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西北部,椤山原中,一座无名坊市里。
一名散修模样的修士,风尘仆仆进了城来,驾轻熟就,来到商会阁楼里。
这处地方,是伽蓝商会开设在此的分舵会所。
因为近一百年以来,伽蓝商会天南分舵和李晚多有宝材往来,甚至屡屡为其私运灵宝宗禁售之物,李晚也投桃报李,给予了超过千斤的黑霹雳份额,甚至更多的火器弹药供养。
这些分舵,因此发展迅速,并与天南诸多器道相关势力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越发兴旺起来。
虽然天南本土,也有飞仙宫这般的大宗门,在商会方面经营颇深,但天南北方,还是以这分舵为主流,飞仙宫与伽蓝门同出一源,也早已经默许了各自势力范围的瓜分。
不少散修和宗门的游历弟子,寻幽客,都喜欢在其分舵歇脚,买卖宝材,法宝,丹药等物,盖因其安稳,能够提供许多便利而又稳定的渠道。
这名风尘仆仆的修士,看起来像是一名平凡不过的寻幽客,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他拥有结丹修为,进城的时候,引起了当地势力重视,但不久之后,便也转为一般关注。
伽蓝商会天南分舵的人,更加见惯了各方前辈高人,自然不会大惊小怪,不动声色地接纳了这名客人。
“我要十瓶归醇露,五十瓶灵萃露,一百枚培元丹。”
来人似是豪客,进到专为结丹修士设置的上好包间里,便手掌一翻,展示出上等贵客专有的令牌,向前来招呼的管事说道。
管事见状微怔,满脸都是笑意,道:“尊客稍坐,您要的东西。马上便能送到。”
这豪客唔了一声,盘坐在房中锦团上,闭目养神。
管事探问道:“最近天香楼给本舵送来几名刚出道的优伶,不知尊客是否有兴趣……”
豪客冷冷道:“没兴趣,我这里需要安静,除了东西取来,其他事情不要烦我。”
管事笑言道:“如您所愿。”便离开了房间。
他见多识广,知道有些客人脾气古怪,这种状况,多半连灵茶都不必奉了。否则反而还要受责怪。
于是特别交代下去,然后亲自前往宝库。
房间里,豪客独自一人静坐,等待着管事从宝库中把他需要的东西取来。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人高喊道:“他就在这里,别让他跑了!”
豪客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站了起身。
数道结丹修士的气息,出现在感应之中。飞快地往这边而来。
豪客毫不犹豫跳出窗外,冲天而起。
“他逃了,追!”
一阵兵荒马乱的叫嚷中,十几道气机紧随其后。跟着那豪客往外飞了出去。
管事这才取来宝物,见状顿时愕然:“这……这发生了什么事?”
“方管事,不好了,刚才有一群自称天南天道堂的执事前来。要抓捕逃犯!”
“都愣着干什么,快快通知下去,不要惊扰了其他客人。”这管事回过神。暗骂一声,连忙说道。
这时,从会所逃出的豪客,已经来到了郊外荒林,自有一群修士穷追不舍,与此同时,前方的天空也出现了数道遁光。
他们看起来不是偶然动手,而是精心策划,布下埋伏。
很快,一群宗门弟子模样的白衣执事在数名结丹高手带领下堵住豪客去路,包围得严严实实。
豪客停了下来,冷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跟着我?”
来人道:“空空道人,你不要装了,我们是天道堂赏善罚恶使,自有线报得知你来了此地,今日便要捉拿你归案!”
原来,这豪客正是诛恶榜上通缉的要犯,大盗空空道人。
空空道人听见,顿时便也明白,今日是非得苦战一场不可了。
“正好,本道爷的宝刀好久没有开荤,放马过来吧!”
“众执事听令,摆三才五行阵!”
统领一声令下,众执事也不多废话,很快便摆出阵势,朝困在其中的空空道人猛攻起来。
空空道人临危不乱,不住挪移身形,躲避纵横飞射的刀光剑影和各式神通遁光,神识却扫过众人。
他与天道堂执事,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对其规制,各阶弟子实力,都有所了解,很快便看出,这明显是一只由数个堂口抽调力量拼凑而成的临时队伍,各自统属不一,配合也远不如总堂精英精妙。
他心念一动,趁着又再躲过一波剑光,猛然从袖底掏出一面蓝色小旗,手腕一抖。
小旗迎风即涨,呼啦一声,滔滔大浪,化作漫天水雾,朝身前数丈的一群弟子扑去。
这些人是赤阳门弟子,修炼《赤阳真经》,乃是操控火元的火行功法,尚未精纯之时,并不能脱离五行生克的范畴,恰好他手中拥有一件不错的珍品宝器,名为控水旗,一经祭出,便是漫天水元,压制火力。
数名赤阳门弟子,果然身上法罡一弱,之感全身上下,无不被一股凝滞的寒流包裹。
空空道人手中刀光一闪,一柄刃尖透着慑人寒芒的神锋弯刀猛然斩出。
刀罡飞度,一下便破空击中几名弟子,那几名弟子惨叫一声,身上鲜血飞溅,就坠了下去。
“贼子敢尔!”
其他数部天道堂执事大怒,纷纷扑过来帮忙。
空空道人却不理会其他人,依旧一边躲避,招架,一边追着慌乱的赤阳门弟子猛攻。
他专攻这一批人,仿佛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多时,便见这几名赤阳门弟子死伤惨重,顿时丧了胆气,连忙四散躲避。
“你们……”几名统领之一的结丹修士气得大叫,可是其余赤阳门弟子只顾着报名,根本不管阵势,很快便让空空道人觅着一个机会,从包围圈中逃了出去。
“本道爷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告辞。”
空空道人哈哈大笑,祭出一件梭形遁器,猛然加速逃离。
此人乃是大盗出身,本身拥有不少法宝和丹药,又擅长逃遁,反观天道堂众人,虽然来了足有四名结丹统领,十多名筑基中后期执事,但却无一人能够再追,再加上死伤了几名赤阳门弟子,无奈之下,只得草草收兵。
不过他们在回去之前,还是不忘取出一件堂里特配的聆讯法牌,道:“他往东南方向逃了。”
“知道了,你们原地休整,随时待命。”
法牌中,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子声音传了出来。
……
“真该天杀的!这群天道堂执事发什么疯,一直咬着本道爷不放?”
半个月后,侥幸逃出生天的空空道人,来到了天南北方另外一座小型坊市之中。
他站在荒山野岭中的一处高岗上,瞭望远方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动身进去。
饶是散修天性胆大,顾虑极少,在接连被人追杀,缉捕之后,也不得不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虽然空空道人拥有结丹后期修为,在草莽散修之中,已经算是顶尖高手,但却仍然不是那些宗门世家真传弟子的对手,更遑论,那些人来抓他,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动辄十几数十人一起上阵,哪怕只有两三名结丹中期修士,在其他筑基执事配合下,运用各种法宝,丹药,也足以给他造成巨大威胁了。
空空道人能够成为天南有名的大道,一直杀人夺宝,逍遥法外,靠的不是高明修为,而是头脑。
在天南的草莽江湖中,不知多少有名有姓的好手,实力不弱于他,但却相继殒亡,反倒是他从一名小小蟊贼生存至今,越活越滋润,甚至还修炼到了结丹后期。
可是这一次,他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就好像是掉落到了一张弥天大网之中的蚊虫,无形的庞然大物正在缓缓爬来,要把自己吞噬。
空空道人大感困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最近究竟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天道堂执事穷追不舍。
接连数日,空空道人游荡在荒山野岭间,竟是连坊市城池都难以接近。
那种被人盯上的危险预感,始终挥之不去,他甚至感觉,只要自己敢踏入那些坊市一步,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修士漂泊流浪,抛开享受之物不论,灵石,丹药等补给品,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些散修难以自产,往往只能依靠坊市或者大型势力获得,也因为而这些势力控制。
空空道人这些天,不得已又再次干起了杀人夺宝的老本行,悄悄在坊市附近抢夺一些路遇散修的储物。
他并不敢招惹那些天道堂执事和一看就是名门大派出身的游历弟子,并不是对付不了,而是怕来关注。
又一日,躲过了一群筑基境界的天道堂执事搜捕之后,空空道人潜回暂时落脚之地。
他准备通过那里,前往自己判断的包围圈之外。
他虽然东躲西藏,但也懂得观察天道堂执事人员安排和势力分布,深知这些人不可能无限制地追捕自己一人,只要逃出包围圈,到其他地界暂避风头,就能安全。
但就在这时,空空道人猛然发现,自己藏身的山洞之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