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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战时之礼,当然很多,这里我们单讲春秋这样的贵族战役中,俘虏敌军君主的那一套规定动作,当然,韩厥是很懂这一套的。
韩厥走到自认为是齐国国君的逄丑父面前,再次躬身施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酒杯和一块玉,恭恭敬敬地呈给逄丑父,道:“寡君派我们向贵国为鲁国和卫国求情,还反复叮嘱我们不要进入贵国国境。但是很不幸啊,我们最终还是在贵国国境,并且与君侯您相遇。
外臣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不能逃避,否则是违抗君命,丢寡君的脸啊。外臣不才,但很荣幸能够为君侯您驾车,那就让外臣来担任君侯您的车御吧。”
先施礼,再呈上酒杯和美玉,然后用客气得无以复加的话,把晋军进攻齐国的本意说成是为了帮助鲁国和卫国,还表示晋军是不应该进入到齐国境内的。进入齐国境内是一个意外,意外既然发生了,也就没办法了。
不料却居然与国君您相遇了,那更没有办法了,只好请您上我的车,由我驾车把您送到我们的军营里去。
读到这样的故事,想想都好笑。虚伪不?虚伪到了极点,但在那个年代,这可不是虚伪,这是礼仪啊。这一套,就是春秋时期的贵族战争的一个典型特点:哪怕是俘虏了对方的将领,必须礼遇,更不要说国君了。
就这样,逄丑父就成了俘虏。逄丑父也承着韩厥这一套春秋大义,他知道齐顷公已经走远了,便对车御邴夏喝道:“驾着寡人的车先回去,告诉将士们,寡人去晋营作客了,让上卿高固带着大家都回国都去。对了,看到逄丑父,先把他给逮捕起来,让他去弄点水,半天也不回来,还知道自己是车右的职责吗?”
自以为俘虏了齐国国君的韩厥哪还顾得上什么其他小喽喽?更不多话,带着逄丑父便回营了。
齐军终于败退了,但总体上并没有溃,齐顷公回到齐营,顾不上吃饭,也不喝一口水,不擦一把脸,直接将他的副车给要来,然后,重新上车,对高固等人道:“跟着寡人,不把逄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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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救回来,寡人不撤!”
几个意思?齐军不是败了么?是的,齐军是败了,但并非是败成没有任何战斗力了。齐顷公虽然差点被俘,但骨子里那种傲气与勇气还有义气却更高涨,逄丑父为自己而被俘,如果不把他救回来,自己算什么国君!
齐顷公率着数十辆战车,再次杀入晋军。要知道,此时的晋军已经成了胜利态势,大家几乎都不把齐军放在眼里,传说中的齐军在强大的晋军面前,不照样被击败么?
晋军主帅郤克接报听说韩厥俘虏了齐国国君,心下大喜。此时齐军已经撤退,郤克见已经得胜,便回营治伤了。齐顷公亲自率着齐军再次投入战斗,令晋军一时猝不及防,就这样,齐顷公一队人个个似猛虎下山,在晋军军中横冲直撞,让晋军吃了些亏。
晋军毕竟有着超强的实战经验,很快看出这只是一小股齐军的动作,所以,很快便围将上来。但由于齐顷公不要命地冲锋,居然带着齐军冲出包围。只是没能接近晋军大营,只好先行撤退回营。
回营后,齐顷公越想越不甘心,他喝了几口水,对高固等人讲:“走,跟寡人再冲一次,无论如何要把逄丑父给救回来。要知道,没有他,此时被俘的是寡人,就这样退回临淄,寡人哪有脸去见逄丑父家人?”
高固等人见国君如此仗义,不由大为感动。于是,在晋军以为齐军准备接受失败的事实时,齐顷公再次率领齐军向晋军发起了冲锋。
史料记载,齐顷公为了救回逄丑父,亲自率领齐军部分战车向晋军发起了三次冲锋,“三进三出”这个典故就是来自于齐顷公。
据说,齐顷公的三次冲锋,一次向晋军冲去,结果在晋军的重重包围下冲出来。他组织了第二次冲锋,这次冲向的是晋军的兄弟部队北狄武装。
北狄武装已经知道这位玩命的主便是齐国国君,而且是为了救回自己的被俘的部将而如此玩命,所以对他非常尊重,非但不愿伤齐顷公,还有意保护他。
他的第三次冲锋则是冲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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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晋国盟国卫国的军队,同样道理,卫军将士也很佩服齐顷公,见齐顷公战车过来,纷纷让道。
所以说,虽然齐顷公三进三出敌军,有一些人家不愿伤他的因素在,但至少有一点,他是一位勇敢的人,是一位讲义气的人,为了臣子可以不顾性命的人。这样的人,当然值得尊重,连敌人都对他无比佩服。
到了后来,罗贯中先生在他的传世名著《三国演义》里,刻画了常山赵子龙带着刘备的儿子阿斗在长阪坡七进七出重重围困自己的曹军,估计是读了齐顷公这段“三进三出”历史的。
赵子龙之所以能够七进七出,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勇猛得到了曹军将士的尊重,当时曹操就下令:只可活捉,不可放箭。于是,赵子龙便得以全身而退。
只是,齐顷公最终也没能救回逄丑父。但齐顷公在鞍地之战中的神勇表现,让读史的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是的,虽然齐军战败了,但败得有血性,有尊严。齐顷公不得不佩服晋军的战斗力,他也终于认清了形势,凭齐国目前的实力,确实不能与晋国叫板。
再说逄丑父。逄丑父被韩厥带回帅帐,主帅郤克听说捉住了齐顷公,心头是狂喜啊:“好小子,终于将你拿住了,想当年污辱本帅的仇,今日就此报了。”按郤克的想法,先将齐顷公万般羞辱,然后再押送回晋国,交晋景公发落。
郤克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自己的帅营,韩厥忙迎上去:“元帅,齐侯在此等候多时了。”韩厥不认识齐顷公,可郤克是见过齐顷公的,他甚至见过逄丑父,见韩厥将自己迎到逄丑父面前,狐疑道:“齐侯呢?”
韩厥有些自得道:“这位便是齐侯啊。”
郤克气得差点坐到地上,他指着逄丑父对韩厥道:“司马错了,这不是齐侯,是齐国大夫逄丑父啊。”
韩厥顿时傻眼了,逄丑父见状,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象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寡国国君半点气质啊?元帅,别怪韩司马,他当时太激动了,所以一时未加分辨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