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大木躬身以拜:
东宁海战,吾父惨遭荷兰人、弗朗机人围攻,战死异地。
郑兴、郑明、郑彩,还有杨耿、陈晖两位叔伯,都死在荷兰人手里。
更有甚者,弟听闻荷兰人将他们的尸首悬挂于桅杆之上……
弟心中绞痛,夜不能寐,唯向苍天起誓,与荷兰人不共戴天!
兄长为大明之郡王,有陛下之信重,普天之下,唯有兄长可为大木报此大仇。
若兄长肯帮郑家,大木此生愿为兄长肝脑涂地,以为报答!
弟大木敬上。”
这封血书很明显曾经被打湿过,干涸的宣纸上四处可见水痕,而这水痕极有可能是痛失父兄的郑森的泪水。
“这傻家伙。”刘鸿渐苦涩的轻笑道。
荷兰人恨郑芝龙是有理由的。
当年郑芝龙满大洋流窜的时候,是荷兰人招纳他做了翻译,而后郑芝龙学会了荷兰人做生意的那一套,直接踢开荷兰人单干。
这厮虽然不怎么识字,但却极会察言观色,特别是在语言方面,据历史记载郑芝龙至少会五种语言,葡萄牙语、荷兰语、日语、卢西塔语等。
本来郑芝龙不过是小打小闹,也碍不着荷兰人什么事儿,可没曾想日本国华人大佬李旦死了,郑芝龙作为其干儿子直接继承了李旦的巨额家产。
又过了两年,日本国又一华人大佬颜思齐也死了,郑芝龙取了人家姑娘,又得了一份儿巨额家产……
而后靠着这底子,招兵买马,明着跑商船、暗着打打劫,驰骋南洋将荷兰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这还不至于让荷兰人如此恨他,原因之一是荷兰人觉得郑芝龙太霸道了,荷兰人自己的商船入南洋还要给郑芝龙交保护费……
这其实也不是导火索,最让荷兰人难以接受的是,郑芝龙靠着跟德川家的关系,独揽了已经禁海的日本国的对外贸易。
而荷兰人想跟日本国做生意,首先要先给郑家交保护费,而后货物要先经郑家的手,才能运抵到日本……
总之,老郑作为一个汉人,能将荷兰佬整成这样,也是牛逼。
但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也正是因为这个选择,才导致郑家有如此境地。
他不该背叛大明,至少在他刘鸿渐掌兵的档口上。
刘鸿渐也很同情这个许久没见的把兄弟,说心里话,小郑对他还是很够意思的。
在南jing城的那些日子,二人出去喝花酒从来都是小郑结账,用刘鸿渐的话讲,富二代要有富二代的觉悟,不能坑他这个富一代。
而在大局观上,特别是海事之上,刘鸿渐觉得整个大明除了他这个博古通今的bug,就属小郑最明白。
就连掌管海事衙门的黄道周都比不了,这厮如果真的有能耐,就不至于混成满身打补丁的穷苦老汉了。
因为老郑的错误选择,整个郑家连带着二十余万汉民陷入危机,这其实并不是刘鸿渐想看到的,当初将郑家赶出泉州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当初不那么办,很可能与郑家开战的便是北洋水师了。
兄弟是肯定要救的,刘鸿渐将血书叠好,示意下人取来笔墨,当即写了一封回信。
信的内容很直白,先是怒斥郑森不够义气,既然拜了把子,他的仇就是他刘鸿渐的仇,并让郑森不要冒进,只需固守苏禄,等待援军即可。
将信交由锦衣卫加急送往南洋后,刘鸿渐出了客厅向内院行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内院两处偏房都未掌灯,唯有正房的灯还亮着,刘鸿渐刚进屋便发现屋内坐满了人。
“夫君可是忙完公事了?快净了手吃饭,雪丫头半个时辰前就抱怨肚子饿呢!”孙秀秀赶紧起身来迎。
“哪有!明明是小雪和小雨在喊饿。”杨雪娇笑道。
“雪儿姐姐羞不羞,哪里有拿自己孩子当挡箭牌的,嘻嘻。”坤兴拉着凌雪和凌雨的小手也起了身。
“不是跟你们说了,不用等我,饿了就吃,管他什么时辰,莫要亏待了自己。”刘鸿渐说完自顾自的坐在桌边,他是真的饿了。
平时他经常不准点回家,几个老婆也不这样的,毕竟有孩子在,饿了自己吃饭就是了。
嗒了几口菜,刘鸿渐忽然发现孙秀秀、杨雪、坤兴都坐在桌边没怎么动筷子,特别是孙秀秀,不是给三个孩子夹菜,就是给他夹菜,自己压根没吃。
“我说你们三个今天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跟为夫说?”刘鸿渐有些纳闷。
“是夫君有什么事儿没跟我们说。”杨雪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三人中唯有杨雪性子直爽,心中藏不了事儿,杨雪说完,孙秀秀还扯了扯她的袖子,嗔怪她不该多言,但杨雪依旧低着头不吭气儿。
“你们都知道了?”刘鸿渐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完便放下了筷子。
准是大棒槌嘴不严实,刘鸿渐心道。
不过也难怪,明天就要动身去威海了,大棒槌肯定要跟他婆娘马秀兰说道,马秀兰可是与孙秀秀关系最要好,又岂能不来诉苦。
沉默,屋子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爹爹,娘说你又要出远门了,你答应傲天要在家呆好久的。”刘家大少爷扒拉的满脸都是饭粒儿,抬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已经两岁多的刘傲天俨然一个兴师问罪的小大人。
“乖,去跟小白一边儿玩儿去。”刘鸿渐没心思哄小孩儿,示意一旁侍候的小白将孩子带了下去。
最难消受美人恩,对于面前的三个老婆,刘鸿渐是真心觉得对不住她们,每次远行都是为了打仗,打仗这事儿偏偏最让他三个老婆担惊受怕。
好在是孙秀秀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想来几人饿着肚子也要等他回来,就是为了全家人吃个团圆饭。
离别在即,本来刘鸿渐想来个大被同眠,但却被孙秀秀和杨雪同时拒绝,刘鸿渐知道二人的意思,直接进了坤兴的屋子。
一番yun雨过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坤兴丫头乖巧的趴在床头,静静的听着一旁刘鸿渐浓重的喘息声。
“夫君,你这次去南洋,会经过泉州府吗?”坤兴突然小声问道。
“啊?”
“姐姐说,下次你回来时,记得把泉州府的另外两个姐姐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