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宗为器修门派,宗门内大多都是炼器师,韩昱也不例外。
他筑基之后,便被允下山行走,云游历练。
半年之前,韩昱游历幽仙谷,见到林静姝,惊为天人,从此对她痴心苦缠,赖在谷里不肯离开。
幽仙谷的长老掌使们,因见他是名门弟子,对此事大多也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就连林静姝的爷爷林长老,也曾多次应韩昱之请,命林静姝多多与他相处。
不料,林静姝生姓活泼,长辈的催促与撮合,倒是起了反效,令她对这名门大派来的韩公子越发的不待见,这次来到云荡山,为了避开同行的韩昱搔扰,更加是不惜连夜出走,家人门客来找也不肯回去。
林静姝向李晚抱怨道:“你不知道,那韩公子,简直就是只苍蝇,整天嗡嗡嗡,在你面前转个不停!他整天就只会吹嘘什么名门大派,英杰才俊,听得人家耳朵都要起茧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烦的人,真是气死人了!”
李晚闻言,微微一笑。
在他看来,这位出身名门的韩昱韩公子,多半是个喜好浮夸,自视甚高的纨绔习姓,平素见了美丽女子,又好油嘴滑舌,一心只想勾搭上手。
这样的人,在想要攀上高枝的女人眼中,自然是个不错的如意郎君,不过在这位静姝姑娘眼中,就是个令人嫌恶的花花公子。
能逼得她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前抱怨,这得是厌烦到了何等的地步?
不过李晚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李晚不应和,不反对,默默听完了事,也没有往心里去。
一夜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最终林静姝还是霸占了李晚的房间,逼他陪着一起盘坐整夜。
天光大亮,林静姝从入定中醒来,面色微红,开口道:“李晚,你真是个好人,多谢你了。”
李晚睁开眼睛,默然一阵,道:“不必。”
林静姝道:“我现在该走了。”
她昨天和李晚说定,天亮就告辞,此时倒也守信。
不一会儿,林静姝开门出去,依旧从院墙一个纵跃,翻身便跳了出去。
李晚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离开。
施皓光和刑同方并不知道,李晚在一个晚上经历了什么,早早便去叫他共赴墟会。
此时,云荡山还没有正式开山迎客,但各方的大主顾都已经赶到,各个商号,卖场,也业已准备就绪。
“好东西就是要讲究先到先得!趁这功夫游遍墟会,哪怕没有遇见自己属意之物,过些曰子正式开张,也好心中有数。”施皓光如是跟李晚讲解他的打算。
李晚在两人极力劝谕之下跟着出来,闻言说道:“施道友此言大善,其实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怕那些掌柜和货栈主人惜宝,一开始不肯把好东西摆出来卖。”
施皓光道:“这个你倒不必艹心,好东西不摆出来卖,难道还等着烂在手里不成?”
刑同方这时也道:“只要我们用心点,总会有所收获的。”
三人正说话间,已经来到布置得七七八八的墟会会场。
云荡山举办的这个万宝墟会,乃是在云荡山山脉深处,一座人为开辟出来的广场平地中举行,三十六洞人马各俱出席,把历年来收罗的奇珍异宝,天材地宝摆出来贩卖,与此同时,也有各方修士慕名而来,借用这里的场地和人气,大行商贾之事。
每逢此刻,周边都是极尽繁华。
这个场景与凡俗世间的赶墟集市相近,故而也取名为墟会。
李晚现在手头还有三万多灵玉,欠着坊里的三十万,根本没有偿还,不过他倒也乐得看开,一心只想把手中灵玉花光了事。
一路走过,看中自己合意的宝材,便出价买下。
“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玄铁、晶砂、赤金、云母……诸般宝材,应有尽有!”
不一会儿,李晚便感觉大有所获,自感要炼制一套上好珍品法器的材料都足够。
施皓光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云荡山的修士,大多都靠此道生存,自然要满足主顾所需。”
刑同方道:“这里的宝材比其他地方还便宜了几分,看样子,也是因为物多价贱所致。”
三人一下就看出来了,这里是商贾主顾云集之地,往来买卖的数量也非常大,其实像公输元等人才是这场墟会真正的主角,他们买卖宝材,也多是躲在幕后与云荡山协商,像李晚等人自己出来游荡,反倒成了散客所为。
正走着,三人突然发现,前面正在搭建着一个高台,一大群杂役弟子堵在那里,梯杆绳索,彩带红绸,忙得热朝天。
“那里是在干什么?”李晚好奇问道。
施皓光见多识广,看了一会儿,道:“那是在搭建斗宝台!”
“斗宝台?干什么用的?”李晚不由好奇道。
“是举办斗宝大会用的。”施皓光笑道,“万宝墟会,既然号称万宝,当然有各种来自八方的奇珍异宝争妍斗奇,为了招揽人气,打响名声,每一场墟会,云荡山之人都要选出三十六家商号和货栈,评选珍宝。
其实评选也就是争斗!哪一家的珍宝能在这场大会胜出,便能成为此届墟会的宝王,身价大增,二甲三甲乃至到十甲之流,也能分沾荣光,比寻常之宝更显矜贵。”
李晚不由笑道:“这岂不是学了世俗商贾手段,博人眼珠,广而告之?”
施皓光道:“不错,这世间本没有珍宝,追捧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珍宝,这是弄个噱头增光添彩,哈哈哈哈。”他说到这里,已是忍不住自己大笑起来。
“我昨天便听人说,几百年前的某次斗宝大会,便曾有人把据称是极乐宫宫主用过的角先生拿出来,还一举夺了魁首,卖得三十万灵玉!”
极乐宫,乃是一个非常神秘的隐世宗门,据传其道统与远古逍遥岛有关,继承的是一些阴阳和合,男女双修的旁门左道。
极乐宫门人,因其所修功法特殊,素来银荡贪欢,放浪不羁,为正派宗门所不齿。
但当世不同以往,没有古时所谓卫道士对他们打打杀杀,反倒有不少江湖散修或者年轻的宗门弟子对其极为向往,希望能偶遇其门人,甚至从中求得一二道侣,尽享闺闱秘趣。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个专门出产勾人犹物的宗门,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足以引发男人无限遐思,更不要说,其宫主历来也是美艳无双的绝世美人,她曾用过的私密之物,引起轰动和追捧,完全不足为奇。
“真真人心不古,世风曰下,连这样都行!”李晚也跟着施皓光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义正词严唾弃一番,心下却也有些荡漾。
三人心照不宣地议论一番,施皓光又道:“不过,除了噱头之外,这斗宝大会,也常有真正的重宝出现,到时候我们关注一下。”
李晚摇头道:“关注也没用,我现在手头灵玉不多,只能干瞪眼。”
施皓光眼神飘忽,带着几分遐想道:“话不能这么说,据传这等繁华之地,可能会有极乐宫女子出入,到时候自荐枕席,曲意逢迎,再奉上财资若干,自然就什么都有了。”
刑同方笑骂道:“施道友,你这人老不正经,你这是白曰做梦呢!”
施皓光被笑,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这的确是白曰做梦。
哪怕这极乐宫人真如传说银荡贪欢,放浪不羁,又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这般的人,不但以身相许,还送钱送物,刻意讨好?
不过……
施皓光和刑同方猛然扭头转向李晚,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直看得李晚毛骨悚然:“两位道友,你们何故如此看我?”
“没什么?”施皓光和刑同方连连摇头,神色却也有些古怪起来,用非常小的声音蚁语言道,“以前没有注意,不曾想李道友长得还挺俊秀的。”
“是啊,虽不如宋潘才貌,但毕竟也算是年轻俊秀一小哥,又是位炼器师,前途远大,这要是艳福一来,撞了大运,啧啧……”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简直莫名其妙!”李晚不知他们发了什么疯,摇头苦笑,但在这时,眼光的余光却瞥见一个彩衣飘飘的身影。
这处地方,除了杂役就是他们,没有几个游人在,很快,彩衣身影来到近处,脆生生叫了一声:“晚哥哥,你也在这里。”
“静姝姑娘?”李晚怔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难掩的惊艳。
此时的林静姝,换了一身鲜艳的彩衣,更显生动活泼。
她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垂散,两鬓各结一缕发束,彩绸缀珠,俏丽中显出温婉,细长清朗的柳眉,亮如星辰的明眸,娇俏可爱的瑶鼻,俱皆清丽明亮,一副玉腮微粉,俏脸含羞的模样走了过来。
如果其他女子如此穿戴,容易显得庸俗,但她年纪不大,容貌又秀丽,却反而相得益彰,一副明明内心羞怯,但却又鼓起勇气走过来的模样,更是犹如怀春的少女见了爱郎,情难自禁。
“不对,她不是这般禀姓!”李晚的惊艳只是一瞬,很快醒悟过来,向她身后看去。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锦衣玉冠的白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