……”
看着顾清松傻傻的笑容,谢延昭第一次从阮明芙以外的人身上尝到了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
大手摸了摸阮明芙的头发,沉声道:“早去早回。”
“知道了,”阮明芙走了过去,“你也赶紧回去吧,要不然该迟了。”
谢延昭应了一声,身体却没动。
待阮明芙上车,开出老远还能看看到谢延昭站在大门处看着他们的身影。坐在副驾驶的顾清松回过头来,跟阮明芙说话。
“阮同志,你们感情真好。”
他好羡慕。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美好的爱情。
顾清松澄澈的眼中,露出憧憬。
阮明芙点了点头。
狗男人确实对她不错,让她很满意。阮明芙甚至都觉得,两人就这要过一辈子也不错。
顾清松憧憬了会儿,这才想起正事,拿出一个册子递了过去。
“阮同志,这是外交会的资料,你可以先看一下。”
册子印刷得十分精美。
上面还画着各式各样的瓷器,糖画,刺绣之类的小像。
只看封面,阮明芙便知道上交会是干什么的了。她翻开一页看了起来,果然如此。除第一页为上交会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后面几页都是各种国家特产介绍。
“这是……让我介绍这些东西?”
顾清松点头。
“到时候会有数不清的外商过来交易。”
其实胡教授说得更直白,反正这次外交会就是忽悠这些外国人,让他们多买。可对着阮明芙那张明艳的脸,顾清松说不出口。
这种黄白之物,怎么能玷污他的女神。
“我知道了。”
阮明芙翻了册子几下,便将它放在一边。
“对了,你们上回参加的是什么活动?怎么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阮明芙还以为胡教授早就回京了呢。
“原本是打算走的,”说起这事,顾清松便是一脸苦色,“我们都买好票了,临时又将上交会的任务交给我们。”
顾清松心里头也难受啊。
这一个月忙得脚不沾地,他好好的一个人都瘦一圈了。
际明芙点头,“这次来的人多吗?”
“多,怎么不多。”
可以说上交会比他们之前参加的那个活动强多了。
上交会是面向全国各地的活动,五湖四海都有人来。外商拟定的人数,都超过了一万。真到那天,估计是人山人海。
阮明芙明白了这个活动的重要性。
“对了,瞧我这个记性,”顾清松将一块牌子递给阮明芙,“进去会场之后,要把它戴在身上。”
牌子有点丑。
配色却很耐看,阮明芙还是将它戴好。
她对上交会也挺好奇,哪怕不是做翻译,进去看看也好。
车开得很稳,待进入城里时候,便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上回她与谢延昭扯证时,还鲜少有小汽车在路上跑。不过四五秒,唰唰过去好几辆 。
上交会果然不一般。
越往里开,车越多。还好有人疏通车辆,要不然阮明芙就该在这个时代体验堵车的滋味。
下车后,顾清松带着阮明芙便往里走。
人多得很,依稀还能看到几个身材高大的白人。顾清松七拐八拐地,将阮明芙带入一间小办公室。
里面坐着的胡教授看到阮明芙的身影,就如看到救星一般。
“阮同志,你终于来了。”
阮明芙点了点头,“胡教授,好久不见。”
她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不少少男少女。脸上都不太好看,怕是刚刚在挨训。
阮明芙双眼闪了闪,没有多问。
“胡教授,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你来就是解我燃眉大急,”胡教授负责上交会的翻译调度,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出什么麻烦,“阮同志,你就负责茶的解说。先习惯一下,到时候再来安排。”
阮明芙想了想,便答应了。
少男少女见阮明芙答应,纷纷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展会上有多少品类的茶吗?
知道每种茶的特点是什么吗?
她流利地把茶完整地介绍出来吗?
茶有上千年的历史,衍生出来的品种不知道有多少,每个地区都有颇具代表性的名茶。而茶也是最能代表国家文化的东西之一,更是重中之重。
他们老师都翻译不过来,竟然让个跟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上?
是他们疯了,还是胡教授疯了……
只可惜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就算有再多的疑问也得憋在肚子里。
胡教授见阮明芙答应,心中一喜。指着顾清松便道:“带阮同志去茶展那儿,熟悉熟悉环境。”
“阮同志,跟我来吧。”
……
许是因为茶本身的所含的韵味,茶展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清幽不少。
布置这里的人也很有巧思。
拿竹子点缀,走进去还能闻到淡淡的竹香。闻起来,与茶香极外的契合。
顾清松对着这里的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阮明芙。
他们眼带怀疑,似乎在质疑阮明芙的能力。
毕竟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参加上交会,可每次都买不了多少。要不是茶对国家至关重要,早就被撤展了。
他们也明白,这次的结果怕也与前几回一样。
小姑娘来镀金,走个过场罢了。
几位也都没在意,态度友好地与阮明芙打了个招呼。
顾清松扶了扶眼镜,“阮同志,你可以在这里看看,熟悉一下。老师那边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好。”
阮明芙就着空气中的茶香,便在展厅里转了起来。
各个茶厂都准备得很充分,甚至有些还玩起了新花样,弄起现场炒茶。阮明芙走到一处,看着展台上放置的茶叶,眼中闪过满意。
老阮爱喝茶,阮明芙在跟他身后,灌了不少名茶。
茶喝得多了,也学会品茶。
一个长相斯文,跟老阮差不多年龄的中年男人走了过去。
“阮同志也喝茶?”
话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对。
除非特殊的渠道,现在哪里还能买得到茶叶。
“喝一杯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已经拿着个杯子给阮明芙倒了一杯。
她端起来闻了一下。
“清香馥郁,”阮明芙喝了一口,这才看着杯子里的茶汤,“这是乌龙茶里上好的凤凰单丛。”
那人双眼一亮,随即便是惊喜。
“阮同志也懂茶?”
从阮明芙刚才说的话中,他便知道是个行家。毕竟许多人都拿乌龙茶当成一种茶叶,却不知它是一种工艺品类。
尤其她还能一口品出凤凰单丛。
更是行家中的行家。
其实乌龙茶中最出名的两类,却是铁观音与大红袍。凤凰单丛没有前两者有名,不是品茶的高手区分不来。
阮明芙微微一笑。
“跟家里人喝过几年。”
“阮同志,快坐快坐,”这人热情得不得了,“我姓刘,是这家茶厂的副厂长。”
阮明芙坐了下来,“那我也不跟您客气,叫您一声刘叔。”
“应该的,应该的。”
刘叔激动得很。
看着阮明芙,他对这次的上交会之行重新有了期待。
乌龙茶是半发酵茶,销量在整个茶展都是垫底的存在。厂里拉不到订单,就没钱。虽说有地区供着,可他们哪能心安理得地拿这笔钱。
上交会举办得如火如涂,他们自然也想出一份力。
刘叔将自己带的茶一一泡开,请阮明芙喝。
“阮同志,你觉得这些茶怎么样?”
“这些茶当然好。”
这时的科技不像五六十年后那么先进,每一根茶叶都是人工制成的。阮明芙喝了一口,滋味可比后世流水线出来的茶叶好多了。
刘叔搓了搓自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那希望阮同志好好介绍我们的茶叶……听说国外的那些牛鼻子都喝什么咖啡?这种苦啦吧唧的东西,哪有咱们的茶好。”
阮明芙点头,“刘叔说得对。”
比起咖啡,她当然更爱茶。
既然能提心醒脑,还能强身健体。
听了这话,刘叔双眼更亮了。
“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虽说之前不相信阮明芙的专业能力,可她会品茶……还能说得头头是道,她应该也是爱茶的吧?
刘叔觉得,反正情况都这样了,还不如信她。
阮明芙放下杯子。
清脆的瓷器撞击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刘叔放心吧。”
外交会的翻译,也充当拉订单的角色。主要是翻译与厂商一起出力,把订单拉下来。
阮明芙喜欢喝茶。
自然不忍心这么好的东西,被埋没掉。
离展会开始还有一点时间,阮明芙正打算四处看看,却被一旁的展会场商给拉了过来。
“阮同志,你看看我们这边的……”
其他厂商见此,哪里还坐处下,纷纷冒头。
“阮同志,我们的茶叶也不错……”
“对,还有我们的……”
……
茶展处的厂商几乎全围了过来。
阮明芙与刘叔说话的声音没压低,他们可都听见了。没道理帮了这家,不帮他们。
大家都是这个鸟样。
大哥别笑二哥。
阮明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场景,可真刺激。
她一一安将他们安抚住,这才得以脱身。
阮明芙松了一口气。
妈诶,那些人激动的模样像是要把她吃了,还怪让人害怕。
时间慢慢过去,九点一到,上交会也正式开始。
茶展不算偏避,但也在最里面。外商都被外面的摊子吸引过去,半小时过去也没见人来。阮明芙让人把凳子搬到前面来,还坐在哪儿泡着茶。
一点儿也不焦急。
刘叔急得脑袋冒汗,动了动唇,一副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模样。
就在众人着急的时候,一行人走了过来。这些人白皮红毛,看不出哪里人。他们惊叹地看着茶展,被里面的装饰吸引目光。
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刘叔等人一个字都没听懂。
泡茶的阮明芙明白,这是T国人。
她倒了三杯茶,看着那几个人,说着一口流利的T语:
“远道而来的客人,喝杯茶吗?”
似乎惊奇阮明芙会说他们国家的话,三人好奇地走了过来,看着桌上三杯奇怪的**,朝阮明芙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堆。
阮明芙笑眯眯地回复道:“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茶。”
这三个人也不知道从哪儿落单,一路摸了过来,身边也没跟着个翻译。
见他们十分好奇,阮明芙便开始给他们介绍。
刘叔几个厂商看着两方人一来一往,叽里呱啦地不知道说什么。但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若非有人真恨不得抱起阮明芙原地转三圈。
东西嘛,不怕人问,就怕别人理都不理。
上交会总算给他们找个靠谱的人来了。
其中一个人端着空的杯子,朝阮明芙伸过去。刘叔看着这一幕看得眼热,哪里还坐得上,亲自捧起茶壶当成了奉茶小弟。
行动没有刘叔快的几人只能在心里暗骂。
阮明芙打开一包茶叶,放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们的名茶铁观音,它是茶名,又是茶树品种。你们看它的外形……”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茶叶捻起来放一张白纸上,让他们看得更加清楚。
“……它的□□随水份蒸发,会在茶叶上形成白霜,也叫作‘砂绿起霜’。泡开后异香扑鼻,喉底回甘……”
随着阮明芙的介绍,这三个外国人‘哇哇’地叫个不停。
看茶叶的眼神也越发惊奇。
阮明芙就坐在椅子里,含笑看着他们。
“客人,茶叶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东西,你们确定不来点?”
外国人面面相觑,又是压低声音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随后站了起来,不知道朝阮明芙说了什么,转身便走了。
刘叔都迷惑了。
之前不是谈得挺好,怎么到最后突然走了?
“阮同志,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这次出来没带多少钱,先逛逛再决定买不买。”
几位厂商闻言,神情带着丧气。他们要是再拉不到订单,厂子就该解散了。
刘叔等人的表情都是苦的。
阮明芙倒是没失望。
生意嘛,哪儿能一次性做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用完,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几乎没人过来。
刘叔急得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路口守着。
他伸长脖子盯着入口,像极了望‘夫’石。
许是老天不忍看刘叔失望的模样,前面突然来了不少人,直奔这里而来。刘叔乐坏了,搬着凳子兴奋地跑了回来。
“快,快准备好,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