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沈妍,忽然脸色一变,冲着门口冷声道:“你杵在那儿干嘛?还不给我滚进来!”
沈妍身子一颤,老爷子连忙又换了副笑脸,“吓到你了妍妍,爷爷不该这么大声。”
沈妍心中正纳闷,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公公费贤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一个枕头直接朝费贤砸去,“畜生!我刚倒下,你就把老林给我遣走了?还不赶紧把他叫回来!”
费贤被八十岁的老父亲兜头打脸,还是当着一个小辈的面,有点下不来台,“爸,老林在您身边多年,知道的太多,万一有异心,留在家中容易生出祸端,我只是派人送他回家养老,安插了几个手下帮忙照顾他家里而已。”
“你这是照顾吗?你这是监视!老林跟我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为人?还有妍妍,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别以为我倒下了,就能为所欲为,持枪凌弱!咱老费家的组训都忘狗肚子里了?小谦喜欢她不就够了吗?你一个长辈,充当什么搅屎棍?”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费贤很难堪,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您倒是看得开,一点不懂身为独子我压力多大。”
费贤年轻的时候就很要强,心思几乎都花在了事业上,所以子嗣不旺,拢共就两个儿子。
他做个严父,有点要求,错了吗?
沈妍眼观鼻鼻观心。
并不参与长辈间的争执。
虽然公公被骂,她心里还是挺舒坦的。
总算有人管管了。
沈妍虽然会换位思考,可她也是人,还记仇费贤之前对她动家法,将她丢在绑匪手中自生自灭的事情。
费贤感受到这孩子的幸灾乐祸,朝沈妍望去。
沈妍心叫不好。
正当她准备迎接公公的发飙时,却听公公突然开口,语气透出一丝疲倦,像是终于妥协,“好了爸,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身体刚好,动气容易伤身。”
“那你向妍妍低头认个错。”
“不不不!怎么能让爸爸向我道歉呢?”沈妍这时候很识时务地站了出来,“爷爷,爸爸也有他的难处和顾虑,我是理解的,说起来可能也是我做的不够好。”
“哼!瞧瞧人孩子多懂事?”费老爷子气不过又骂了两句,“你一个快六十岁的人,气量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费贤:“……”
老爷子教训完儿子,身体累了,躺下来休息。
沈妍不敢再打扰,心中却很感激,爷爷一醒,就为自己主持公道。
让她对未来又多了几分信心。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她和费贤一前一后。
费贤步子慢,像是在等她走过去,转头欲言又止。
沈妍心里一慌,赶紧低着头迅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费贤:“……”
这孩子……
本想说几句场面话,缓和关系,结果却让他有点下不来台。
若是换做从前,费贤已经严厉的开口教训,可一想到刚苏醒的老爷子,还有她腹中未出世的孙儿,他只得抿了抿嘴,将这股气憋回去。
算了,本身也确实是他没理。
这样也好,今后碰了面少说话,也免得生出矛盾。
老爷子醒了,费家为了稳定军心,在公馆召开了一个大型欢庆庆典。
今天来参加宴席的,不仅有费氏一族的各部宗亲,还有京州整个上流圈所有叫的上名号的几个大家族。
孔家、褚家、温家、顾家。
而且听说之前对费正谦有恩的乔荣这次也带着女儿回国了,连和费贤有结拜情意的陆道庭一家,今天也会到访。
想想那修罗场……
乔沫和陆奉尧先姑且放在一旁不提,单是沈妍听到孔家会来,就已经完全不想赴宴了。
想起孔月纯,她就不禁回忆起几个月前,被费贤赐家法,浑身鞭伤躺在地下室不能动的屈辱。
当时孔市长也在场,他明知费正谦有妻子,却还将女儿献了出来,而如意算盘现在落空,和费家依旧保持友好往来。
可想而知费家和孔家的利益牵扯有多深。
孔月纯从一开始就是公公相中的儿媳。
沈妍去了不止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还有可能再次陷自己于险境。
“不去,今天不太舒服,你替我向爷爷道声歉。”
沈妍靠在沙发上看书,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怀孕之后,她一直呼呼长肉,之前的旧衣服都穿不下了。
费正谦刚换好衣服出来,扣好衬衫扣子,走到身后用臂弯将她圈住,大掌却邪肆地在她肉多的地方捏了两下,坏笑,“真的不去?你可以在楼上不下来。”
“真的不去。”
沈妍很坚定。
就算她在楼上不下来,那帮人若想找事,也有办法让她下来。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摆烂,在家里躺着。
她现在身体金贵的很,可一点差池不能出。
费正谦在她发旋处重重落下一吻,下巴抵了抵,女孩刚洗完澡,头发吹得蓬松香软,他居然有点舍不得撒手。
眷恋地嗅了嗅她身上的馨香,费正谦掀起嘴角,歪头从侧后方看她,“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
他很了解沈妍,喜欢的事物,她会表现出浓厚积极的兴趣,就算无感或者没那么喜欢也会稍加应付,只有极其厌恶反感,才会坚定拒绝。
“没有不高兴,爷爷身体康复,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我不适应那样的场合。”
“宴会名单你都看过了?”
费正谦一愣,他想起自己邮箱里的那份电子名单,还没来得及把名单拿给沈妍看。
“嗯,大哥发给我了。”
“大哥?”费正谦凤眸闪过微不可查的一缕冷意,继而笑道,“你跟大哥走得挺近?”
沈妍这才注意到费正谦的情绪有点古怪,但她不想多问,只解释道,“之前加过联系方式,因为大嫂的缘故,大哥对我颇有愧疚,所以总会打点得仔细周到些。”
仔细周到。
这是费正谦第一次从阿妍口中听到关于大哥的评价,是很正面的形象,看样子阿妍对大哥影响不错。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
陈旧的记忆宛如一张老的唱片,只偶尔在午夜梦回时,不经意想起。
那些早已被他弃如敝履的过往,此时居然又化作锋利的刺扎疼了他。
扣在女孩脖颈处的手臂不自觉收紧,直到听见沈妍的痛呼声,才回神松开她,只见女孩白皙的手臂依然留下一道不轻不浅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