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江寻和秦牧云的脾气, 一个是睚眦必究,一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让他们知道的话,这件事只会变得更复杂。
白眠神色复杂的望着他:“我知道了, 你快去吧。”
小曾闻声往前走了两步, 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 猛的停下脚步道:“不过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白眠没想到小曾还有心情关心她,不由一愣。
“你今天是不是被秦爷吓到了?”他回想起, 她在人群中看见秦牧云的慌张,多嘴问了一句。
“没有。”跟他的眼睛相比, 自己所有的烦恼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快去处理你的眼睛吧。”
“姐姐, 你不要多想, 秦爷他……”小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秦爷这个人说普通也普通, 说特别又的确和世间绝大多数的人不太一样, 别人在乎的东西, 他都不在乎:“这世间的大部分的人, 都是凡夫俗子,只闻皮相,不见骨相, 可秦爷不是。”
“我没有多想。”白眠都替他着急,不禁催促道:“你快去吧。”
小曾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但终究抵不过眼部的胀痛,转身离开了。
白眠筋疲力尽的台阶上坐下来, 休息了不到两分钟, 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她还以为是同事打来的, 不慌不忙拿出电话, 正准备解释,却发现屏幕上闪烁着几年没见的表姨的名字。
第一反应就是和外婆出事了,立刻接起了电话。
“喂?”
“小眠,你是在上班吗?”表姨语气迫切的问。
“你说。”白眠安抚着她的情绪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是这样的,你外婆今天到我这儿来了,然后突然就昏倒了,人在那个,I,I……”对她表姨而言,这个英文显然有些烫嘴。
“ICU?”白眠补充道。
“对对对。”表姨赞同道:“就是那个I,现在还都没醒,我也不知道跟谁商量,只能给你打电话。”
“因为什么原因昏迷?”
“啊?”表姨一愣,“就是突然昏迷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那现在有生命危险吗?”
“好,好像,暂时还没有,但是不知道晚点儿会不会有。”
白眠眉头微皱,“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苏城。”
“苏城?”白眠小时候在苏城住过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表姨一家什么时候搬到了苏城,而且苏城距离上城不远,坐高铁的话,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外婆来到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居然都没告诉她,“好,你把具体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
她收到地址以后,先去跟上级领导请了假,因为展会临近到尾声,领导也没有多问,很痛快的就批准了。
她随后回家收拾行李以后,便直奔高铁站。
等上了高铁以后,她才想起给秦牧云发消息,打开微信,却发现秦牧云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我现在送我爷爷回去,等我回来,我们谈谈?”
白眠想到他在照顾秦书礼,不让他分心,故而没有多言,只回了一个“好”。
秦牧云没有回复。
她放下手机,心事重重的凝视着窗外。
这时,手机连续响起几声微信的提示音,熊书怡给她发了几张上城博物院的网站简报给她,用红色的画笔圈出照片中的秦牧云,旁边站着他们副院长。
“眠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男人到底干什么的?他到你们院里参观,为什么全程是由你们副院长陪同???????”
白眠的心情较于之前,虽然已经平复不少,但看到这几张照片的时候,还是又掀起了一瞬的波澜。
这应该就是她到院里找梁老的那一天吧?
难怪当天下午院里就通知她去负责博览会了。
“【微笑】【微笑】没干什么,集团公司的老板,秦书礼老先生的孙子而已。”
熊书怡连续发了十几个问号。
白眠全程都是【微笑】的表情:“别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也是刚知道的。【微笑】”
“姐,你牛逼啊,这种富八代,都能让你认成下海男大学生。”
白眠无言以对。
心情复杂。
熊书怡见她没有回复,立刻给她打来了电话:“我的姐,你快展开说说。”
白眠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她,熊书怡嘴里的“卧槽”就没停过,等到白眠说完,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的姐,你是不是要嫁入豪门了?我是不是可以跟着你一夜暴富了?”
不知为何,白眠内心没有半分喜悦:“不用嫁入豪门,你已经可以跟着我暴富了,姐现在卡里有两百多万。”
“我靠!”熊书怡没忍住喊了出来:“姐夫给的?”
那兴奋的语气就跟钱直接打在她卡上似的。
”我跟你说,在这之前还可能是你姐夫,但现在就说不准了。”白眠突然理解到为什么理智的人,都是悲观的:“你想想,一个郑家都觉得我是在高攀他们,更别说秦家了,我觉得他妈妈很有可能拿着五百万的支票怼到我脸上,让我离开他儿子。”
“卧槽,那也是血赚啊!你想想你这辈子干什么能挣七百万啊?而且咱儿姐夫那么帅,对你还那么温柔,不管结婚与否,你横竖都是赚啊!”
白眠听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赢麻了。
可就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可是熊熊,”白眠语气的隐隐透着一丝失落:“我不图他的钱,我只想要他那个人。”
不是她想向往后退,是事实的鸿沟摆在面前,想忽略都不行。
他但凡普通一点点儿,哪怕是像郑意那种中等偏上的家庭,她都不至于这么悲观。
“姐姐,咱人也没说不给你啊,这不是说最坏的打算吗?”熊书怡已经被几百万冲昏了头脑:“你再想想,你要是能和姐夫结婚,还考什么编制啊?每天想玩什么玩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天天在家变着法的烧钱。”
“你冷静一点儿。”白眠波澜不禁道:“我不是想捞他的钱,也没有想把婚姻当成避难所,我……只是喜欢他那个人。”
“姐,”熊书怡没有见到钱,但是已经向金钱的力量屈服了,张口闭口都是姐:“姐夫那样条件的男人不好找,但是像姐夫那样的帅哥很好找啊,你想想你坐拥七百万的时候,什么样的帅哥,不随便给你选? ”
白眠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了。
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怎么突然间想到登我们院官网了?”
“不是我登的,是咱姐夫这几张照片在我们系统火了,大家都以为是哪个馆的帅哥。”熊书怡比她上头多了:“姐,我跟你说了,不能拖了,你趁着咱儿姐夫现在喜欢你,直接去把证领了。”
“行了行了。”白眠忍无可忍道:“我下高铁了,就这样吧。”
“下高铁?你不守着我姐夫,你一个人瞎跑什么呢?”
白眠知道熊书怡在跟她开玩笑,但实在兴趣缺缺:“行了,就这样,挂了。”
她收起面前的折叠桌,拎着行李下了车。
表姨怕她找不到地方,让她上初三的表妹放学过来接她,表妹扎着一个马尾辫,穿了一套规规整整校服,高挑纤细的身形,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她和表妹碰面以后,手机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她也没有当回事,跟表妹打了辆回去,路上,简单问了一下外婆的情况,表妹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我早上六点就出门了。”
白眠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出租车抵达表姨家楼下,白眠发现表姨住得地方和她当年住得地方如出一辙,都是红墙的老房子,院子里绿荫成林,但因为记忆过于模糊,分不清是不是同一处。
她和表妹一前一后进了门。
表妹放下书包喊了一声“妈”,表姨钱宛欣就立刻从厨房里出来了,招呼她坐下,白眠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我们不用去医院吗?”
“因为那个有固定的探病时间,我们现在去也看不了,先把饭吃了吧。”
白眠略微沉吟,压下心里的疑惑,端起桌上的碗,“不用等表姨父吗?”
“他上晚班,不用等。”
她不言多言,但吃过饭后,还是觉得不妥,准备去医院具体了解一下情况,结果刚刚站起身,隔壁卧室的门就被用力推开了。
白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个冲出来的黑影,重新摁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包和桌上的手机也被取走了,她那许久未见的外婆慢慢悠悠从卧室里走出来:“吃饱了吧?”
“怎么?你要送我上路啊?”白眠一直都觉得不对劲,等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反而平静下来。
“对!我就是要送你上路!”外婆抽着烟一巴掌打在她的背心:“你可以啊,瞒着我跟余家断绝关系,又是悔婚,又是辞职的,你想干什么啊?”
白眠跟她解释不明白。
“你别问了,干都干了。”
老太太气极反笑,“白眠,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人家那种家庭愿意跟你结婚,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大学生了不起啊?要不是当年余家帮着我们,你初中都没读完,就得出去打工!你还敢辞职,你什么家庭条件啊?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到别人家就少说话多做事,夹着尾巴做人,你倒好,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做什么!我跟你说的话,全部都是耳边风。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过呢?你知道我这些年因为太听你的话……”白眠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
“你还算了?”外婆显然也被气得不行:“你余叔叔跟我说了,你自己在外面自己谈了一个对象,看不上人家郑意了,那个人还是一个小混混,你让我怎么说你?”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白眠也不想和她争辩。
外婆压着怒火,短暂思索了一会儿:”人家当年愿意收养你,是觉得你听话,孝顺,外婆这么多年没管你,也是觉得你懂事,不需要我操心。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做人不能这么丧良心的!你这么做,你余叔叔养你,能养了一头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为什么在你眼里什么都是我的错呢?”
“他们怎么对你了?你拿了人家的钱,还不能受点儿委屈了吗?”外婆振振有词:“那个小混混不给你委屈受是吧?后面有的是苦给你吃!”
“他不是小混混。”白眠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解释道:“我也没有拿……”
“承认了是吧?”外婆气得面红耳赤,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直翻白眼,表姨连忙上前打圆场,“行了行了,小眠别气大妈了,你外婆也是为了你好。”
白眠知道外婆心肺功能都有问题,忍了口气,没有说话。
“大妈,你也别气了,小眠难得见你一面,这么生气不划算。”
外婆没有说话,拿起她的包和手机往卧室里面走去,过了一会儿,空着手出来,坐在阳台上一言不发的抽烟。
表姨父见状也悻悻松开了手,”小眠,这都是你外婆的意思,你别怪我和你表姨啊。”
钱宛欣也在旁边好言相劝:“其实你外婆很想你的,你就当……陪陪她吧。”
“她想我为什么不来上城,用生病这种借口把我骗到这里来干什么?”
钱宛欣和表姨父对视了一眼,“那你俩不就只剩下吵架了?连个劝架的都人都没了。”
白眠没有反驳,推开面前的刘海,走到老太太身边道:“我不跟你吵,你把手机还我。”
“不还。”老太太理直气壮道。
“那你让我给朋友打个电话,行吗?”
“不行。”老太太冷冷看了她一眼。
白眠忍着气道:“那你把我的手机充上电,行吗?万一我单位有什么急事……”
老太太冷笑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辞职了。”
“我还没有辞职。”
老太太自是不信。
钱宛欣见状把她拉开了,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给朋友打个电话吧?”
可是她并不记得秦牧云的电话。
“算了,明天再说吧。”白眠看着老太太瘦骨嶙峋的背影,想着她都快八十多岁的人,顿时又心软了下来,“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准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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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秦牧云连续两天拨打白眠的电话,全部都是关机,微信也没有任何回复,博览会的领导也只知道她有急事,需要离开上城。
具体要做什么并不清楚。
阿仁查到的消息,也是白眠的确搭乘前往苏城的高铁,并且没有购买返程票。
身份和银行卡信息都没有使用过。
而最后见过她的小曾描述,当时白眠就显得心事重重,似乎因为秦牧云的身份,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秦牧云双腿交叠,单手搭在深棕色的沙发椅背上,面无表情转动着抵在大腿上的手机,微微失神的双眸,透着前所未有的落寞。
江寻在一旁看得极为心疼,主动上前安慰道:“秦爷,你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白眠妹妹不可能出什么事的。她可能就是觉得你骗了她,单纯的生你的气了,等她的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
“那她要是不消气,”秦牧云微微一顿:“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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