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叹道:“本宫也是奇怪,他们为何会丢下使团不辞而别。”疑惑道:“北汉使团上下,直到昨天中午才发现煜王爷和风皇子不见。按照他们的说法,前天散朝回来之后,煜王爷和风皇子就各自回屋,此后风皇子带着火神君取了煜王爷的院子,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便即出来,然后回到自己屋内,自此之后,便再也不见他们出现。”
“那边可详细检查过?”齐宁问道:“可有打斗痕迹?”
太子摇头道:“专门让刑部的人过来检查,并无任何打斗痕迹,而且东苑那边都是北汉人,但凡有一丝动静,外面立刻就能听到,更何况风皇子和煜王爷并非住在一起,但却是同时失踪。”
齐宁笑道:“他们也不能上天遁地,总不会凭空消失。”
太子道:“确实如此。刑部派来十多名追踪好手,好不容易在东墙那边发现了一丝端倪,确定有人翻墙而出,东墙之外是一条城中河,那条河直通向子夫巷,子夫巷距离东门并不算太远,现在倒是可以确定,不出意外的话,煜王爷他们是翻墙而出,很可能是因为走的太过匆忙,所以来不及处理东墙那边的行迹,不过出了院墙,再无痕迹留下,道路上并无脚迹,他们一定也想到会有人循着踪迹追寻,所以我们判断,应该是翻墙过后,直接进了河中,顺河而走,去了子夫巷。”
齐宁更是诧异道:“他们从河中离开?”
“不错。”太子道:“北汉使团有人说,煜王爷下过令,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的住处,所以直到昨天证正午,都没人发现。后来还是有人觉着煜王爷一直不吃东西,可能会损伤身子,壮着胆子过去,这才发现煜王爷已经没了踪迹,非但如此,风皇子也不没了下落。”
“群龙无首,也难怪北汉人会乱作一团。”齐宁淡淡笑道,这时候有人上茶来,太子抬手请齐宁用茶,他毕竟是东齐太子,齐宁是客,主请客茶,理所当然,两人都端起茶杯,太子才道:“锦衣候,依你之见,煜王爷不告而别,是否因为对我东齐有什么地方不满?”
齐宁笑道:“殿下,这个我还真是猜不透。按照常理,煜王爷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不应该如此无礼啊,就算走得再急,也该打声招呼才是。”
太子叹道:“不瞒锦衣候,本宫心里也是如此以为。现在不单是欲望也消失不见,就连古象王国的那几位大师,也都没了踪迹。”
“殿下,这两件事情,你觉得有瓜葛?”
太子道:“两路人马同时消失,若是没有瓜葛,那还真是匪夷所思。本宫听说北汉使团与那几位大师还存有些矛盾,这其中总该有些牵连的。”
“确实有些矛盾。”齐宁道:“听说是风皇子派人偷走了那几位大师的一样东西,所以结下了仇怨。”
太子苦笑道:“父皇被刺,朝中人心惶惶,锦衣候更是被刺客所挟持,本宫心里好生担忧,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锦衣候安然返回,本宫心里一块石头刚刚落地,这忽然间又发生如此古怪离奇之事,这是不得一刻安宁。”
“殿下日理万机,千万要注意身体。”齐宁道:“这事情发生的突然,但总会水落石出,殿下也不必太过挂心。”
太子笑道:“父皇龙体受惊,朝中诸事,本宫也只能多担待一些。”放下茶杯,笑道:“锦衣候,本宫前来,是给你下请柬。父皇虽然受惊,但听闻锦衣候安然回来,龙心大悦,今晚在宫中准备小宴,请锦衣候前往赴宴。锦衣候不必担心,今晚的夜宴,并无其他人,只是父皇要为侯爷压惊而已。”
齐宁心下却是一紧,但面上却是淡定自若笑道:“国君有恙,本不必如此麻烦的。”
“既然是父皇特旨,锦衣候就不要推辞。”太子压低声音道:“虽说两国使臣俱都前来求亲,但本宫从一开始,心内却是偏向于你们楚国。你我两国从无交兵,素来和睦,反倒是北汉人野心勃勃,曾经与我大齐有过锋芒之争,说句实在话,若我大齐与北汉结亲,只怕齐国的百姓心中也是有怨言,当年我大齐许多青壮子弟,可是在战场上死在了北汉人的手中。”
齐宁心想这也是冠冕堂皇之言,真要是涉及到国家利益,再水火不容的敌人也可能瞬间变成朋友,再亲密的朋友,也可能翻脸为敌,但太子既然这样说,自然是做出欢喜之色,笑道:“殿下这般说,我也实话实说,这次受皇上旨意前来,那是不敢有辱圣命,不过北汉人割地求亲,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太子也是叹了口气,道:“本宫也不曾想到。之前本宫已经向父皇进言,北汉人心术不正,不好与他们多接触。”
“割地求亲,我楚国是绝对做不到的。”齐宁肃然道:“只是楚国可以保证,如果一旦汉军与你们齐国发生刀兵之争,身为姻亲之国,楚国绝不会坐视不顾。”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殿下,其实我一直在担心一件事情,只是不好说而已。”
“锦衣候,本宫也算与你生死与共过。”太子正色道:“徐州泰山王叛乱,若不是你挺身而出,本宫只怕回不来京城。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齐宁微微点头,才道:“殿下,汉国人将马陵山以及东南诸县俱都划归给齐国,而且声称三个月之内将会将这些地方的兵马全都撤走,以此为条件,齐国自然是要将天香公主许配给北汉。”
太子犹豫一下,才道:“父皇确实动心,但本宫还在说服父皇。”
“一旦达成协议,天香公主下嫁北汉,很快就会传遍天下。”齐宁笑道:“到时候就连市井小民也会晓得,天香公主将会远嫁北汉。”
太子点头道:“不错。”
“殿下,既然是协议,如果马陵山没有交到齐国之手,天香公主当然不会立刻送到汉国去。”齐宁直视太子眼睛。
太子道:“这是自然,马陵山乃军事重地,本宫至今还怀疑他们是否真的会将那些地方痛快交出来。”
齐宁笑道:“殿下,北汉人人多势众兵强马壮,不从东齐索要土地就算不错,还主动让出这么多土地来,除非是北汉人都昏了脑子,否则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如果真是举朝昏庸,那倒罢了,但如果其中暗藏阴谋,殿下就不得不小心了。”
太子眉头一紧,问道:“锦衣候觉得这其中有诈?”
齐宁道:“如果我是北汉人,绝不甘心为了迎娶公主便割让大批土地,这对军心士气的影响,绝非娶回一个公主就能弥补。殿下,我有话直说,你可别见怪。”
“不怪不怪,你但说无妨。”太子和颜悦色道。
齐宁道:“我楚国诚心要与贵国结盟,殿下睿智,自然是明白的,否则皇上也不会以皇后之位相许。”
太子叹道:“贵国诚意十足,本宫自然是明白的。其实本宫也明白,汉国人此番前来,未必是真心想要与我齐国结为姻亲之好,或许只是希望楚国无法顺利与我齐国结盟而已。”
齐宁心想你倒也算聪明,看透其中的门道,笑道:“殿下,汉国人撤走兵马,需要两个月,两个月之后,齐国兵马接受防务,以您之见,这些地方,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消化......也便是说,这些土地上的百姓,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成为齐国的子民?”
太子微皱眉头,他并非平庸之人,自然明白齐宁的意思。
北汉割让的诸县,在北汉的统治下已经几十年,无论是赋税律法,都是遵从于北汉的制度,接受这些地方自然不困难,但是要将这些地方完全融入到齐国的体系之中,却绝非三两个月就能完成。
“殿下,恕我直言,齐汉两国相比,汉国的实力远在齐国之上。”齐宁正色道:“马陵山诸县就算划归到齐国名下,齐国想要完全收服人心,绝非易事。等到马陵山交给齐国,天香公主送往了汉国,接下来就看齐国是否能迅速收复诸县,殿下试想,到时候天香公主已经身在汉国,汉国会让齐国轻易将马陵山诸县融入齐国?”
太子似乎明白什么,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要搞鬼?”
“殿下,我若多说,唯恐会让人以为我是挑拨离间。”齐宁叹了口气,“但殿下待我赤诚一片,我若是有言不发,似乎对殿下有藏私之嫌。”
太子拿起茶壶,亲自为齐宁倒上茶,道:“锦衣候,本宫决意与楚国联姻,若有方法扭转目下局势,还请赐教。”
齐宁心想煜王爷和北堂风失踪,目下的局势已经发生改变,也用不着如何扭转,没有了使臣,齐汉两国接下来还谈个屁,但却还是含笑道:“殿下,我只担心,齐国此番一旦失策,很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赔了夫人又折兵?”
齐宁颔首道:“马陵山多少年来,一直在汉军控制下,山上的一草一木,每一个防御工事,都是汉国人修筑,就算给齐国一个月时间,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握马陵山的所有防御,实际上马陵山就算在齐国手中,对汉国而言,没有任何秘密,他们知道马陵山的每一处优点和缺点。”
太子皱眉道:“锦衣候的意思,难道是说天香送到汉国之后,汉国人会打回来?”
“趁齐国立足未稳,反手夺回马陵山,殿下以为汉军的难度有多大?”齐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继续道:“还有马陵山诸县,俱在马陵山东南,处在齐国与马陵山之间,这些地方的地理环境,汉国人了若指掌,殿下,如果汉国人将他们的兵马混入在诸县之中,化整为零,一旦战事一起,从中立刻截断马陵山与齐国的联系,到时候两面夹攻,不知道马陵山还能不能守住?”
太子听得此言,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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