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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杨印从深邃的梦境中乍然惊醒,脸上汗水涔涔,眼神惊疑不定:“怎么回事,又是这个梦?”
“杨印,该起床啦~”门外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声音稚嫩,口气却老气横秋,“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你还要不要送我上幼儿园了?”
熟悉的声音让杨印瞬间清醒,扬声冲门外吼了一声:“杨小妮,你要是把门给砸坏了,从你零花钱里扣啊!”
扣零花钱的杀伤力很大,屋外登时安静了。
杨印松了口气,翻身下床。
窗帘半开,明媚的晨光给卧室内的一切镀上了一层光晕,平白添了几分暖意。书桌上,笔记本开了一夜,早已待机,文案稿纸凌乱洒落,一堆资料书歪歪扭扭堆了半人高。
杨印是一个广告公司的策划员,最近为了赶一个案子,几乎天天熬夜,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了。
他晃了晃脑袋,感觉意识凌乱,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就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抬起头。
镜子里映出男人瘦削的脸,头发凌乱,脸色发白,眼睑下泛着青黑,眼神里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那是多舛的人生在他身上留下的深深烙印。
“杨印,你好了没?”
“好了~好了~你不许进来!”
杨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匆匆把自己收拾干净,出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就背着双手踱了进来,小大人般地不满抱怨说:“杨印,你说你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这女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眼神纯净无瑕,透着丝机灵劲儿。不过,那原本应该红彤彤的小脸,却透着丝病态的苍白。
她就是杨印的女儿,杨小妮。
杨小妮三岁时就查出了患有慢性终身恶病,几年来一直和杨印相依为命。不过,虽然身患恶疾,她依旧活得鲜活明媚,眼神中看不到半点阴霾。
杨印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无奈扶额:“哎~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依我看,你这哪是小棉袄,分明就是件软猬甲,还是刺儿长在里面的那种。”
“在说你的事呢~严肃点。”
杨小妮一本正经地板着张小脸,背着手在他房间里左瞅瞅,右看看,不断巡视,仿佛在找杨印的犯罪证据。
突然,她看到了乱糟糟的书桌,小小琼鼻皱起:“杨印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昨晚又偷偷熬夜工作,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杨印暗道不好,匆匆收拾了一下书桌上散乱的文稿和笔记本电脑,干笑道:“手上工作太多。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杨小妮双手抱胸,稚嫩的小脸蛋上表情十分严肃:“杨印,不准打马虎眼。你现在就给我写保证书。”
杨印表情一僵,心虚道:“那个……时间不够了,下次吧。我先去煎鸡蛋了~”
他说着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厨房,“砰”一声关上厨房门,咣当咣当忙活了起来。很快,他又从厨房里探出了一个头:“杨小妮,你要糖心蛋还是煎透些?”
杨小妮气得跺脚:“可恶,又来这一招!我才不会轻易被美食诱惑呢~”
煎蛋的香味从厨房里传出来。
杨小妮抿了抿小嘴,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了厨房门口,趴在门口冲里面喊道:“半糖心,记得撒点细胡椒粒。杨印,我跟你讲……你这样子是不行……”
滋啦啦,关闭的厨房门内杂音躁动,杨小妮的声音被彻底淹没。
……
片刻之后,杨印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两份煎鸡蛋和牛奶面包:“宝贝儿,你的大餐来了。”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我可是很有原则的。”杨小妮坐在餐桌前,气鼓鼓的皱着小脸,一副“坚决不对恶势力低头”的坚贞不屈样。
杨印嘿嘿一笑,把手里的盘子放到了她面前。
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略带焦黄,味道喷香。
杨小妮鼻翼微扇,不争气地扭头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小家伙那副想吃美食,又假装生气强忍着不吃的模样,真是可爱至极。
“好了~好了~”杨印强忍笑意,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举手保证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坚决不让宝贝女儿担心。快点趁热吃,上学要迟到了。”
“记住你说的话。”
杨小妮撂下一句狠话,就急忙享用起美食来,苍白的小脸蛋上满满都是幸福的表情。
这闺女……
杨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即是幸福,又有些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经历病痛的折磨,却比同龄孩子要坚强无数倍。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杨印念叨了一句,随手就打开了电视。每天早上吃早餐时,听听早间新闻是一种习惯。
电视机中传出主持人的播音腔。
“国之重宝大型巡回展览在我市取得了热烈反响,据博物馆相关人员介绍,三足青铜酒樽,吴越青铜剑,西汉仿前秦铜车马等文物最受市民欢迎。其余像夜郎王印,西域白玉兽纹杯等古异域少数民族文物也引发了市民热烈讨论……”
杨印边吃早餐边听,又是国宝巡展,这段时间炒作挺厉害的。杨印听说是某个有钱大老板,从国外买回了不少文物古董,捐献给了国家,并在国内进行巡展。
可惜,他工作太忙,又要照顾女儿,没时间去看。
随着主持人的播报,新闻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张或古朴或精美的国宝图片。
蓦地。
一方青铜大印出现在了电视画面里。
杨印提筷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惊疑:“这……怎么可能?”
这一瞬,梦境中的画面纷乱地在他脑海中闪现,有红漆托盘上,青铜大印熠熠生光的画面,有玄衣朱裳的男人手捧大印,虔诚无比的画面……
梦境中的青铜大印,电视里的青铜大印,在这一瞬间完全重叠。
虽然经过了时间洗礼,图片里的青铜大印表面锈迹斑驳,十分沧桑,然而,不管是形状还是底部的铭文,它都跟梦里的那方青铜大印一模一样!
夜郎王印。
梦境中出现的那个青铜大印,竟然是夜郎王印!
夜郎王印在这批回流的国宝中,并不显眼。每次宣传都是夹杂着众多文物之中,被一笔带过。如果不是夜郎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着特殊意义,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然而,此刻,看着电视画面中的那张图片,杨印内心深处却莫名生出了一种预感,仿佛,这夜郎王印跟他之间有着某种牵扯不清的羁绊。
“杨印你醒醒~”杨小妮一把掐醒杨印,板着脸严肃地教育他,“别看了~那是国宝,就算把你卖了也买不起。踏踏实实赚钱养家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