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很得意对不对?我有的,你都抢走了, 现在被父亲偏爱的是你, 在官场出入的是你,被沦为联姻工具的是我!你现在很高兴吧?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烟桃说到最后, 满脸愤恨的看着她, 看起来似乎很想冲过来与她同归于?尽。
“你今天?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烟楣, 我从没想过,你竟有如此心机, 攀附上太子来给你自己?铺路,果然,像你这种卑贱的庶女,只能想出来这种法?子!”
烟楣平静的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 听着她带着仇恨、混着哽咽的怒骂声,不由得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阿姐。”她说:“这不正是你当初想对我做的吗?为什么轮到你自己?身上,你便接受不了了呢?”
“我不过是把你对我做得事情还给你罢了, 你为什么如此愤怒呢?难不成,这天?底下就只有你害别人, 不能有别人还你吗?你对我下毒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烟楣将手里得紫檀木盒子放到了矮桌上, 盒子落到桌上, 发出“啪嗒”的一声响,短暂的打断了烟桃的质问。
烟桃只是愣了一瞬, 随即又回过神来,她从鼻腔里呛出一声嗤笑, 高高抬着下颌,道:“你只是个?庶女而已?,烟家从不将女子下嫁为正妻,只会将你上嫁为妾,若是你能嫁给西江候世子,那?已?是最好的命了!你偏偏不识相!”
“我已?有了婚事。”烟楣望着烟桃的脸,放轻了语调,循循善诱道:“我安安稳稳的嫁出去,又能怎么样呢?与烟家没有任何坏处,姐姐为何非要毁了我呢?”
“什么叫我毁了你?分明是你痴心妄想!”烟桃的情绪骤然激愤,指着烟楣大声吼道:“你不过是个?庶女,根骨不佳,耐力不足,从不肯用心读书,每日只知道涂脂抹粉,你凭什么嫁给周行?止?”
“若非是你母亲以恩情相威胁,你又怎么可能成为周行?止的未婚妻?你们母女俩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绑上周行?止,本就是错的,我不过是让一切重回正轨,我有什么错?西江候世子有权有势,你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小庶出,嫁给他,本就是你的福气?,你凭什么不愿意?”
“你为什么总要肖想那?些你配不上的东西!你根本就配不上!你早就与太子勾连在一起,凭着你那?身子,下作的手段,敞开了腿换来了东宫属臣的位置!烟楣,你是该被浸猪笼的,你根本就配不上周行?止!你和你姨娘一样,都是用美色固宠,毫无才气?的贱、货!”
烟桃说到最后时,一张脸都涨红了,消瘦的身子迸发出一阵高亢的怒吼,几乎在整个?厢房内回**。
她简直像是疯子一样。
彼时,窗外?的残阳已?经彻底落下去了,屋内一片昏暗,木窗随着微风轻轻颤动,两个?姑娘在对峙着。
烟桃说这些话的时候,烟楣试图理解她,但是理解不了。
烟楣最终只能把烟桃归类于?——活该。
烟桃落到今天?这个?境地,都是烟桃自己?走的,没有旁人半点错处,兰因絮果,一饮一啄,她就该是如此。
烟楣与烟桃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烟桃这样子让她觉得可怕又可笑,她转身便走。
烟楣见她那?副疯样子,本不欲跟她争辩,但是走到门口时越想越气?,她想起来那?些难听的话就被气?得浑身发颤。
不行?!就算烟桃是疯子,她也?得踢疯子一脚!
她便回过头来,盯着烟桃说道:“无论如何,现在赢的人是我,要嫁给西江候、被恶心一辈子的人是你,我是东宫属臣,而你,只能一辈子跟恶心的人躺到一起睡觉!每日瞧着他的莺莺燕燕,给那?种恶心的人生儿育女,还要争他的宠!”
烟楣说完之后,转身快步跑了,她怕烟桃发疯过来抓花她的脸。
果不其然,她才跳出门槛跑出几步,便见一个?花瓶被砸了出来,“啪嗒”一声砸到了地上。
然后厢房里便传来了烟桃的怒骂声。
“烟楣,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烟桃冲到门外?,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直接扑在地面上,狼狈的昂起头吼道:“你当太子是什么好人吗!他不过是玩玩你罢了,他恣意妄为,你迟早要因他而死!”
烟桃趴在地上,面色涨红,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迟早会因他而死!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但烟楣根本不听她说话,生怕跑慢了被花瓶砸死。
季妄言说过,穷寇莫追。
烟桃已?入穷巷了,真要是把烟桃逼急了,拼死过来恶心她一把,她也?受不住。
烟楣离开了烟桃与烟夫人的院子,往她的新?雨院走。
盛夏傍晚,她途经花园花阁,瞧着一片静谧的繁花与晚霞,隐约间好似找到了烟桃陷害她的原因。
烟桃好像...喜欢周行?止。
之前?烟桃提到周行?止的时候,眼底里那?种迸发出来的光,和言语间对周行?止的仰慕都分外?明显。
第30节
烟楣开始回想之前?的事情。
她以前?在烟府中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庶女,烟桃从没找过她,后来她与周行?止订婚了之后,烟桃才开始找她玩。
现下想来,当时她去马球场找周行?止的时候,也?是烟桃一直在撺掇她。
怪不得烟桃一直想毁了她的清白,只要她的清白没了,周行?止也?不可能和她成婚了。
烟楣越想越心惊,她真是笨死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她若是早知道,说不准能早做反应。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已?经回到了新?雨院里,她的厢房中早已?放满了冰盆,一阵凉爽的气?息直扑面颊上,她叫丫鬟提水桶来,泡进热水桶里,懒洋洋的眯一会儿。
她刚才跟烟桃吵架,吵出一身汗来。
——
季妄言趁着夜色来烟家、一路翻墙走瓦,落于?净房窗外?时,正瞧见这么一幕。
他的小猫儿趴在桶边上玩水,热水将她的脸蒸烧成桃粉色,瀑布一般的墨色发丝裹着她纤细单薄的背,水波盖住了她曼妙的身姿,但盖不住她眉眼间勾魂般的浓艳,季妄言远远的望了一眼,便觉得心口发烫。
他的小狸奴,怎么这般好看。
真想把她日日藏在怀里,随时把玩。
季妄言悄无声息的从窗外?翻进来,走到浴桶旁边时,才突然放重了脚步。
烟楣被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惊了一瞬,一转头,便瞧见季妄言站在她身后,正单手解开他的玉带钩。
烟楣瞧见他,先是高兴,见他解腰带又羞愤,撩起一捧热水,直接往季妄言脸上砸,一边砸一边娇嗔道:“干什么!季妄言你讨厌死了!”
一捧飘着玫瑰花瓣的热水泼到季妄言的身上,像是打在了季妄言心上,他近乎是凶蛮一般将衣裳扯干净,单手撑在水桶旁边逼近烟楣。
“好楣儿,不想要吗?”
他年轻火热的身躯一逼近,烟楣便觉得她的脸都烧起来了。
混蛋,讨厌死了!
浴桶里的水满了又溢,溢了净房一地。
足足到子夜时分,烟楣才腾出空来,窝在季妄言的肩头问他:“你今日怎的来了?”
彼时他们俩躺在烟楣的小床榻上,季妄言揽着她,一手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道:“刚处理完后面的事,来陪你一会儿。”
他的小楣儿一定饱受相思之苦,他今天?要是不来,小楣儿明日一定会生他的气?,和他闹别扭,不让他抱的。
烟楣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她本以为今日季妄言忙,她能好好睡一晚的,没想到这人都撵到烟府来了。
“明日要做什么呀。”她窝在季妄言的怀里,用柔软的脸蛋蹭季妄言的肩膀,又歪过头去啃他的锁骨,像是小猫儿一样,在没见过、不熟悉的东西上抓抓啃啃,玩儿的分外?开心。
季妄言闭着眼,道:“要去抓人。”
说话间,他又捏了捏烟楣的腰,转头看她:“好楣儿,今晚没吃东西么?”
肚子瘪瘪的,捏着都不舒服了。
烟楣记起来她之前?被季妄言一口一口喂大、撑起来的肚子,顿时羞恼的转过身去,不搭理他了。
季妄言便转过头来抱着她,贴着她后背道:“明日要抓好多人,小楣儿怕不怕?”
烟楣不理他。
季妄言便自顾自的与她道:“此次涉案人员很多,几乎涵盖了半个?朝堂,若是全都抓下来,孤怕是要彻底得罪京城士族了。”
烟楣也?跟着忧心起来,她回过头,一双漂亮的杏核眼里满是担忧:“叫皇上去抓呀,叫北典府司的人去抓。”
季妄言揉着她的头发,抱着她亲亲捏捏,只道:“这是交给孤的活儿,怎么能假于?人手呢?”
烟楣不懂,季妄言也?不想与她明言。
最开始,季妄言也?以为秦七夜这只是一场贪污案,但季妄言将秦七夜带来的东西查过了之后,就确定了,这不只是一场贪污案,而应该是被人设计的贪污案。
漠北贪污案被爆开,是早有预谋的。
秦七夜在这件事里也?是一个?棋子,因为秦七夜带来的证据太齐全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死证,任谁来都翻不了案。
这样多的证据,定是有人提前?安排的。
秦七夜这件事挑在这个?时间段爆开,背后的原因不止是一个?贪污案,是顺德帝想对世家门阀下手。
世家门阀盘踞大奉已?久,寒门弟子没有出头之日,所以顺德帝想削弱门阀。
想要削弱门阀,就要找一个?能将所有门阀都打压下去的事情。
贪污案是最好的引子,因为世家门阀的人久经官场,没有不贪的,只要在贪污案中将这些世家门阀的人弄死,顺德帝的目的就达到了。
拿秦七夜的命,来跟世家门阀搏一场输赢。
这就是顺德帝将这个?秦七夜交给他的原因。
大奉这些年风调雨顺,不知道养出了多少贪官污吏,而这些人又都是朝中砥柱,想要动他们,必须要有一把锋利的刀。
顺德帝要季妄言来做这把刀。
他不喜季妄言,所以也?不在意季妄言死活,季妄言想做太子,想登皇位,就得豁出这条命去跟这些世家门阀打。
一个?季妄言,一个?世家门阀,这两边死了那?一个?,顺德帝都乐见其成。
一死一伤也?好,两个?都死更?好,顺德帝就可以扶三皇子上位了。
幸而季妄言之前?在太极殿里,果断将三皇子给拉下马来,现在三皇子与他一起,顺德帝也?会投鼠忌器些。
只是可惜了那?位秦小将军,自漠北而来,奔袭万里,一腔热血难凉,以为自己?是来为漠北将士伸冤的,却不知自己?只是个?棋子。
季妄言思及那?些阴私,只觉得心冷,便都压下去,转而抱紧他怀里的烟楣,柔声道:“睡吧,明日孤带你去瞧瞧。”
——
季妄言抱着烟楣沉沉入眠的时候,皇宫三皇子的殿内,季子安正问他面前?的侍卫,道:“可有查清了,今日跟在季妄言身边那?个?女官是谁?”
今日三皇子一直对那?女官颇为在意,他了解季妄言,季妄言身边从不养闲人,突然多了个?女官,他不得不查清楚。
“回三皇子的话。”跪在地上的侍卫道:“属下查明,今日跟在太子殿下身侧的女官名曰“烟楣”,是烟右相的三女,庶女出身,时年十六岁,被长乐郡主点为伴读,进了国子监,不知是何缘故,被太子点了女官。”
侍卫沉吟了一下,又道:“白月明死之前?,曾留下字条给我们传言,说这个?女子,与太子殿下是那?种关系。”
顿了顿,那?侍卫道:“这个?女子本是有未婚夫的,据说还是母族的人,青梅竹马,据说,那?位未婚夫还有些才气?,之前?在龙骧书院时,偶遇圣上,被圣上钦点过,可直接入东宫为东宫属臣呢。”
三皇子惊讶的“啊”了一声,道:“怎能可能,季妄言那?样的性子——”
他本是觉得,季妄言这些年来一个?女子都没有过,不应当对什么女人有这么大的兴致的,但一听见那?“巧取豪夺”的故事,又觉得跟季妄言这个?人实在是太适配了,一听就是季妄言能干出来的事。
季妄言这个?人怪得很,送上门来的女人他不要,从别人手里夺来的他却喜欢的要命。
没想到,季妄言身边一小女官还有这样缠绵悱恻的故事。
三皇子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片刻后,道:“她那?未婚夫叫什么?寻个?机会找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