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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篡位将军vs清贵公子2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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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骁最后是在京城有名的花楼里寻到任孟的。

彼时任大公子正醉醺醺地跟舞娘调笑,眼神轻浮、睫下是淡淡的青色……通身那靡靡气质,跟京城里任何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没有两样。

燕骁过来的阵势不小,姑娘们早被请下去了,屋里只剩下燕骁、任孟,还有燕骁带来的几个护卫。

任孟像是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浮着醉酒的红晕,甚至喃喃的念了一句“阿莲”,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的花名。

过了好一阵儿,他才像是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谁,踉踉跄跄的起身行礼,“下官孟……孟……任孟……见过……见过……”

听这口气,竟连自己被罢官都不知道。而且恐怕真是醉了,连姓都给自己改了……

“嗝——呕——”

更有甚者,他这礼还没行完,突然打了一个酒嗝,踉跄跌到地上,滚了几滚直落到燕骁脚边,趴着就开始干呕。

“放肆!”

有几个侍卫当即拔刀。

燕骁亦是神色冷下,但还是抬手止住了那几个侍卫的举动,“你们出去。”

众侍卫领命而去,屋里一时只剩下燕任二人。

燕骁也不动,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这人的“表演”。

任孟却像是真醉得不轻,吐了一会儿,好似吐累了,就那么趴在那堆腌臜物上“昏睡”过去。

燕骁盯了他一阵,那人却真像是醉极,一动不动,昏睡得彻底。

两人这么一站一趴,许久,燕骁开口:“……禹州水患,有人向我荐你。”

任孟手指抽动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

这时,燕骁早已背过身去了。

——是谁?!

不……他知道是谁!

【治水是大事,造福千秋后代的大事。】

【后代与你无关?……这也是名留青史的好事……】

那人温润的语声似在耳畔,时隔三年,他竟然连每一处的停顿都记得分明。

他那时为何那么多顾忌,为何那么束手束脚?

若是他当年就打定主意崭露头角,那现如今就绝不会是这般庸碌无为,成为一个被随手抛弃的棋子。

若他更有分量些,那……是不是就可以帮到他了?

任孟霍然起身,也不顾身上的秽物,追去门外,他高声道:“我要见他!”

任孟的求见被拒绝了。

只是离开时,手里却多了一沓厚厚的手札,他翻看了几页,久久愣在原地,伫立良久。

最后,郑重的向着那人的方向,屈膝着地额头深叩,行的是弟子礼节。

——为黎民,为苍生。

与江山为何人所主……并无干系。

你的心意志向,弟子明白了。

白穆可不知道自己的意思被升华拔高到这种程度,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弟子”。

他这么做主要是拿燕骁的好处太多,这让他有点慌。

——主角攻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回头还不得十倍百倍还回去?

与其被动选择,不如主动出击——给主角攻培养小弟,不也是还他的法子之一?

……

这样想着,白穆对自己在武安侯府里溜圈儿的行为稍微心安理得了那么一点。

所以说,主角攻不愧是主角攻,更想做的事,不管是大是小,就没有做不成的。

——说拆门槛就拆门槛,说修路就修路。

短短半个月不到的功夫,白穆都能自己推着轮椅在武安侯府内来去自如,一点阻碍都没有。

在武安侯府里走了好几天,顺畅到让墨砚有点得意忘形,他全然忘了最初的磕绊,开始撺掇着白穆出门去逛逛。

白穆……其实有点意动。

毕竟都这么久没出过门了。

但是想想现在身上这个“声名狼藉”debuff,他还是有点纠结。

这么出门……不会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叶子什么的吧?

白穆还在犹豫之间,没几天,却收到了一份礼物。

——奢侈豪华升级版轮椅s。

减震性能一流,甚至还能爬台阶。

……鲁班再世吧?!果然不愧是主角攻,手下能人就是多。

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出去浪啊。

有了新的“代步工具”,白穆毫不犹豫地带着墨砚出去了。只是,临出门被加了几个侍卫。

墨砚对那几个跟过来的侍卫还很是不满,冲白穆嘀嘀咕咕。他猜这几个人是来监视他们的,甚至想要甩脸子把人赶走。

白穆摇摇头,“路上真遇到什么磕啊绊啊的,你难不成打算一个人给我抬轮椅?”

墨砚看了看那轮椅衔接处的精铁,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半晌咬牙道:“我可以把主子背回来。”

白穆听这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他方才用的是“回”……

——回武安侯府?

……再想想,这娃儿从过来以后,就绝口不提裴家的事。

白穆眼中掠过一点深思,但很快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他都是快“死”的人了。

……

最后那几个侍卫还是跟着上了路,白穆心里明白得很,就算纵着墨砚闹腾,把这群人赶回去,多半也是由明转暗,何必多此一举?

白穆算算也有近半年没有出过门,甫一出来,倒像是刚换世界似的,看什么都怪新鲜的……稍微稀奇点的玩意儿,他都要多看一下。

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身后那几个跟着的侍卫已经胳膊上拐着、手里拿着、脖上挂着……总之,身上堆了一群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白穆:“……”

他忍不住开口,“我没要买。”

侍卫里有个领头的,连忙上前回话,“是属下要买。”

白穆:“……”

他无语了好一阵,怪不得他刚才觉得街上的人都在看他,本来以为是看轮椅看稀奇,结果,这是看冤大头呢?

见白穆没什么表示,只是又转头继续往前。

那侍卫统领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头发——夫人他是不是生气了?

转头又瞪了其中一个侍卫一眼:瞎出主意!!

那人更是委屈:这明明是侯爷的吩咐。

白穆有这个教训之后,看什么都淡淡的,视线从不久落。

要是宫里那些人精儿,说不定能从细微的态度差异中判断出主子喜恶,但是显然对于这些五大三粗、职责主要在保护的侍卫来说,这题实在是超纲了。

但有一点,他们倒是很明白。

——夫人他过人生气了。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最后只好熄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不敢再干什么多余的事。

……

若说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恐怕还要数城北远归桥的瓦肆那边,皮影儿、杂技、傀儡耍完之流……让人眼花缭乱。

但墨砚可不敢把他家主子带去那地方。

热闹是热闹了,可那些挤挤挨挨粗手粗脚的,现下他家主子身子弱,可挨不住那磕碰。

要他说,茶馆就不错。

他就知道京里有几家茶馆,常有书生在里面清谈,热闹却也文人的热闹,雅得很。

主子以前偶有闲暇也会过去瞧瞧,听见些有见地的说法,也会赞上两句。不过后来,为了这一句夸赞,竟那些个沽名钓誉的人专门在茶馆守着,拿着背出来的说法阔谈。

墨砚却不知道主子怎么听出来那是背的。不过几次之后,主子确实是不去了。

也或是因为太忙了,无瑕过去。

如今难得出来一次,墨砚也就循着路往那茶馆走。

路上停停顿顿,倒也是闲逛的意味居多,不过,也确实离那间名为“闲舍”的茶馆更近了。

那茶馆多少年都不变,装饰还是那个装饰,一水儿的砖瓦屋间突兀冒出的一个破草棚子,落魄得很,若说有什么特别,也就是招牌的那两字抓眼了些。

但墨砚对字就是个勉强能认的水平,也分不出个好赖。

于是,这茶馆在他眼里……还依旧是个破草棚子。

只是,隔了这么久又故地重游,让墨砚颇生出些感慨,好似又回到主子没入仕以前的光景。

要他说,要是一直是那会儿的日子……就好了。

他想着那些旧日的事儿,脸上不觉带了笑,只是走得越近了,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的人声,他那笑却一下子僵了住。

被推着往前的轮椅猛地一停,白穆因为惯性差点栽下去,他扶了下旁边的扶手稳住身形,仰头问墨砚道:“怎么了?”

墨砚脸上僵硬,隔了好一阵儿才勉强挤出个笑来,“主子,我刚刚瞧见东边有个……有……杂耍的,咱……咱……去看看吧?”

那脸上的笑僵成奇怪的弧度,那焦急都快溢出来了。

白穆似有所感地往那茶馆的方向看了眼,似乎是痛觉屏蔽的副作用,他打从这次醒了之后,五感都退化到一定程度,这会儿离这么近,听那处茶馆里的谈论,也只模模糊糊像是虫子在嗡,听不出个内容来。不过墨砚这如临大敌的模样,结合他那个已完成的“声名狼藉”的任务,白穆也猜出个大概来。

但他倒是着实好奇,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说他的?

久久没等到白穆答话,墨砚不自抑地,拉着那轮椅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想要尽力远离,他又使劲儿扬了声,想要盖过什么一般,“主子!咱们走吧!!”

声音都带上哭腔了。

白穆虽是好奇,但也不想为难自家的娃儿,听墨砚都这强调了,当即点头道:“……行”

他那个“行”字发音还没落呢,墨砚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推着他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白穆:……

他关注点微妙地歪了一瞬:这轮椅……厉害咯。

那茶馆内。

几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正谈起那裴家三郎自甘堕落,竟成了武安侯禁脔的事。

曾经高不可攀的人,沦落到这般不堪的地步,总教人心里生出些隐秘的得意和兴奋来……

他们如今也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对这人肆意评头论足,那种快感直叫人上瘾。

这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传闻,又传言曾有人因议论此事被下了大狱……可流言这事本就是堵不如疏,这下狱的传闻反倒更激起了人们的热情,只是从明目张胆的讨论,变成了暗地里的私下议论。

不过,这几个人显然有些忘形了,一开始还压低了声音小声交谈,说着说着声腔越发高了起来,言辞也越发露骨……甚至都冒出了那些个淫词艳句,时不时要发出些带着“大家都懂”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笑。

听着这些露骨话,原本呆在角落一个年轻人忍不住抓紧了自己跟前的茶盏,他本来想假装听不到的……可那言辞越发过分。

裴大善人在他们口中竟成了一个以色侍人、魅惑君上的……男宠之流!!

“嘭!!”

他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杯盏狠狠放下。

这巨大的声响惹得整个茶馆中的人都看过来,那几个书生自然也停下话,投过视线。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看着,这年轻人全然没了刚才敲桌时的气盛,脸皮涨得通红,整个人都显出一副畏缩之态。

静了片刻,刚才谈论的那几个书生里,一蓝衫人嗤笑出声,半是嘲笑道:“便是讨赏还得听个曲儿呢?这撂碗就给的……”

他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满脸促狭。

众人也都会意哄笑。

——那可不是乞丐吗?

那年轻人这下子臊得连脖子都红了,坐都坐不下去,要不是他在最里角,这会儿恐怕早就落荒而逃了。

也是,对比这茶馆里的人,这年轻人的衣着实在寒酸了点儿:袖口处甚至还有同色布料缀的补丁,虽是颜色一致、又针脚细密,但离得近了也是看得出的。

众人笑过之后也无人理他,早就接着自己原先的话题谈下去了,那几个书生人也接下了议论。

那年轻人臊得过头,反倒不知怎么生出一份胆量来,他重重地踏着步走到那几个书生跟前。

见这人真过来,那蓝衫人讶异又闪过一丝鄙夷,他略微不耐道:“怎的?还真是要赏钱不成?”

那年轻人却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君子不唱流言。”

他这话说得一板一眼、很是郑重,但偏偏话里还夹杂着浓重的乡音,单论效果竟有几分滑稽。

但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严肃,这会儿竟无一人笑出来。

——这也本没什么好笑的。

被对着的那蓝衫人愣了几息,脸皮倏地涨红。

他这是被这个乡巴佬教训了?!

蓝衫人腾的站起身来,张大的鼻孔翕动,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眯起了那双吊梢眼,挑剔地看着那年轻人。

衣着样貌人品……这人嘴皮子实在利落,几句功夫就把人贬得一文不值。

那年轻人本就不善言辞,方才那一句已经是难得,这会儿哪里反驳得了?

尴尬又自愧地站在原地,手脚都没地儿放了。

还是旁边有人看不过,帮忙劝了几句。

那蓝衫书生这才一脸打了胜仗的表情坐下,神情颇为洋洋,又嘟囔道:“哪里来的乡巴佬?闲舍怎么想的?什么人都往里放?!”

他显然很为这胜利自得,也不避讳年轻人就在边上,就同友人炫耀起来。

只是过去不多会儿,里间就蹦蹦跳跳出来一个小童,童声清脆:“主人说,公子说的是。”

众人尚且摸不着头脑之际,那小童已经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请回罢。”

那蓝衫书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意思。

——闲舍主人,竟是要赶他走?!

他还待再理论,里面却又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那蓝衫人神色霎时一僵。

同伴见状也纷纷拉住他,好言劝解,几人狼狈地出了茶馆。

……

那年轻人还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愣在原地,里面已经走出了个面目慈和的老人。

茶馆的客人似乎都认识老者,纷纷尊称“姚老”,那老人笑眯眯地一一答了招呼,又转头冲那年轻人笑,“听小兄弟口音,可是淇州人士。”

那年轻人连忙拱手,“学生褚誉,乃淇州鳞邑人。”

那老者像是有所明悟,“鳞邑啊……”

褚誉却是羞愧已极。

裴大善人当年救了他一整个县的人。

可如今他名誉被污,可叹他一开始竟还有坐视之心,实在是……愧对圣人之言、愧于立身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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