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给人的感觉不讨厌,淡淡的,不远,也不近。
“我师傅是三尸先生,杀了你那兄弟的是我师姐,算来,你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有我家的原因,我救你就当还了这桩因果了。”
这样吗?
慕离微微惊讶:“你修魔?”
不是说慕衍那个倒霉蛋是被一个女魔杀死的?
“哪里有。”夜溪一哼:“我师姐才不是修魔的呢。也不知你那蠢兄弟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易容成魔族一个人在魔族那边晃荡。我师姐是过去杀魔交任务的,正巧遇见他,抬手就给杀了。不过幸好他不是真的魔,所以没死。捡回命不说感激便算了,还通缉我师姐。我师傅那个人啊,最疼我们了,不弄死他才怪呢。”
慕离一听,便把里头事情猜了个大概。
慕衍受伤他不知道,为何受伤更不知道了,人死了消息才传回来,然后就是通缉那对师徒,起因经过什么的并没人说清楚。如今想来,慕衍那个蠢货,该不是为了在老子面前压下他蠢得装成魔族去魔域自己干大事去了?别说,这就是他的风格,一向没脑子,听听,身边连个高手都不带,他那点子修为…死了。蠢货,死了也不明白,他们两个根本没有竞争的必要,一切,都是那姐妹俩的斗争。便是他在意的老子,也不过是个奖品罢了。
慕离站起来,站直了,对着夜溪弯腰一揖:“这步田地早晚要来的,不管其中出现任何意外。令师姐不过是恰巧不小心沾到而已,慕离还是要谨记——姑娘的救命之恩。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他的眼神在说,假如不方便告知便不要说了,他仍旧会记着她的恩情。
这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
“夜小泉。”
泉汇溪,溪成川,川入海。泉便是幼时的溪了。
夜溪说出这个名字心里有瞬间的恍惚,夜小泉,的确是她的名字,小名。曾经身边很多人都亲切的喊她小泉儿,直到她去异乡求学。
慕离闻言心底高兴:“小泉姑娘。”
夜溪笑笑:“那你和我们没关系了啊。”
慕离了然一笑:“只有我欠小泉姑娘你的。”
“可别。”夜溪道:“只要你不要把我的存在透露出去就好。”
“自然。”
夜溪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你自己能活下去吗?别把你弄出来却饿死了,那我岂不是作孽。”
慕离才要道没问题的,突然神色一僵,略尴尬。
夜溪点点头:“身上没灵晶了。”
“咳,我被人抓后偷跑出来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了。”
不止没什么,他还受了重伤,眼下只是强撑,为了不失态。但等会儿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呵呵,一块灵石都没有,难道要拖着重伤之躯自己去采药?
这里是极之界啊,除了飞升池就没点儿别的特产,从来没出过灵植的极之界啊。
感觉路死。
夜溪当即从自己的储备里取了些用戒子装了给他。
“拿着用,你眼下没别的法子了。”
慕离不是死要面子的人,难道真要把自己饿死?落落大方接过来感激的望夜溪,脖子以下都红了。
“小泉姑娘救我两次。”
嗯,全是灵晶,品质不差,堆满了戒子空间,他的神识险些都钻不进。
好实在的帮助。
大恩不言谢,他真是不好意思说声谢,活下去翻了身再好好报答小泉姑娘。
夜溪又问:“你嫡母不会追杀你到极之界?”
慕离笑笑:“从慕家出来她就无法掌控我了,我这些年也是有些自己的人脉的。”晃晃套上戒子的手指,自嘲:“当然,有这个,朋友才是朋友。”
所以,小泉姑娘又救了他第三命。将他带出小离界,给他灵晶养伤,用灵晶买活路。
实打实的三次救命之恩。
不管夜溪说得再两清,慕离内心坚持是自己欠下了。
慕离深深望一眼夜溪,将她的模样仔细印在心底,走出了房门。
夜小泉,小泉儿,希望下次相见,是我将美好捧到你的面前。
夜溪与三小只道:“这慕离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吞天内心呵呵,人家看你那最后的小眼神,可没把你当孩子。
看眼无归,见他一无所觉只是脸上带着对外人的不耐烦,迷茫了,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火宝:“这个慕离,长得很好看呐。”
这一点夜溪赞同,她见过的人里,玉和奕算是最文雅的一个,但玉和奕文雅在皮,骨子里全是算计,这慕离却是从眼睛深处透出来的淡雅出尘。
慕家主那个窝囊废,倒是出了个好笋。
夜溪默默盘算,打算先去取了货贩子的货再逛飞升池。
只是要先变装。
货贩子每次去办理业务,都要穿一身能隔绝任何查探的行头,即便合作多年他仍保持着良好的谨慎习惯。
就是这样谨慎的人,谁能想到会栽在一个陌生女子手里呢?
命运啊,就是这样无常。
夜溪拿出那身昂贵的行头,从头到脚都有,啧啧摇头:“一个人才呀,果然我不该下手太快,该留着他为我做事的。”
有那个货贩子在,不愁以后销赃。
不过,货贩子有的是,她更乐意用一个不会因色心而丧命的更谨慎的货贩子。
虽然有这行头,但夜溪还是再次改变她的形象,这次她决定扮男人。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不丑,保证一眼两眼三眼望去都没什么可记住的地方。
夜溪自嘲:“这就是没本事的不好,连真容都不敢露。”
仙界的法术可是能远距离攻击的,她再逃避不开。
三小只一时无言,若是夜溪能修仙,他们就是用灌的也能灌个仙人出来,可惜,夜溪唯一能修的,貌似只有化神大法,还得先解决身体的问题。
吞天开口道:“出去走走,极之界一定有神修士,咱们抓个来先看看神修士的法子。”
希望有用。
清瘦的男人身形,罩在宽大的黑袍子里,黑袍把脚周围的地面都罩住了,但无风自动始终飘荡在双脚周围不沾鞋。漆黑的头套下是漆黑的面具,只有两眼的位置有两个不大的孔洞,嘴巴鼻子都遮在后面,但面具里有小机关,因此不影响说话和呼吸,还能自动变声哦。
夜溪嘿嘿一声,感受着袍子与自己的身体若即若离,整个人像是飘的。
“跟鬼似的。”
她就那样大喇喇的开门关门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下楼,仿佛在宣告老子就是先前那个小丫头哟,但没人关注她,路过她身边的人眼角都不赏一下。
住这儿的人,谁没点儿秘密啊。
无趣的撇撇嘴,夜溪出了客栈,按着货贩子的记忆穿过一条条街道和暗巷,灯火辉煌的街道上纸醉金迷,而昏暗无光的角落里有多少人在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