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使刘鸿渐始料未及的是,根本用不了几天,第二天有组织的朝臣们就蹦跶出来了。
朱慈烺坐在龙椅上无精打采的,昨晚刘鸿渐再次表示要卸下身上的担子,这让朱慈烺一晚上都没睡好,因为那副担子从刘鸿渐身上卸下来,就要他自己来扛。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朱慈烺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虚抬脸上也尽量露出个仁慈、和蔼的微笑。
文武大臣们起身后,王二喜高唱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礼部尚书程志和次辅张天禄对视一眼,似乎十分疑惑为何今日早朝不见了庞大海。
不过张天禄不着痕迹的仍然给后方的同僚打了个手势,示意计划照常进行。
他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谁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礼部右侍郎马光远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很郑重的跪倒在大殿内道:“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马爱卿请言。”朱慈烺连头都没抬,这几年来他处置政务已经十分熟练,已经跟他父皇一样从来不将今日的奏疏留到明天。
“陛下,近年来,秦王殿下在民间呼声甚高,百姓间之话题十有八九都跟秦王殿下有关,以至于各地百姓只知秦王而不知陛下,长此以往,于国于陛下无益呀!”马光远十分郑重而认真的道。
朱慈烺闻言微微抬起头,眼神也立即变的犀利起来。
“哦?爱卿言下之意是?”
“陛下刚继位时先帝以陛下年幼,命秦王殿下为摄政王,统领天下兵权,为期三年。
如今三年之期早已过去,为朝廷计、为百姓计,陛下当亲政而收回秦王殿下摄政之权和统兵之权,如此,于国于民于陛下,皆大有裨益。”马光远斩钉截铁的道。
“还有哪儿位爱卿与马爱卿意见相同?”朱慈烺闻言笑了笑,心说刘兄看人可真准。
原来民间那铺天盖地的洪流真是有人推动,原来朝臣们真的如此迫不及待,如此估计,庞大伴的事儿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朱慈烺眼见着绝大多数朝臣都匍匐着跪了下来,伴随着与庞大伴消失的多年的情谊,他的面色逐渐变的阴沉。
“陛下,臣与马大人有不同意见!”建极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程志出声道。
他看到朱慈烺的表情,还以为是朱慈烺也痛恨刘鸿渐不放权,不由得心里更加得意。
不少朝臣们甚至认为,他们早就应该行动了,以至于皇上一直被摄政王压着,君忧臣辱啊!
“讲!”朱慈烺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与失望道。
“臣以为那刘鸿渐强抓着摄政王不放,实在是居心叵测、图摸不轨!明曰尽忠,实为国贼!此子不除,大明江山早晚异主,国将不复啊!”程志声情并茂一副愤懑的表情。
朱慈烺闻言惊得都不知说什么了,以至于他甚至想放声大笑,笑这世间的荒唐,笑这可恶的嘴脸。
但是他没有,他决定将这出戏看完,是啊,刘兄言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作为观众,他没有理由不让朝臣们来个大满贯。
程志话刚说完,内阁次辅张天禄以为时机已到,接过了程志的话茬儿。
“陛下,臣有罪!”张天禄重又给朱慈烺磕了一个头道。
“张爱卿何罪之有?”朱慈烺眯着眼问道。
“回禀陛下,这几年内阁经常收到各地官员递上来的奏疏,大多是对秦王殿下不法之事的控诉。
当时臣认为秦王陛下一心为国,便与内阁诸位大人商议,将这些条陈全部搁置。
然近年来秦王殿下所作所为使臣心中生疑,便私下里对那些条陈做了调查,这不查不知道,查出来的结果简直……简直是触目惊心!
臣实在不该搁置各地官员的条陈,臣有失职之罪,请陛下责罚!”张天禄一脸的痛心疾首,甚至于眼泪都要掉下来。
“调查结果如何呢?”朱慈烺道。
他声色平静的令人感到诧异,以至于张天禄也有点犯嘀咕,但如今已经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了,他索性一咬牙,从琵琶袖里掏出了一封奏疏。
“回禀陛下,经过臣反复核实,摄政王、秦王殿下共有十宗罪,且皆是抄家灭族之大罪!”张天禄说完将奏疏举过头顶,示意请朱慈烺亲自过目。
“免了,你读给朕来听。”朱慈烺面无表情的道。
此时此刻他对自己曾经的老师失望至极,说什么为国为民,怪不得父皇曾言诸臣皆为亡国之臣,真正的忠臣都是被如此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回禀陛下,秦王殿下其罪有十。
其一,私售军火于察哈尔汗国,以谋求在其起事时得到察哈尔汗的支持!
其二,秦王殿下带兵剿灭海盗郑芝龙时,曾为一己私利故意放走郑氏家族,此举与国贼左良玉等同,皆是为了手中的兵权。
其三,私下结交前朝鲜国主李倧。
其四,擅杀荷兰国使节,以至于将两国拉入战争之深渊。
其五,远征罗刹,劳民伤财,使十万将士大部皆受冻伤之害,更使欧罗巴诸国对大明偏见日益加深。
其六,暗中培植亲信,以手中之权提拔其党羽,以至于大明各地之总督皆为秦王之犬马,实为大明之祸。
其七,私自培养军队,在欧罗巴西的一处荒岛上,秦王殿下私自雇佣了多达两万人的黑人武装,其心有罪,其罪当诛。
其八,擅自与他国签订合约,枉顾法度与朝廷,乃至于陛下。
其九,册封万丹王、册封吕宋王,此举唯有陛下可为之,此举当知刘鸿渐之野心。
其十,以亲王身份、以商团为器大肆敛财,以权谋财、以权谋私、以权谋国!”
张天禄语气逐渐变得亢奋,其脸色红润、如同一只骄傲的公鸡般,言辞切切、字字诛心、咬牙切齿、恨不能化身猛士,将刘鸿渐这国贼一拳打入深渊。
“陛下!国贼不除,朝廷难安,国贼不除,江山将覆啊!”张天禄痛哭道。
张天禄言罢,本来还有不少站着的臣子也都陆续的跪了下来,并非他们意志不坚定,实在是这十宗罪太过匪夷所思。
而张天禄如此这般,定然不会信口雌黄,为了与其划清界限,乃至于不少受过刘鸿渐指点的武臣也跪了下来。
相比于那份恩德,头上的乌纱帽更为重要。
“肯定陛下下旨,铲除国贼,以正视听!”百官跪伏,齐声呐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