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鸿熙的突然出现,卓玛显得很是害怕,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而哥舒阿依也立刻从床边站起,转身看向已经进了屋来的陈鸿熙,“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跟卓玛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闻言,陈鸿熙却只盯着卓玛看,“不准备跟你主子说实话吗?”
卓玛却是刻意避开着陈鸿熙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陈鸿熙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本皇子只抓了你一人?”
言下之意,之前跟在卓玛身边的人也都已经被他抓起来了。
听到这话,哥舒阿依大惊失色,猛然看向卓玛,“我不是早就让你们走了?”
她以为只有卓玛一个人违抗她命令,却没想到所有人都没走?
卓玛依旧不说话。
就听陈鸿熙道,“他们若是走了,待你杀了本皇子之后,他们又该如何控制你?”
闻言,哥舒阿依更糊涂了。
控制她?
心口跳动得厉害,哥舒阿依看着卓玛,知道她是不会说实话了,便又看向陈鸿熙,“你到底问出了些什么?”
陈鸿熙便也不再过多废话,道,“巫医擅长以巫术医人,卓玛的儿子生了怪病,药石无医,却需要一颗心来治。”
需要一颗心?
“什么心?我的?”哥舒阿依猜测着问。
陈鸿熙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你杀了我,又亲眼看着你阿娘死之后的那颗心。”
哥舒阿依愣住了。
一双眸子染着质疑,直直地盯着卓玛。
而陈鸿熙的声音,还在耳边,“若是本皇子没有猜错,让你接近本皇子,取得本皇子好感的这个主意,也是她出的吧?可既然是相互接近,又如何能保证你不会对本皇子有好感呢?等你亲手杀了本皇子,你定会伤心难过,回突厥之后又亲眼见着你阿娘死,你的心会是如何痛苦?”
哥舒阿依似乎听明白了一些,毕竟从前在突厥也是见识过巫医治人的,于是,她问,“卓玛儿子的病,需要的就是这样一颗痛苦的心去治?”
陈鸿熙微微点头,却见哥舒阿依的目光一直盯着卓玛,“可,为什么是我?”
卓玛仍旧不回答,依旧是陈鸿熙开口,“因为你曾经被你的父兄抛弃过,你还失去过孩子跟你阿弟,你的心本就已经千疮百孔。”
原来如此……
原来,她早就被卓玛盯上了啊!
她曾经遭受过的那些痛苦,居然成了她要献出这颗心的理由!
“我还以为,你主动要求跟着我来,是觉得我可怜,想要来保护我……”
哥舒阿依缓缓说着,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是自己将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
可哪怕到此时此刻,她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她问卓玛,“所以,我阿娘逼迫我来报仇,也是你怂恿的吗?”
闻言,卓玛忽然就笑了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牵扯到了伤口,于是,笑声之中染着几分痛苦,听上去格外刺耳。
“你在幻想什么?”卓玛问,“是你要杀了你的父汗,我才替你动的手,是你将你阿弟送到大棠军营,他才会死在了那里!你阿娘恨死你了,她巴不得你去死!何须我来怂恿?”
说罢,卓玛又是一阵大笑,笑得伤口都裂了,还在笑。
只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因为她知道,她肯定回不去突厥,给自己的儿子治病了。
陈鸿熙听不得这样难听的声音,朝着身后的侍卫示意。
那侍卫当即上前,抓起卓玛的枕头边死死压在了卓玛的脸上。
笑容戛然而止,只剩下卓玛呜呜的挣扎声,强烈,又无力。
不多久,就连挣扎声都没了。
侍卫却又等了一会儿方才松开了枕头。
枕头下,卓玛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哥舒阿依想,她应该是在后悔吧?
后悔自己手底下那些人没扛得住陈鸿熙的酷刑,都招了,以至于她的计划前功尽弃。
她缓缓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地上,缓缓开口,“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方才陈鸿熙跟卓玛的话,她都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陈鸿熙略有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一声不响地带着人离开了。
哥舒阿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房间内,一旁就是卓玛的尸首,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愤怒?
好像没有。
难过?
好像也没有。
毕竟,父汗那件事上她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没错,但在阿弟那件事上,的的确确是她失误了。
阿娘会怪她,是应该的。
而她所有的伤心难过,似乎在被阿娘赶着离开突厥的那日就已经难受完了。
眼下,她只觉得自己是一只被人丢弃了的木偶,心中空落落的,只剩迷茫。
也不知坐了多久,哥舒阿依终于还是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外头阳光很大,但风却有些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超前走去。
眼看着她是出府的方向,府里的侍卫却不敢拦,只能急匆匆地去禀报了陈鸿熙。
陈鸿熙此时正在书房内与姜战商议着宫里的事,听到侍卫来禀报说哥舒阿依走了,他便也只是微微一愣。
随后才道,“由她去吧!”
毕竟,他当初留下她是用卓玛的命做交易。
如今卓玛已死,她自然是该走的。
侍卫应声退下,姜战却忍不住道,“殿下当真就这样让阿依姑娘走了?”
陈鸿熙没说话,只抬手捂了捂胸口的伤,方才道,“你确定没有找到宁欢?”
宁欢,便是宁家那位表舅少爷,太子的生父。
姜战知道陈鸿熙是刻意避开哥舒阿依的话题,也知道如今朝中的事务为重,于是也把话题放到了正事儿上,“是,琼华公主的人似乎也没找到宁欢,恐怕,已经出京了。”
“不会。”陈鸿熙否认,“父皇发病之后,京内便一直处于戒严的状态,城门处也有我们的人,宁欢这么大一个人离京,我们的人不可能没有发觉。”
“这就奇了怪了。”姜战眉心一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人间蒸发了?除非……”
话说到这儿,陈鸿熙与姜战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太子居然也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一日。
若真是找不到人了,又该如何去质疑太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