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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泽找到云悠悠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靠近花园的紫藤花树下,手里捧着一杯小小的鲜榨橙汁,正在一滴一滴往嘴里抿。
在他过来之前,孟兰晴和韩黛西已经用社交场上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向他汇报了经过。
非常有眼力劲儿的韩黛西提前将通往小花园的通道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见半个人影,为殿下和他的小情人留出单独相处的私密空间。
闻泽走到云悠悠身后,一只手沉沉压住她的肩膀。
虽然好几天没有见面,但是隔着衣料传来温度和触感,还是让云悠悠感觉到熟悉。
她把手中的橙汁放在玻璃小圆桌上,起身,仰起头来看闻泽。
“殿下。”
他的目光有些沉,有些冷,这让他俊美的脸庞显得不那么平易近人。
“有什么想法,可以对我说。”
他的声音也和往日一样好听,令她的脊背微微有一点发麻。
她冲着他扬起笑脸:“殿下,那两位都是非常聪明漂亮的小姐,无论您和哪一位在一起,都会幸福的。”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那是政治。不是婚姻。”
云悠悠不懂政治,同样,她也不懂婚姻。
她抿了抿唇,想要告诉他自己通过了机甲考核这个好消息。
正要开口,闻泽忽地轻笑一声,微眯着眼问她:“不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礼服?”
“很喜欢,也很感激您的心意。”云悠悠老实地回答,“可是殿下,不是每一个女孩都希望成为灰姑娘。”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发展超出契约的关系,更不愿意被冠上“灰姑娘”之名,被人拿出来与林瑶放在一块儿议论比较。她觉得那样会把自己弄脏。
“告诉我你的真实诉求。”闻泽嗓音压低,像是诱哄,“除了名分之外,想要什么?说出来,我给你。”
即便她要那虚无缥缈的真心或者爱情,他也可以想办法让她得到满足。
云悠悠的眼神略微有一点恍惚。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殿下,就像传说中让人理智全失的催-情-药。他的声音和语气令她不自觉地战栗,他身上强大迷人的气息不断侵蚀她的神智,让她忍不住想要走上前,投进他宽阔坚硬的怀抱。
但是这里是公共场合,那样肯定不行。
她怔怔开口:“没有别的诉求。我已经通过了机甲考核,律官那边的手续也处理完毕……”
闻泽缓缓露出笑容,眼神却冰冷得吓人。
“哦?”嗓音微哑,低沉的磁力让她的脊背一丝丝酥麻,“我定下结婚人选之后,你就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是这样么。”
云悠悠生怕他误会那两位小姐,赶紧向他解释:“不是的,与那两位没有关系,她们都非常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您的妻子,应该由您自己来决定,殿下,我相信您一定会幸……”
“够了。”闻泽转身背对着她,轻轻挥手,“回去吧,我让杨诚送你。”
语气失望。
“那我在家里等您,”她想了想,轻声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殿下出差之前,我的身体不太好,一直没能好好履行自己的义务……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殿下需要的话,今晚可以补上先前的欠缺。”
闻泽宽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了几下,像是冷笑。
他回身,温和的笑容无懈可击:“不需要。今夜我不想看见你。”
“哦……好的。”云悠悠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扯着裙边,问他,“那,殿下,我可以从星河花园带走一点必需品吗?就当是,您给我的离职补贴?”
向他提要求,让她感到非常羞愧,但是她没别的办法了。公共贷款未偿清之前,不可以叠加申请。
“随意。”闻泽的眸光有些复杂。
就她这小身板,离开他能去哪里?像三年前一样蹲在路边哭?
他轻轻扯了扯薄唇,微扬下颌,淡漠地瞥着她。
她低下头,慢吞吞地在光脑上鼓捣什么――不是她故意拖延,而是她的光脑实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大约一分钟之后,云悠悠把一个需要签字的申请框递到了闻泽面前。
闻泽没低头,一双清冷沉黑的眸子锁在她的脸上,随手挽袖,在空白处划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都把星河花园“赠与”了回来,还装模作样找他要什么东西呢?
他冷睨着她,眸底时不时滚过隐忍的怒意。
他已向她展现了足够的诚意,她未免也太……不识好歹。
既然如此,那就随她折腾。他就看看她能撑住几个小时不后悔。
云悠悠拿到闻泽的签字,收起光脑,认认真真向他鞠了一躬,然后顺着通道返回星光会场,离开宴厅。
没再回头。
闻泽静静站在原地,夜幕罩在他的身后,他看起来就像一颗最冷的寒星。
片刻之后,他感觉到手掌传来几丝刺痛,低头发现,他不知何时捏碎了她刚才喝橙汁的玻璃小杯,几枚碎片嵌进了皮肤。
这杯普普通通的橙汁,她还没舍得啜完。
*
‘殿下说,今夜不想看见我……’云悠悠怔怔地想着,望着星空车外飞掠的夜景出神。
所以,她不能留在星河花园过夜了。
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失落的。
闻泽是一位好雇主,一直以来她的工作也非常愉快。人都有惯性和惰性,三年安稳平静的生活,让她对星河花园这个地方有了一定的归属感,偶尔她也会觉得,这段日子和待在哥哥的郊区小阁楼疗养时一样,平淡安宁,时间流逝得飞快。
也许有人喜欢惊滔骇浪的精彩生活,但她不是,她只喜欢平静和安定,不怕无聊。毕竟,在地底矿道卖命的那些年里,一段安稳的睡眠是最最奢侈的东西。
哥哥给过她一段她喜欢的生活,闻泽也一样。
本来她还以为,闻泽会愿意与她共度离职之夜,明天让她带着沉甸甸的满足离开。
她承认,自己迷恋他的脸,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气味、温度以及最近学会的精湛强势。
可惜殿下不像她那么庸俗,不愿意沉迷于低级趣味。
云悠悠遗憾地叹了口气,靠在舷窗上,看着星空车驶近星河花园。
下车时,她发现一队面孔严肃的审查官正在别墅里等着她。
领头的是审查长白侠中将,云悠悠只见过这位老者一面――大约两年前,有一名间谍整形成一位侍者的样子,并从他鲜活的尸体上面用很高端的技术手段剥下虹膜、指纹和身份卡,成功混进了星河花园。最终这名间谍折戟沉沙,在行刺殿下的时候败露被擒。那一次,就是白侠中将亲自赶到别墅,将人犯带走。
听说那个经历过严酷训练的间谍在审查长手下没能撑过十分钟,就老实供出了幕后主使。那件事最终成为了绝密,云悠悠无从知悉内情。
此刻看到白侠中将大步向自己走来,没做心虚事的云悠悠不禁下意识地感到心虚。
“审查长您好。”她忐忑迎上前。
老者面容严厉,眼神像鹰。视线落在云悠悠的脸上时,她感觉到一种颅骨被掀开、敞露出深藏在里面的思绪这样的错觉。
“云小姐,有个事件需要你协助调查――你认识这个人?”
老者抬了抬手,身旁的审查官上前,递过手中的光脑。
云悠悠余光看见,光脑正中是一张个人半身照。
她怔怔低头去看。
看清照片的一瞬间,她瞳仁微缩,低低惊呼一声,手指下意识地颤了下,差点儿没拿稳审查官递过来的光脑。
这是一张被严重烧伤过的脸。
虽然已经治愈,疤痕脱落,但是看上去还是非常可怕。整张脸透着不正常的粉红,沟壑纵横,左眼只能睁开一半。
云悠悠缓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抱歉:“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意外。”
虽然当事人并不在这里,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表现对这位毁容者非常不礼貌。
“不认识吗?”老者盯着她,目光仿佛带着恒星的温度。
云悠悠摇了下头,很老实地回答:“不认识。如果见过,我一定会有印象的。”
老者看了她两秒,没说话,伸过手指一拨,拨到前一页:“那这个呢?”
云悠悠做了做心理准备,然后低头去看。
这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内向,很平凡,是那种校园里面一抓一大把的长相。
云悠悠再次摇了摇头,然后补充道:“也不认识,但不排除曾经在哪里见过,我已经忘了。”
沉默两秒之后,老者挥挥手,让属下收起了光脑。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云悠悠小姐,他是曾经在绿林为你作证的林思明。”
云悠悠愕然睁大了眼睛。
她的下巴一点一点往下掉,好一会儿,才回了回神,像提及“蓝樱桃蒸糕”那样,情绪平静地告诉审查长:“当年,我并未在调查局见过那位证人,长官们说他作证之后就走了。”
在官方调查巷道凶杀案的过程中,“证人”和“受害者家属/微嫌疑人”的确没有见过面。大学生替她作证之后就离开了调查局,只留下一份对云悠悠极有利的证供。
审查长看着眼前的女孩。
他此刻的感受,与那天晚上的闻泽如出一辙。
直觉隐隐有所触动,但是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也没有半点源自理性的分析佐证。
“感谢你的配合。”审查长非常礼貌地轻轻颔首,然后带着属下离开。
云悠悠站在别墅门口目送一行人离去。
神色有一点怔忡。
怎么回事?这个“林思明”,不是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