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宝钱庄中,一干人等按照约定,再度阴聚于此,气氛有些凝重,越加临近作乱,一干人反倒没了前几日的轻松从容。
“于将军,事情有些不对啊,官军突然出动,全城戒严,严禁出入,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于风还未说话,其中一名首领便望着他,显然心存疑虑。
“无妨,这很正常!”于风一脸轻松,安抚道:“傍晚时分,我们把他们的统军将军元徽刺杀了!”
“这,岂非打草惊蛇,让官府有所防备?”另外一人惊声道。
于风摇了摇头,嘴角竟然挂着点笑容,目光冷淡,盯了其一眼:“怎么,你怕了?”
于风的目光令其不寒而栗,身体一抖,赶紧拱手道:“起事在即,属下只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于风大手一挥,眼神发亮,扫了在场众人一圈:“我们万事俱备,凭此时蓟县的兵力,防守偌大的城池,早就不敷用。大事将起,就算让他们防备起来,我们内外齐动,骤然袭击,纵使正面相攻,他们能挡得住?”
于风的话,让在座诸人,心下稍安。本就是一干胆大妄为的亡命之徒,事实上,心底的某些逡巡迟疑之感,很淡薄……
见状,马五赶紧附和道:“于将军说的是,我等定然一战功成,拿下幽州!”
“已经确认了,那元徽面中飞针,已然毒发身亡!”于风看着马五,吩咐着:“此时城外军营,群龙无首,纵使狄仁杰派人接手,一时也难见成效。马五,可以通知军营中的内线,让他们做好准备,我们的进攻,就从军营开始!”
“是!”
密室之中,安静了一会儿,命人挂起一张蓟县城池分布地图,上面标记着进攻的目标,与他们人员的分配。于风深吸一口气,沉声安排着最后的计划:
“明日子夜,便是动手之时。城外军营火起之后,二队立刻进攻西门,五队进攻北门,截断城池与西北军营的联系,记住,动作要快!”
“是!”
“七队突袭刺史府诸衙署,控制钱库、粮库、武库;八队进攻监狱,放出所有囚犯令其于城中生乱,造成大乱声势,之后,给我占住都督府与刺史府周边碍口,隔断彼与城中各处联系。九队、十队分别挡住,东、南二门的守卒。都没问题!”于风扫了几位首领一眼。
“没问题!”
“剩下的一队、三队、四队、六队,由我亲自率领,进攻都督,消灭千牛卫与黜陟使卫队,杀死狄仁杰!”于风严肃道,看着一队首领:“你带你手下的弟兄,主攻东苑,找到主人。剩下的,都交给我!”
“是!”
“都明白了吗?”转过身,于风厉声问道。
“明白!”一干首领,兴致一下子高昂起来。
“稍后,尔等各归其队,分发武器,约束好弟兄,潜伏起来。越到这种关键的时候,绝对不准给我出现什么岔子。从现在开始,各队之间断了一切联系,不准私下活动、交流,只待明夜城外乱起,举火为号,一齐动手,不给官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拳头猛地砸在面前桌案上,于风坚定道一句:“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你我之富贵,也在此一举!”
“是!”
摆摆手,一干首领头目鱼贯而出,密室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于风仍然低头思索着,心里默默过了一遍,确认都按照李青霞的计划安排下去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立刻派两批人,潜出城去,一路知会军中弟兄,一路西出寻找突厥人的军队,他们应当已近妫州境内,告诉他们,幽州,蓟县我们拿下了,让他们速速叩关……”看向马五,于风吩咐着。
“是!”
“我要离开,准备动手了,天宝钱庄这边,全靠你了!”
“请于将军放心!”
……
在幽州的叛乱,紧锣密鼓筹备着,眼见着就要爆发的时候,李青霞最大的底气,她的突厥盟友这边,并不安顺。
前河套地区,原先的单于都护府驻地,此时汇聚着整个突厥的精锐力量。吉利可汗起于黑沙城,南征北讨,东掠西夺,苦心积聚十多年的成果,都被新可汗莫度带到此地了。
自漠北牙帐南下,汇集的南牙诸部的两万骑,莫度率控弦之士十万,牛羊数十万头,大举南寇周境。大周边军,虽有防备,然此次突厥举国来攻,其势汹汹,一时间根本抵挡不住。无奈之下,大周军队防军全数缩回了长城以内,依靠着丰、朔、胜、云等州,死守严防。
所幸,使团案爆发后,女帝便立刻调集关内、都畿、河东重兵,以应不测。闻突厥南下,立刻交由薛怀义与王孝杰率军北御。
有大军增援,河套一线,周军局势立刻稳定住了。在王孝杰的指挥下,双方沿着长城一线小规模交锋几场,互有胜负,背靠长城,大周军推进到单于都护府南边的紫河一线。不过,身为统帅的薛怀义坐不住了,胡乱指挥了几次,为突厥军所趁,损失了数千人。
其后便彻底引爆了将帅之间的矛盾,稍有起势的周军,硬生生被薛大将军搞落了下风。明明军力、武器、后勤皆优与突厥,但就是被压着打。
直到女帝的诏令传来,王孝杰彻底接过指挥作战的大权,局势由此而变。王孝杰的作战风格,就如其性格一般,异常强硬,侵掠性极强。连番出击与突厥人血战几场,虽然死伤多于彼,却将突厥骑兵的锐气消磨掉。
大周军队节奏的变化,让突厥人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在调整的过程中,从侧翼牵制袭扰的突厥游骑被王孝杰设计,亲率大周精骑,逮着机会,歼灭了一支,突厥损兵两千余人。
这么一遭,莫度心虚了,赶紧将分散的兵力再度集中起来,不敢再轻易动作,以免再为周军所趁。王孝杰此人,名号还是十分响亮的,年纪又正处壮年,深受突厥军上下忌惮。
不过突厥大军这稍稍一撤,人心立时便有离散的趋势。这些人,基本都是被莫度打着“复仇”的幌子,裹聚南来,如今这没打什么胜仗,没抢到什么东西,反倒被周军逼退了。但哀兵之势一破,再欲积势,便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