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出了合欢宗的属地,是一个很繁茂的城池。东西买来后尽皆放在城中仓库里,因时间紧,就没有往宗里送。
城池上空禁止飞行,一行人下了灵舟,拿出大车等物,又放出灵宠袋里的枣红马,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低阶妖兽,乖顺耐力长,商队多用这种马。
因为灵舟要收起来,里头的货物用储物法器装着不能被收,所以,一行人换了陆行装备,等出了城,再换回灵舟。虽然麻烦了些,但最能节省赶路时间,也只得如此了。
厨小二忙里偷闲,明明该在炒瓜子的,也不知他从哪里扯得一面烈焰大旗,上书:鲜天下,插在最前头一辆车上,迎风招展。
一行人步行,赶着马车过去,排队。
尚在半道,忽然有个弟子小跑过来,指着墙上,低语:“是夜师姐。”
恩?什么夜师姐,你夜师姐不是正在这里?
“城墙上贴了一张小纸,不让夜师姐进。”
几人伸头望去,还掂了掂脚。
果然,城墙不怎么高的地方贴了一张小白纸,才两本书大,还比不上一般告示通缉令之类的十分之一,但那纸下头赫然红彤彤的城主令,说明这张纸规格高,所有入城的人必须遵守执行。
夜溪侧头看了这弟子一眼,眼神不错哟。
男弟子脸一红,不好意思笑:“自从炼体后,眼神突然变得十分锐利,托夜师姐福。”
哟,是视力强化了?
“能看透墙壁吗?”
男弟子摇头,惴惴:“我会继续努力的。”
夜溪一笑:“我就是一问,没有就没有,你按照自己的步子来,不能强求。”
男弟子脸更红,夜师姐好体贴,傻乎乎笑着又跑回去了。
他眼尖,看到了那张被遮挡的小纸,又看前头的人好似没发现,便来提醒。提醒过了,就没他的事了。
回归队伍的男弟子捂着心口,什么时候他不但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还能给夜师姐实打实的出一次力啊。
要努力。
为了夜师姐。
小纸上内容很简单,一边是黑衣面具女,虽然不得真面容,但神韵颇有几分。
“画得不错。”夜溪点评。
另一边简单一行字,说是这里不欢迎合欢宗夜溪,禁止她入内。
“发生了什么?”绘钰真人皱眉:“没听说这城池与宗门交恶啊。”
夜溪:“人家禁的是我,不是合欢宗。”
几人同时看向她。
夜溪轻轻一嗤,道了声等着,就猫腰钻进马车。等再出来,一身石榴红的爽利骑装,还系了一个薄披风,脸…仍然看不见,被面具挡着了。
不过面具不再是刻着噬妖藤的暗色面具,而是一张镶嵌了细碎红水晶的白色面具。
“...姐,你究竟有多少面具?”金锋传音。
夜溪摸了摸头发,她把头发全放了下来,又长又直,只用一根暗红发绳横过额头束住。
“很多。”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几爪子下去,什么面具都做出来了。
然后——夜溪的目光就直直对着已经能正常看见的城墙上的小像不挪眼了。
等到了他们,守门的修士探究的目光落在夜溪脸上还未开口,夜溪先开了口。
“她是谁?为何学着本仙子的样子带面具?”抱着胳膊,下巴尖尖一挑,眼角看人。
修士一愣,好跋扈刁蛮的小姐,好熟悉的做派啊。
“鲜天下?以往没见过你们。”修士眯着眼打量一行人。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有什么资格面见本仙子。”
绘钰真人头痛,忙上前来偷偷递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普通的布袋子,里头塞着几块灵石。
“我家小姐天真单纯,只是性子直了些。”在修士耳朵边低语:“只是跑一趟新鲜,看人家商队好玩,你看我们的旗子都是现做的。”
修士看去,鼻子抽了抽,果然,上头的墨汁还没干呢。两根手指头往小袋子里摸了摸,一闪而过满意,脸上怒意淡下来。
“你们的货…”
绘钰真人更加苦了脸:“买的别人家的…高价。”
修士还有些疑惑,去看夜溪,见她还对着墙上那张纸横看竖看。
“哎,我说你们这禁行令有意思啊,都不知道人长什么样儿,那个叫什么夜溪的,面具一揭,衣裳一换,你们还能发现?”
修士面无表情,其实这正是他心里想的,但城主那里他一个小小的守门修士说不上话,执行罢了。
缴纳了人头费,顺利进了城,找到一家口碑好的客栈,安顿下来。
进屋关门,金锋沉脸:“我去探探这里的城主。莫不是要与合欢宗翻脸。”
没多久又回了来,一脸的古怪与便秘:“与卓焻有些关系。城主有个女儿,宠到天上去了,那女儿喜欢卓焻,知道你伤了卓焻还杀了他的灵宠,那位大小姐不干了,非得逼得她爹弄了那个禁行令。说是卓焻一日不原谅你,这里就一日不欢迎你。”
夜溪:“...”
众人:“...”
金锋又道:“那位大小姐对卓焻的爱慕之"qing ren"尽皆知,街头巷尾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没走到城主府,就听了个全乎。哼,不要脸。”
夜溪也无奈,人家是卓焻的迷妹,做什么也不意外。
厨小二怪笑:“她爹也知道丢人,所以把那纸弄得那么小,还贴的那么低,生恐人瞧见了知道这里头的事嘲笑他。”
金锋冷笑:“未必。我倒觉得他们是故意的,心思歹毒。就是别人都会忽视了过去,咱们走到跟前才发现,然后姐被众目睽睽之下驱赶,那才丢人。恶心,小娘们儿就只有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知道不是针对她的阴谋,不过是个小女孩子为偶像出气,且这种手段也伤不了她什么,夜溪便不放在心上了。
“去提货,休息一晚出城。”
城池繁华,没有宵禁,夜溪溜达了一夜,果然不少人在说那道禁行令的事情,延伸而出的话题扯到天边去,有说卓焻倒霉也有说夜溪过分,更多说的是此次城主太惯着女儿了,这种事情怎能由着女儿性子胡来?这里出着气,人家卓焻未必领那个情,或者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而且,丢脸丢的还不是自家的?
群众的眼睛很雪亮嘛。
夜溪满意,又听到别的传言,说是城主终于要把宝贝女儿嫁人了,舍不得,才纵着她出阁之前最后一次胡闹的。
夜溪听了点头,那要嫁的男子家世必然比不上城主,不然面对强势的婆家,城主不能不为女儿的名声考虑。看他如此行事,只能是婆家仰仗娘家。这城主果真疼女儿,怕她婚后受气,索性挑一家自己能拿捏的。
可自己就是好拿捏的了?
不在意这种小手段是一回事,可被人打了脸不打回去就不是女王的风格了。
趁着夜色黑,夜溪去了趟城主府。
等到一大早鲜天下商队出了城,天色大亮时,城主府乱了。
城主的宝贝女儿被发现在马房,深陷马粪中,口中塞得满满,臭不可闻。
正好,婚事自然推后,她能多享受几天大小姐无拘无束的日子了,只要她还能心情好起来。
城主大怒,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城主女儿也不知道为何在床上睡觉的她醒来就在马房。
查了许久,什么也没查出来。
或者做贼心虚,想到了什么,城门那张小小的禁行令,悄无声息被撕下了。
面对十大宗门之一,一个小小的城池委实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