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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扣的积分太多,几乎相当于他在这个世界干了二十多年白工。
这对于白穆来说,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连燕骁把玉佩还给他,他都没什么反应。
白干了、这二十几年都白干了……
想想自己受的苦,白穆一时悲从中来。
系统不得不提醒他,他要是再这样把人设崩下去,不止前二十年白干,之后二十年也要打白工。
白穆:!!!
系统的那句话简直让白穆垂死病中惊坐起,立刻演技帝附身。
只见他手中拿着那块玉佩,细细摩挲着,好像在检查上面有没有伤痕。等到确认它仍旧完好之后,才松了口气。
“多谢。”
他语气真诚地对燕骁道谢。
燕骁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了他半天,只把白穆看得心里发毛,他才鼻腔出气,敷衍地应了一声。
神色淡淡,甚至显露出几分冷漠来。
白穆:???
这反应……不太对啊?
白穆看自己手里的这块玉。
燕骁这是……没认出来吗?
这倒也正常,毕竟他拿的是配角剧本,什么一见定情信物(……)就立刻冰释前嫌原地结婚的剧情,在他身上也不可能发生。
燕骁把这玉佩忘了,倒是常规发展……
啧啧啧,当年那个小男孩可是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东西拿好。
结果这才过去几年……就翻脸不认账。
白穆:呵。
至于那个唇红齿白、又正义感十足的小正太,到底怎么长歪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真是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
*
在这家医馆暂时落脚倒可,但显然不能久呆。现在伤口也处理了,玉佩也找到了,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这次是白穆指路。
好像刚才短暂的相处终于建立起一点信任关系,燕骁并没有对白穆指示的路线提出任何异议。
——虽然他们走的方向,哪个门也不通。
……
已经到了后半夜,巡逻的卫队虽然频率未变,但人却明显疲劳了不少,这样倒是让两人的躲避省了不少功夫。
燕骁甚至有心闲谈,“你来这儿做什么?”
白穆本来以为他是问“为什么走这条路”,但那微妙的语气,让白穆很快就意识到,他问的是“来规城干什么”。
白穆:“……”
“…………”
干什么?!救人啊!!救那个变成红点的倒霉瓜娃子!!
白穆差点被他这一问气笑了,拳头握紧又松开——
不!不能动手……想想人设!想想积分!
忍住!不能打!!
胸膛上下起伏,白穆好半天才克制住那想打人的冲动,勉强给了个心平气和的笑,只不过怎么看都像是背后泛着森森黑气,“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不放心谁?
燕骁低低笑了一声,“……谢谢。”
白穆:……什么?
他克制住想掏耳朵的冲动,但是还是怀疑自己幻听。
——燕骁会道谢?!
这是什么世界奇迹?
不止是道谢,从医馆出来之后就萦绕在周围的沉重气氛也突然散了,燕骁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好起来。
白穆:……莫名其妙。
但再怎么奇怪,剧情该推还是要推。
成功就在于细节。
虽然燕骁想不起来玉佩的事很正常,但他的任务还是要走的。
白穆立刻碰了碰怀里放玉佩的位置,低声道:“不必……算还你……”
一字比一字轻,最后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似乎话的主人并不想它被听见。
只可惜,燕骁从来不是什么听话的客人,他不仅听见了,且听得清清楚楚。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探究的看了白穆一眼,却被对方避开视线。
之后一路燕骁都是沉默,像是在思索什么。
白穆猜他是在回忆那块玉佩的事。
白穆:嘿。
论套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
两人最后潜入了一户人家。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能在北疆修出这么一个充满江南气息的园林,显然这人家并不一般。
不过,这都不重要……
白穆指了指那一泓湖水,压低声音道:“它通濛河……”
作为北疆唯一一条河流,在旱季,濛河简直是沿岸居民的救命水源,结果竟然被人引来作景……
但这家人如何现在倒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活水湖成了两人出去的通路。
燕骁一点点皱起眉来,视线掠过白穆肩头,面色更沉,显然并不赞同这提议。
白穆无语:……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三拣四?!
虽然心里吐槽,但他倒知道燕骁的顾虑。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非常有限,什么抗菌消炎药呀……想都不用想。两人现在身上带伤,水里一泡,再一路折腾回去……伤口发炎化脓的后果,简直是肉眼可见。
再加上这缺医少药的条件,能不能熬过去,只能看身体素质了。
白穆承认,他那会儿看见红点黄点来回闪就猜到燕骁可能受伤,依旧选了这条路,除了安全系数比较高外,还存着点折腾燕骁的意思。
毕竟他在北疆这待遇,和这人脱不了关系。难得有机会报复一下,白穆当然乐意……
反正这种凭运气的事儿,得天命眷顾的主角肯定能挺过去,让他遭几天罪也是好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燕骁确实受伤了,但是他自己也挂了彩,这下子被折腾的可就不只燕骁一个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任何时候,想给主角挖坑下绊子的做法,最后都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
两人伤得都不轻,强行从城门出去,若是引来追兵,还真不一定逃得脱。是以燕骁对这个方法虽然不赞同,但在白穆的坚持下,最后还是接受了。
*
伤口泡水又来不及换衣服,两人一身湿漉漉的奔波,生生被冷风吹了一路。
回去之后,果然病倒了。
确切的说,是白穆病倒了……
燕骁也稍有些症状,但他只咳嗽了几天,几帖药灌下去,立刻生龙活虎,全然不见病态,伤口也都结痂了。
而白穆却恰恰相反,那伤处高高肿起,非但没有好转,反倒化脓了,整个人也在反反复复地高烧。
最后不得已,只得挖开伤口重新清理。
这次可真是在肩膀上留了一个大洞……
不过说受苦倒也不至于。
这一回可是在主角攻的地盘上,白穆才不愿意硬抗——痛觉屏蔽还不算,他直接找上他家的三儿,发挥三寸不烂之舌,以血腥暴力为理由,直接要了个和谐屏蔽。
于是,等他再恢复知觉之后,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全程无痛。
白穆甚至想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只是,他睁开眼,却正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白穆:!!!
这什么鬼故事?!
“你醒了。”
白穆惊疑间,那人开了口,这声音有点涩涩的发紧。
意识刚刚回归,再加上一睁眼又被吓了一跳,他直愣愣地盯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眼前的人是燕骁。
只是还不等白穆做出什么反应,前面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让让、让让……你又不懂医?往前凑个什么劲……”
老人家的语气并不好,但燕骁对此却没什么意见,从善如流地让开了。
白穆跟前也从燕骁那张侵略感十足的脸,换成了一个一脸慈祥的老人。
白穆肉眼可见的松口气,一醒来就对上燕骁那张脸,老实说还真有点压力山大。
见白穆这表现,那老人不由偏头扫了燕骁一眼。
错觉吗?他似乎……从里面看出了点揶揄之色——揶揄燕骁?
“罗叔。”燕骁沉声。
罗军医立刻摇着头收回了视线。
“年轻人啊……”他意味悠长地感慨了这么一句,又重新摆回了大夫的架势,拿手指在白穆跟前比划了一下,“这是几?”
白穆:“贰。”
罗军医点点头,又伸手指指燕骁,“他是谁?还认识吗?”
白穆:“……燕将军。”
罗军医:“你俩现在是到……”
“罗叔!”
燕骁沉着声,打断他的话。
罗军医佯做生气,“去去去!……老夫看病人呢,你捣什么乱?!”
说着,把燕骁往外赶。
燕骁本来不想动,罗军医竟然直接动了脚,虚虚踹了好几下,竟真把人赶出去了。
白穆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半晌,忍不住感慨:……猛士啊。
……
那边,终于把人赶出去了。罗军医回过身来对着白穆,又是一副慈眉善目和蔼老人家的模样。
就是那眼神儿,实在太……“慈爱”了——像是看自己的孙子,又不太一样……
总之,看得白穆直冒鸡皮疙瘩。
白穆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病人和大夫……还能说什么?
白穆犹豫了一下,先问:“您……看脉吗?”
考虑到这是一位敢上脚踹燕骁的猛士,他姿态放得极低,语气谦卑、上来就是尊称。
罗军医笑得更开了,虽然这形容可能不太妥当,但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拉扯,看着真像是一朵菊花。
他笑呵呵地应,“嗳,好、好……看脉、看脉……”
白穆:“……”
他突然又想起来,自己这是外伤吧……需要把脉吗?
白穆觉得是不需要的,因为这老大夫以把脉为名,行唠嗑之实……
罗军医:“那小子脾气不好吧?”
白穆:?
……谁?
他的疑惑显然被误解成另一个意思。
罗军医皱眉假装生气,只是那压都压不住的嘴角,怎么看都没什么说服力,“嗐,你这娃子一看就是脾气软乎的……要换了别人,可受不了他那狗脾气……”
“他打小就那样,犟得跟头驴似的……当年去上书房的时候,第一天晚上就带着伤回来……老侯爷问,他怎么也不说……那么粗的藤条,生生打断了……他愣是一声没吭……”
白穆:“……”
他好像知道罗军医说的是谁了。
当年,武安侯世子入学堂第一天,就直接和太子打起来了……这在当年可是个大事儿。
直接后果就是,当时还不满十岁的小豆丁太子,在贤贵妃宫中哭了一整夜,生生哭晕了好几回,怎么劝都不去上书房了……
那之后几年,稍微年长些的皇子,看见燕骁都是绕路走的。
白穆有点恍惚,罗军医已经从把脉的姿势变成了拍着他的手,絮絮地往下说,“他那副狗脾气其实跟老侯爷像……爷俩儿一凑到一起啊,就没个安稳的时候……”
“他十六那年,拍着桌子要跟老侯爷签契,说要出去自立门户……可把老侯爷气得够呛……当场请了家法……”
“……”
“……被绑着关了柴房……”
“……”
“隔了三天,老侯爷终于气儿消了……再去看……里边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后来才知道,人跑西南去了。”
白穆:所以这是为什么……燕骁的成名战是西南剿匪……和燕家军、和武安侯府八竿子打不着…
短短半个时辰,白穆被迫灌了一脑子燕骁的黑历史,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法活着走出这个帐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