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昨晚在沙发上看搞笑综艺,醒来的时候却在卧室。
难不成她梦游了吗?
浑浑噩噩地从卧室走出去,从厨房飘来一阵烘焙香味, 是小时候经过路边蛋糕店会令她忍不住驻足的那种香味。
男人腰间围着她没用过几次的小熊围裙, 正戴着隔热手套从烤箱里端出一个烤盘,里面是几个小巧玲珑的纸杯蛋糕。
姜思茵愣了愣,虽然不是第一次在自己家看见他, 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把蛋糕摆在料理台上, 孟清时脱掉隔热手套,朝她走过来。
两人离得并不远,他步履却缓慢,仿佛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抱歉。”他抬手将她没梳好的一缕头发捋顺, 掖到耳朵后面, “担心你,就不请自入了。”
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地说出“担心”这个词, 姜思茵心口猛地一震。
昨晚应该也是他把自己抱进房间的, 那画面她不敢想象, 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勾勒起来。
强迫自己忽略那阵阵异常的躁动,姜思茵抿抿唇, “哦”了一声, 眼里依旧没多少神采。
手机响了一下, 她整个人几乎身形一抖,却下意识的要去看,然而刚点亮屏幕,就被孟清时拿过去, 顺手揣进他自己兜里:“先吃早餐吧。”
把姜思茵按在餐桌旁坐下, 微波炉里加热的三明治放到她面前, 加上一杯现磨豆浆,他回到料理台前,拿起裱花袋给刚烤好的纸杯蛋糕裱花。
姜思茵呆呆望着那人灵巧又漂亮的手,和从他手里绽放出的奶油山茶花,心绪一下子就飘远了。
他知道吗?
应该知道的吧,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好像一夕之间,她成为了那个应该被全世界抛弃的人,而这种独特的关心,只会让她浑身过敏似的难受。
但她还是没浪费掉这些食物,机械地把它们都喂进肚子里去,她发现今天的三明治没有之前在他家吃过的那些好吃。
也许是一样的,只是她不一样。
“谢谢。”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她面色平静地望向餐桌对面的男人,“这些我自己收拾吧,孟医生工作忙,不麻烦你了。”
孟清时感觉到她又在把自己往外推,但这次没打算识相退却,桃花眼灼灼地盯着她:“我今天不忙。”
“那也好,孟医生应该好好休息下。”她伸出手,唇角勾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把我的手机给我吧。”
哪怕那上面全都是辱骂她的字眼。
从昨晚开始,总有些以前认识的人带着链接来问她,这是不是她,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地强迫她被这件事裹挟。
明知道不该看,却还是忍不住要看,甚至所有辱骂她的言语她全都牢牢记在脑子里,像复读机一样的不停回放。
孟清时不发一言地望着她,两个人像是沉默对峙,可空气里都是早餐香甜的余韵,她也没办法与他温柔而担忧的眼神对峙,低下头,带着哽意道:“没事的,你给我吧。”
都习惯了。
已经被刀片划烂的皮肉,不在乎多一道少一道,也早已疼到麻木。
为了让他放心交出手机,姜思茵尽量表现得理智镇定:“我知道网上的话都不能当真,都是些跟风的键盘侠,而且只要过段时间,风头就过去了,你放心,我——”
话音未落,她看见男人站了起来。
修长挺拔的身躯绕过餐桌,站到她旁边,从兜里拿出手机,却没有给她,指腹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嗓音里带着叹息,还有一丝笃定和了然:“你真这么想吗?”
女孩纤瘦的肩背耷拉着,头也缓缓地垂下去。
当他感觉到颤抖,便伸出手臂将她搂在身前,用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挡住所有的光线。
压抑的哭声逐渐释放出来,男人的衣服也感觉到湿润。
“他们凭什么那么说……”
“呜呜……他们好过分……”
“你说……我是不是完蛋了……”
“所有人都讨厌我,再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有的。”他的手在她肩背上轻轻拍着,“会有人喜欢你。”
顿了顿,他像是轻叹又像是释然:“会有人永远喜欢你。”
**
这些天,姜思茵总能吃到一些孟清时做的甜品,他不在家的时候,会让富贵过来陪她。
唐杏见她情绪调整得不错,只在这儿住了一晚就回爸妈那儿去了。
姜思茵最近的任务,就是种花。
说是孟清时从开花店的朋友那儿弄的几盆芍药,花店要关了,就剩这么几盆,卖不出去又舍不得扔,他便好心带了回来。
可他空有一双能救人的手,却养不活几盆花,不过才短短一阵,叶子就枯黄败落了,只能交给姜思茵拯救。
“现在种芍药已经太晚了,最好是9月10月的时候,不过既然已经种下了,我想想办法吧。”姜思茵用手指戳了戳花盆里的土,“土倒是挺松软的,你是不是没施肥啊?”
孟清时皱了皱眉:“老板说施过肥了。”
“要定期追肥的,你这样当然长不好。”姜思茵一脸认真,“别说来年开花了,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富贵摇着尾巴跑过来,被她摁住狗头摸了摸:“乖,这个不能吃。”
像是能听懂似的,富贵就在花盆一米外坐下来,尾巴不停地摇来摇去。
姜思茵看着它乖巧可爱的样子,心底郁结又多散了些许:“你看看你爸养的花,丑死了,有些人也不是十项全能什么都会嘛。”
“是啊。”孟清时蹲在旁边,看着她难得露出的笑容,眼底流露出温和的宠溺,“所以得靠你了。”
这株芍药在姜思茵的悉心照料下,居然真的重获生机。
看着阳台上茁壮成长的绿叶,她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也正在缓慢地重生,就像这些花一样。
理智终于打败了情绪,她不会再去网上疯狂搜索有关自己的新闻,将那些辱骂她的话一条条翻个遍。
生活似乎回归到正常。
**
许久没下过楼,见过除了孟清时和唐杏以外的人。这天,姜思茵给孟清时发了条信息,说想带富贵去公园里玩,孟清时说自己正好下班,让她和富贵在小区里等他。
姜思茵给富贵喂了晚餐,把它的饭碗和水碗都清洗了一遍,给它戴上脖套和绳子,就和富贵一起下楼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孟清时的车开进来,他就近找了个地方停车,下车时手里拎着个小袋子递给姜思茵:“不是想吃糯米鸡?医院食堂今天有,给你带了一个。”
姜思茵闻了闻,眼睛发亮:“是有鸡肉的糯米鸡?”
孟清时笑了一下:“不然呢?”
姜思茵大学时在学校吃过的糯米鸡,就是个带咸味的糯米团子,鸡肉的口感全靠臆想。
而孟清时给她带的糯米鸡,一口下去就能咬到嫩滑的鸡肉。
见她一脸满足的表情,孟清时明知故问:“好吃吗?”
姜思茵捧着糯米鸡,双眼眯成两弯月牙:“好吃!”
孟清时笑了笑,牵着狗绳带她往小区外走。
今天心情好,打算奖励富贵一根火腿肠,孟清时在便利店门口停下脚步,把绳子递给姜思茵:“拿着,我进去买。”
是那次姜思茵给富贵买火腿肠的便利店。
自从被老板误会是他女朋友后,姜思茵遛狗都绕道走,这会儿站在门口颇有些不自在,于是往旁边避了一些:“你去吧。”
然而已经晚了。
老板看见孟清时,随即也看见了她,无比热情地笑呵呵道:“好久不见啊孟医生,和女朋友一起遛狗?”
姜思茵尴尬地扯了扯唇:“我们不是……”
“是朋友。”孟清时淡淡地解释着,唇角却勾起明显的弧度,“拿根火腿肠,一瓶酸奶。”
“哦,朋友嘛,明白明白。”老板笑意不减,把火腿肠和酸奶摆在收银台上,“八块钱,打折七块五。”
孟清时扫码付了钱。
离开时,老板在后面喊他:“我儿子都找到对象了,你可得加油啊。”
孟清时剥开火腿肠,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
老板冲他挤眼睛:“加油!!!”
“知道了。”孟清时若有所思地望向墙角阴影下站着的女孩。
糯米鸡吃完了,她正用眼睛搜寻附近垃圾桶的位置,手里的袋子早已被拧成麻花。
孟清时勾了勾唇,走过去,从兜里拿了张纸巾递给她。
姜思茵突然想起来什么,尴尬得脸红了红,说了声“谢谢”,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嘴。
孟清时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被盯得整个人快烧灼起来,男人终于拿走她手里的纸巾。
他抬起手,轻轻用纸巾贴近她脸颊,手指却不慎碰到女孩温软的唇。
猝不及防的肌肤相亲,两个人皆是一愣。
姜思茵触了电似的往后退,却忘了身后是台阶,脚一踏空,整个人仰面倒下去。
男人瞳孔微缩,捏紧沾了糯米的纸巾,上前一步,迅速而果断地搂住她腰身。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