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亲大爷,你好了没有?”
夜溪深深无力努力不抓狂,抽右小腿。
抽不动。
上头连着一个大型挂件——宫九清。
宫九清宗主形象全无,眼神呆滞,紧紧搂着夜溪的右小腿不撒手,像站在一百层高楼平台边绝望要轻生的汉子。
沉重的生活榨干他最后一丝活力,心火熄灭,眼前全是冰冷的绝望,死,都无法解脱。
夜溪坐在圈椅上,身后胳膊下全是软垫,舒服是舒服,但——任谁这样坐上三天也不会再舒服了去。
深深懊恼,自己就是太心软,早该跑了才是。
现在的情形是,夜溪坐在椅子上跑不得,宫九清坐在地上抱小腿,穆昀无归凤屠在一边无聊的画圈圈。
除此之外没了别人。
三天前,这里还有太微一众老祖们在的,当时,宫九清口喷鲜血如山倒,下一刻宗主的使命让倒下的山弹了回来。
“你——你怎么——了它?”
一字一血,声声泣血。
被吓着的夜溪艰难吞咽:“它非得跟着我,我也没得办法啊。”
“认——主——了?”
“啊?啊——”
噗——血箭喷口而出。
冷心冷肺的夜王心尖发颤,是不是给他塞把丹补补?不会吃死?这老身板——
宫九清惊怒悔轮番涌上心头,一时整个人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穆昀赶紧给他塞丹药,妈啊,宗主还没把自己炼成剑呢,先被自己徒弟气死了,完了完了,他爷俩儿得浪迹天涯了。
无归身冒黑气的上前,一手掐住小东西脖子就要生生捏死它。
众老祖大惊,齐齐出手:“放开它!”
幸好小东西不是血肉之躯,被无归把脖子掐成一条线也没死,直翻白眼。
众老祖一哄而上你推膀子我掰手指头,抱腰的,拽脚的,一时把无归和夜溪淹没了去。
凤屠扎进去营救。
宫九清还在吐血,穆昀一边给他疗伤,一边高声喊:“老祖,老祖们啊,那是我徒弟啊,亲徒弟啊,自家人呐——”
一时间,往日清净无人气的剑池混乱不堪。
混战以夜溪把无归一脚踹出去终结。
把小东西拉成线团的脖子往回怼,一边骂无归:“它还是个孩子。”
无归被凤屠抱住,隔着人墙喊:“告诉它,要么死,要么给我——滚!”
夜溪:“都认主了。”
“那就死!”
太微众人冷笑,剑都握手里了。
凤屠气,传音:“你神经,仙界龙形多了去,你吃的什么味。”
无归冷笑:“夜溪身边只能我一个。”
凤屠晕:“跟个灵计较,出息了你个神龙哈。”
“它冒犯了神之威,咱俩弄死它。”
凤屠白眼,才不要跟你自降身份。
夜溪也以心念警告:“它就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小崽子,等它大点儿让它变个猫变个狗总成了。”
空空:狗狗怎么了?
半天,无归才平下气,恨不得用眼睛把小东西吃了。
小东西害怕,脖子一被夜溪恢复正常,光华一闪消失。
无归又红了眼:“它去哪儿?!”
敢进他的地盘,弄死弄死弄死!
夜溪一白:“空间。”
不是身体或者识海,算它识相。
夜溪转头面对太微众人,尴尬。
只得看穆昀:“师傅,我那个——”
穆昀:“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灵体哪里来的?”
夜溪莫名:“就是从池子里钻出来的,赖上我了,撵都撵不走,只能收下。”
闻言,宫九清又吐一口。
“你——你不知——它——是什么?”
要不要这么纯洁无辜?
夜溪诚实道:“还没来得及了解你们就来了,哦,对了,这小东西神智还不高,不会说话。”
心虚搓手:“好东西?不然,我赔一个?五行精灵?赔一套也行啊。”
宫九清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五行精灵算个屁!”
哎哎哎,不待这样歧视的啊,幸亏火宝不在,不然非得跟你比划比划。
夜溪讪笑,自家师傅不知道,宫九清一看便没心情给她解惑,只得求教别人:“诸位老祖,请问,这是——”
老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进了人家空间了,还是主动求上去的,这心里啊,又酸又苦啊。
不想说话!
还是长沐开口:“是剑灵。”
夜溪:“我赔。”
不就是剑里的器灵嘛,赔得起。
长沐深深看着她:“是以太微之地,太微之人,千百万年的时光集天地之灵,日月之精,数不清的剑气剑意剑道,以及人心之所向,机缘巧合才衍生而来。”
夜溪:“...”
碰瓷吗?
“可以说,这是太微之精,是太微的半条命。”
果断把小东西弄出来,甩过去:“不要了。”
众人没想到她是如此反应,还以为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会表面惶恐内心得意或者拿捏着不可一世了,表现最好不过故作沉稳而已,但——这一脸嫌弃的甩锅是怎么回事?
夜溪摆手,真心的嫌麻烦:“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要不起。虽然认了主,但我不是一定要带它走,你们留着。若是有法子解除契约现在就解。”
怪不得死竹子说有意思,这是太微呕心沥血的精华结晶啊,是太微的未来啊,光辉荣光的未来啊。
太微的命呐!
她要不起。
都怪竹子,跟她说清楚了她会要?
死竹子又给她挖坑!
长沐手忙脚乱接了满怀,这分量,压得他膝盖都弯一弯,分明之前看夜溪胳膊挽着轻轻松松。
小东西被抛弃了,想重回夜溪怀抱,被她严厉的眼神制止,大大的黑眼睛里泫然欲泣,蔫头蔫尾,半死不活。
众人看得心下叹息,若是被强逼着认主,短短时间内不可能驯化,绝不会是这个表现。
恐怕夜溪说的没差了,是他们太微的小命根子死赖着人家。
如此再一想,为什么内外所有剑池都失了控?为什么太微自己的禁制突然消失?何人指挥的仙剑?甚至那些破铜烂铁都飞上天?
夜溪只到这一处剑池而已,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答案昭然若揭啊!
分明是个小家贼生恐不能跟人走了故意把他们都支开呢。
而且,真是被逼的,他们不可能毫无所觉。
气死了。
老祖们脸黑了白,白了红,红了青,实在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
宫九清哇的一声哭出来,左右已经够丢人,老脸已经被小家贼送到人家鞋底下了,不嚎两声非滋生心魔不可。
夜溪烦恼的抓抓头,不看长沐怀里可怜兮兮望着她的小东西。
无归冷着脸皮笑肉不笑。
凤屠凉凉微笑看热闹。
只穆昀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不知该安慰被死缠烂打的徒弟还是该劝说痛哭流涕的宫九清。
或者,去跪老祖?
正在此时,空间一扭,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是个中年男子,看样貌似乎并不出众。
可不出众,在人人皆是好皮囊的仙界本就是出众。
无归凤屠郑重了神色。
而来人也第一时间看向两人。
一时,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