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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打一架(1 / 1)

桑寻并没有表达任何震惊和疑惑,只是突然沉默。

景春听不到他的心声了,大概他的脑子正一片空白?

景春狠心道:“你可以抱我,牵手也行,但别咬我,我真的怕疼。”

桑寻这下连动作都僵住了,他在回忆自己刚刚都想了什么。

然后他有点迷茫。

景春是个不大会撒谎的人,他一向都知道。

他也一向是个接受力很强的人,相信科学,但也并不否认科学之外庞大的未知。

就好像脑子里那个声音的存在,他都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桑寻只是不太理解,她怎么听到的,又能听到多少。

景春实在有些不忍心坦白,但还是主动说:“也不是每句都能听到,超过三米的距离就听不到了。人多的时候也不大能听见,我如果在想别的,也不太会注意到你想了什么。”

差不多意思就是:只要我在你边儿上,我想听的时候,我就能知道你当下在想什么。

桑寻捏着伞的指骨捏得发白,他牙关因为咬得太紧而微微发酸,他想起自己刚刚一直在想亲吻和拥抱之类的东西,就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他沉默地把伞递给她,说:“我有点事找林序,你先自己……待一会儿。”

他觉得再待下去他会因羞愤而死亡的。

他需要静一静。

景春“啊”了声,一时不知道该感慨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相信并且接受了,还是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该挑一个他刚刚进行过激烈内心活动的时机挑明。

“好,那你……去吧!”景春也词穷了,从书包里又掏出一把伞递给他。

桑寻拎起那把伞,步伐稍快往前走了几步。

人走了,富贵儿发出惊天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富贵儿在她肩膀跳了两下,“哈哈哈哈哈哈他到底刚刚想了什么,他看起来想上吊,哈哈哈哈哈哈。”

景春一把攥住它的脖子,眯了眯眼:“吵死了,闭嘴。等他消化一下,我准备把你介绍给他,你准备一下。”

富贵儿顿时哑声:“靠,不行,我不去。”

景春不理解:“为什

么?”

富贵儿和扶桑据说已经认识上万年了,景春第一次见扶桑的时候,它就蹲在枝头上,看见她,还吐了个火球,翘着脚伸了个懒腰,恐吓她:“哪来的小鬼,赶紧离开,不然我把你烤了吃。”

它那时候还能化形,化形后是个金发少年,邪魅的狐狸眼,脸上布满妖异的金红纹路,看起来年纪很小,景春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它其实活了很久了。

它化了人形,蹲在枝头,啃着一个红色的山果,见她不说话,就拿果核丢她。

景春赤脚踩在地上,感受着扶桑的灵脉,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合眼缘的灵树。

就好像前世轮回里遇到过一样。

她压根儿懒得理这只鸟,只是抬手抚摸了一下扶桑的树干。

她和扶桑完成契约的时候,富贵儿才呱唧呱唧拍拍手,幸灾乐祸道:“哦豁,你完了。”

扶桑正在沉睡,富贵儿目睹了全程就只是一边啃果子一边等着看乐子。

扶桑醒过来的时候,本体才显露出来。

景春熟悉所有的草木,她抬头,极目张望也看不到扶桑的树冠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

扶桑俯瞰她,带着点愠怒,然后怒意又逐渐消散,他从树中走出来,神相收起,连法身都懒得显露,只一个虚影走向她:“你是谁?”

富贵儿依旧翘着脚靠在树上,这会儿又在嗑瓜子,添油加醋道:“新上任的春神,瞧这稀薄的神相,不找个壳子恐怕风一吹就散了吧!啧,神界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扶桑树的枝条**,把富贵儿朝着天空甩出去。

金发少年在半空骂骂咧咧变回乌鸦,在上空盘旋了几分钟,头也不回飞走了。

“你这破脾气……拜拜!”

扶桑问完她,好像就对她失去了兴趣,说了句让她离开,就重新隐回本体上,继续沉睡。

景春倒是想离开,她根本走不掉了,于是只好苦哈哈地蹲在树根上,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解除契约。

她看他毫无反应,慢慢地挪到树底靠在树干上,然后过了一阵又挪到枝头,最后堂而皇之地栖息在他身上。

他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只问了句:“你怎么还没走?”

景春展示给他看,神脉长在了一起,她走不掉了。

除非她能找到另外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壳子,但放眼三界,哪里还有比扶桑更厉害的神木。

又或者她即刻能修出法身。

但显然她没有这个实力。

大概扶桑一眼就看透了,他并没有再多废话一个字。

景春也慢慢发现,他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目中无人且心狠,他大多数时候真的只是沉睡和发呆。

尽管不大喜欢她,也并没有表现出抗拒。

可那时候景春真的好忐忑,每天又紧张又害怕又孤单,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情,会不会伤害她。

不周山的死地几乎一点活物都没有,只富贵儿偶尔会来送点吃的,传递点消息,以及看看扶桑有没有无聊死。

它在西王母那里当值,并不能常来。

所以景春和他也谈不上熟悉。

但她很确定富贵儿很看重扶桑,也愿意被他驱使,即便谈不上主仆关系,但也差不多了。

所以她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让现在的桑寻认识它。

富贵儿沉默很久,烦躁地一直在她肩上走来走去:“老子很烦他,他是个哑巴成精,以前打不过他,但现在我怕我忍不住抽他。”

景春:“……”

这什么破理由。

前面桑寻走向了林序,林序是隔壁班的,他算得上是桑寻为数不多的朋友,但两个人都是话少类型的,凑一起能互相扮演雕塑,半天没一句话。

桑寻收了伞,钻进林序的伞里,沉声道:“让我待一会儿。”

桑寻比林序要高一点,他撑着伞,林序手上空了,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似的,拇指捻了下自己无名指的指骨,然后才塞进口袋里,他扭头看了一眼,没看到桑寻的小跟班。

“吵架了?”林序问。

桑寻摇头:“没有。”

正常人或许会问一句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林序不是正常人,他只是回答了一句:“哦。”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着,沉默得走在前头的俩女生实在憋不住,回头问了句:“大佬,你跟景春真的在一起了啊?”

桑寻抬了下伞檐,平静地看了

对方一眼,他并不想回答,但又觉得如果沉默可能会让人以为是否认,他不想景春被误解,于是他“嗯”了声。

“所以你俩没吵架是怎么了?”这怎么看都像是吵架嘴硬。

“没什么。”他说。

俩女生觉得这天儿实在聊不下去,呵呵笑了两声,碎步走远了。

走了很远才说:“我以前还觉得景春修了八辈子福才能巴上桑寻,现在觉得她可能倒了八辈子霉,这聊天都得累死吧!”

虽然走远了但其实声音顺风还是飘了过来。

桑寻和林序都沉默了。

林序终于也没忍住:“没吵架这是在干嘛?”

桑寻轻轻吐了一口气,有些迷茫地看了看远处雨雾弥漫的山:“你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被别人知道过?”

林序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日记被偷看了?”

桑寻沉默片刻:“我不写日记,但也……差不多吧!”

林序和桑寻认识很多年了,他爹给桑寻的爷爷当司机当了几十年,他几乎也是在桑爷爷的院子里长大的,桑寻很少回桑家,但却挺经常去桑爷爷那儿的。

林序自认还是了解他的,实在想象不出来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于是迟疑问了句:“哪方面的?”他想,让女朋友知道了会接受不了的,难不成他有什么特殊的不为人知的癖好?

桑寻抿了抿唇:“一些不太正常的……想法。”

林序张了张嘴,竟然真的是。

嗯,还真是看不出来。

他扭头,眼神小幅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看起来十分正直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有不正常喜好的。

“那她生气了没有?”林序好奇。

桑寻摇头:“应该……没有,她只是说她不喜欢,让我不要那样。”

林序更好奇了,但不太好意思问,有些遗憾地挑了挑眉,安慰道:“那你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桑寻很难解释那种微妙的感觉,于是沉默着不说话了。

看着景春落单后,元雅慢慢往后挪,挪到中间偷听完桑寻和林序聊天,然后才跑过去找景春,她收了自己的伞钻进景春的伞下,挽着她胳膊笑眯眯问:“所以桑寻到底有什么

见不得人的癖好?”

景春错愕地“啊?”了声,抓了元雅的手追溯了一下记忆才听明白,嘴角**了一下,装听不懂:“没有啊,他那么正经一个人。”

元雅撇嘴:“我都听到了,当然你不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毕竟他看起来那么正经一个人。”

她思考片刻,“不过电视里真正的大反派都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疯批变态表面看起来都非常温柔体贴,桑寻这种沉默寡言的,确实有点内心变态的气质……”

她想着想着兀自担心起来,“阿春,你要清醒一点,虽然他长得很帅未来也可能很有钱,但如果有什么变态潜质,你一定要离他远点啊!”

景春听不下去,连忙打断她的发散思维:“没,真没有,他就是……脸皮薄。”

元雅顿觉疑惑:“一个大男人脸皮薄什么薄,要我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我就按在墙上狠狠亲。”

景春捂住她的嘴:“那我会报警的。”

然后两个人笑成一团。

雨越下越大了,学生们又参观了两个地方,景区的负责人招呼他们先去住的地方休息一下,等稍微雨停再出来。

景区里有汽车营地,就是废弃的汽车改造的露营地,营地就在仙人村附近,隔着一条河就能看到村子。

景春放出神识想看一眼赤澜九,但竟然没看到,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营地的服务中心有睡袋,学生们领了睡袋和一次性洗漱用品,然后去挑自己喜欢的汽车房。

景春和元雅住一块儿,挑了一辆Jeep车,里面座椅都拆掉了,挂着一些拙朴的装饰品,还有改造的洗手池,但洗手池很小,水流也很细,两个人勉强洗漱完,窝在床铺上打游戏。

景春发消息问桑寻在哪里,他给她拍照看了方位,他没有和林序住,单独睡在一个很小的车里,景春看了富贵儿一眼,悄声说:“要不你去找他吧!”

这边元雅在,富贵儿待着估计会很难受。

“我带你过去?”景春趁元雅不注意偷偷戳它。

富贵儿不想去,它扭扭捏捏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暴躁:“你踏马怎么这么狠心,都不能让他缓缓吗?你也不怕他疯掉。”

景春:“趁热打

铁?等他缓过来再给他一棒子,他不会更崩溃吗?”

说着,根本不顾它反对,突然抓了它脖子,然后侧头跟元雅说:“我出去看看……桑寻,老师要是过来查问的话你帮我说一声。”

元雅打游戏正起劲,闻言头也没抬地“嗯嗯”两声,等人走了她才嘀咕一声:“注意点影响啊,别偷偷干坏事。”

景春丝毫没意识到这跟小情侣幽会差不了多少,她只是心事重重地攥着富贵儿的脖子,纠结待会儿见了桑寻是直接把富贵儿显身丢给他,开门见山说:“给,你的鸟,会说话,会飞,会隐身,还会变身大鸟吐火球。”

或者委婉一点,先客套两句?

景春推开桑寻的门,弯腰钻进去的时候,去找桑寻的林序顿时停住了脚步,然后发消息给桑寻:“别乱来啊!你这边周围都是人。”

桑寻都没来得及看消息,就被景春攥住了胳膊,她眼神复杂,情绪也复杂,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烧出两个洞来。

“桑寻……”她叫他的名字,声音热切。

他满脑子……满脑子都在控制自己不要乱想。

于是他在心底念大悲咒。

景春刚酝酿的情绪顿时破功,她错愕地看着他,半晌捂住脸,没忍住笑出声:“不是……你也不用这样吧!”

桑寻低头觑她,她姿势有些怪异,一手攥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好像也虚空攥着什么。

于是他看着他另一只手,微微蹙了眉,说:“我还没有消化好,我只是觉得我变得有点奇怪,很多想法甚至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所以……”

所以他会觉得惊恐和不安,不是因为她听到自己心事而不安,只是害怕她会因此讨厌他。

景春无所谓道:“没关系,思想是自由的,是我不该偷听你的心事,但就像你不能控制自己想什么,我现在也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听,我只能尽量不去关注。我能听到你心事没几天,也就从那天电影开始,我不想瞒着你,觉得对你不公平,所以才告诉你的。等我找到方法,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她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人的眼睛,她的眼睛漂亮得像是漩涡,桑寻缓慢靠近她,像是被蛊惑一般。

几乎要挨在一起,他才猝然清醒过来

,于是又退开,微微别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抱歉。”

他的灵体又在长,刚才靠近的一刹那,她觉得他灵体的枝叶犹如实质般朝着她伸过来,她心脏慌乱地跳动了几下,抬手拨开那些虚幻的枝条。

景春很想安抚他一下,但她不敢主动。

他的反应让她自己总有一种微妙的错觉,自己其实是什么狐狸精体质?

她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衣服,然后迟疑地问:“你能不能帮我保管一下东西。”

桑寻想都没想,点了头。

景春却不敢直接给他:“就这个东西你见过,但它有点特殊,就……就是那种可能会让你吓一跳的东西,但它绝对没有危险。”

桑寻狐疑看她,但还是摇头:“没关系,给我吧。”

“就你喜欢小动物吗?”景春还是迟疑。

“还可以,不讨厌。”

景春比划了一下,“小动物……会说话呢?”

桑寻:“……”

他的大脑里又冒出那个声音,“这么聒噪,你怎么忍得了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这样,你清醒一点。”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说的都是他无法理解的话。

这种奇特的剥离感,会让他觉得自己其实身处一个异世界,又或者他的精神确实出了大问题。

他或许是个精神病患者?

他看着景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想看出点什么,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于是他朝她伸过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说胡话,终于才回答了她的问题:“所以你想说,你其实是动物变的?”

他的眼神打量着她,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她会是什么动物。

景春沉默了片刻,他说的那么认真,恍惚让她觉得,她现在说自己其实是一只狐狸精,他也会点点头:怪不得我一见到你就发晕。

她觉得他可能接受度应该确实还可以,终于把富贵儿丢了出去,但怕吓到他,只让富贵儿站在很远处。

六目相对,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互相沉默看着对方。

富贵儿从没有这么尴尬过,它左脚翘起来搓了搓右脚,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桑寻,看他明显吓了一跳

,身子不自觉后退半步,它低下头,啄理了下羽毛,憋不住开了口:“玛德,这样真的很尴尬啊!”

景春踢了它一脚:“不许说脏话。”

桑寻掐了自己一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问了句:“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动物变的。”

景春随手变了朵小粉花,别在他耳朵上:“……不是。”

她在观察他精神状态还好么,思考要不要全盘托出。

富贵儿突然飞起来跳到他肩膀上站着,趴在他耳朵上说:“别问了,让她走吧,你俩孤男寡女待了快二十分钟了,再待下去可能你们老师要带着人来扫-黄了。”

景春一把攥住它的喙,“再乱扯我揍你啊!”

说完尴尬地对着桑寻笑了笑:“我跟元雅一块儿住,把他放在那边不太合适,今晚让它跟你待一晚,它自己会照顾自己,你不用管它,你想知道什么,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桑寻看起来情绪还算可以,只是有些迷茫和呆滞,半晌才点了下头:“好。”

景春也觉得再待下去确实不合适,万一被人注意到乱猜就不好了,急急忙忙跳了下去。

走了两步还是觉得担心,三步两回头地走了。

祈祷富贵儿那只傻鸟机灵点,别把桑寻弄得精神错乱了。

她离开了,就剩下桑寻和那只鸟大眼瞪小眼,他侧头看着它,它也歪着头看着桑寻。

一人一鸟不知道看了多久,富贵儿忍不住说了句:“鸟也会尴尬的,你看够了没有?”

桑寻移开目光,抬手抱了下头,安静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抬头去看它,反复三次,他深呼吸了一下,富贵儿以为他终于要开口说话了,然而他又沉默了。

富贵儿终于忍不住抬起翅膀扇了他一下,然后被他护体的灵力波动弹飞撞到车顶。

它从地上爬起来,整只鸟原地暴涨数倍,一只鸟把车里塞满了。

它低下头,狠狠踩了下他的身前的空地,骂道:“老子真想跟你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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