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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堂,贾老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林黛玉继续待在荣国府。她认为林如海就是一个男子,家里还有一些妾室,林黛玉在林家,不一定就能过得多舒适,待在荣国府好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林黛玉明白贾老夫人的意思,她说出了这一句话。
她真的很想回家,不是说荣国府不好,而是不是自己的家,到底还有一些顾忌。林黛玉有时候看着那些丫鬟奴仆跟薛宝钗走近,也会想自己在荣国府竟然落得被丫鬟奴仆嫌弃的地步。
林黛玉本身就是一个感情纤细之人,寄人篱下,难免就会多想一些事情。
在薛家住进荣国府这一段时间里,林黛玉就感受到了。她和薛宝钗都算是表姑娘,那些人难免拿她们两个人作比,史湘云来荣国府的次数是多,却没有住在荣国府,倒是不大一样的。
林黛玉每每见着贾宝玉多跟薛宝钗说几句话,也想贾宝玉会不会跟那些丫鬟下人们一样,最后都多跟薛宝钗说话了呢。
她内心的烦恼,不可说出去,便只能自己憋闷在心里。林黛玉有时候便想自己想说出来,又能跟谁去说呢。
“外祖母,黛玉想要回去。”林黛玉想着父亲林如海年岁已高,若是她再待在荣国府,也不合适。父亲都归京了,家中又不是无人,“外祖母若是想黛玉,黛玉多过来便是。”
“你……你回去作何?”贾老夫人不舍得,“便是要孝顺,都在京城,怎么孝顺不到呢?”
“外祖母这边有宝玉,有二姐姐,有三妹妹、四妹妹。”林黛玉鼓起勇气道,“还有大嫂子、二嫂子他们,父亲那边,就只剩下我一个女儿了。”
自打妙玉跟她说过她父亲要回京,林黛玉就想着回去,正因为她想了许久,这一会儿才越发想要回去,没有被贾老夫人牵着鼻子走。父亲的年岁那么大了,她若是不陪着父亲,又有谁陪着父亲呢。
做儿女的,哪里能只顾着自己就不想父亲过得如何呢。
林黛玉想着若是自己回去了,必定要让父亲多保重身体的,还有妙玉给的那些药丸子,她都要带回去。林黛玉想着隔壁宁国府的秦可卿吃了那颗药丸子,身体就好了不少的,虽然说后面又不大舒服,但是这里面似乎有别的原因在。
因着她就只是一个小姑娘,哪里懂得那些事情,府里的人也没有多说,只说那边发卖了不少丫鬟奴仆。从这里就能看出隔壁府必定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否则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也罢。”贾老夫人听到这话,哪里好意思再让林黛玉留下呢。
贾老夫人料想林如海也不大可能让林黛玉继续留在这边,顶多就是让林黛玉多过来。
当贾宝玉得知林黛玉明天要跟林如海一块儿回去林家,呼吸就不顺,极为不高兴。他还特意把林黛玉拉到一旁,就想着把林妹妹留下来。
“府里这么热闹,妹妹怎么就要回去呢?”贾宝玉有些焦躁,“可是我让妹妹不高兴了?”
“不是。”林黛玉摇头,“我已经在这边住了这么长久,父亲来了,便该回去。”
“姑父可凶?”贾宝玉询问,反正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很凶的人。
“不凶。”林黛玉疑惑,贾宝玉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父亲一向对我极好,就是忙不过来,正好外祖母又让人去接我,这才让来这儿的。如今,父亲来了,我自是该回去的。”
“林家可有这些姐妹在?”贾宝玉又问。
“没有。”林黛玉道。
“既没有兄弟姐妹在,妹妹一个人孤零零的,何不就留在这边呢?”贾宝玉真真是不想林黛玉走,林黛玉来到荣国府之后,两个人可以算是吃住一起的,感情自是不同于旁人,“若有谁敢欺负妹妹,我定然饶不了他们。”
“以后,我便跟湘云妹妹一样,得空了就过来。”林黛玉想到了史湘云,史湘云也不是住在荣国府的,就是过一段时间就过来一次。
林黛玉认为自己也可以跟史湘云那样,没有必要就住在荣国府这边。
“这……”这怎么一样呢?贾宝玉想要这么说,他还没有说完话,就听到林黛玉开口。
“湘云妹妹无父无母的,就是跟叔叔婶婶们住在一块儿。”林黛玉道,“好歹……我……我还有个父亲在。”
林黛玉想着幸好自己的父亲还活着,若是自己的父亲没了,那比史湘云还要凄惨呢。至少史湘云还有叔叔婶婶们,要是自己没了父亲,那就真的无法了,就只能继续住在荣国府。
“宝玉。”林黛玉继续道,“便是我回去了,你也可以过去瞧瞧。外祖母还说让你问我父亲功课呢。”
“……”贾宝玉一点都不想被人考问功课,他讨厌被这种被支配的恐惧感,不想被父亲问功课,也不想被姑父问功课。哪怕他还不知道姑父是什么样的性子,但是他姑父原本是巡盐御史,想来不是一个脾气多和善的人,必定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人。
问什么功课啊,绝对不问!
贾宝玉不喜欢那些问他读书方面的男性长辈,太难了。
第二天,林如海果然去了荣国府,他见了林黛玉,也见了荣国府的那些丫鬟奴仆。林如海只觉得荣国府的丫鬟奴仆不如当年有规矩,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便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多亏岳母对黛玉的照料,小婿这才能安心些。”林如海道,“如今,虽正处待命之中,但这未尝不好,正好有一段时间休息一二,也能陪陪女儿。”
“你既已进京,那有的话,可得问问你。”贾老夫人看着这个头上已经有些白发的林如海,想来是这个女婿太过劳累忧心,这才如此的,“你家中无正妻,让谁管家?日后,可要续娶?”
“我已年逾半百,本是不想再续娶。”林如海看看林黛玉,又看向贾老夫人,“如今,倒也没什么想法,且看缘分。就想着从宫中找个嬷嬷来,正好教导教导黛玉,她年纪也大了,过一两年,也该学着管家,等着说亲。”
林如海当然知道家里不能没有年长的女性教导黛玉那些事情,先找个嬷嬷,至于续弦不续弦的,这还不一定。万一皇帝保媒呢,他就不好拒绝了,这也就是万一。
不是皇帝保媒,是皇家其他人保媒,或者其他权贵。若是个好的,他也不好拒绝。
何况,林如海确实有想着是不是该续弦,丧母长女,不好说亲。还有就是真要是说亲了,女儿如此柔弱,必定不好招赘,只能嫁出去,也不好嫁给性子太强的人。
之前,贾老夫人写信给贾敏的时候,就有意撮合林黛玉和贾宝玉,林如海都知道。贾敏去世了,贾老夫人让人接贾宝玉,也透露这一方面的意思。
林如海当时想着贾宝玉是嫡次子,虽然贾珠没了,但是贾珠还留下一个兰哥儿,荣国府又是大房继承的,那么贾宝玉应当没有什么压力。而如今,林如海的想法改了,薛家人还住在荣国府呢。
“那就看缘分吧。”贾老夫人到底不好多说,林如海回京了,对方以后必定不可能当一个小官,必定有所提升。她哪里管得了林如海那些事情,顶多就是让人接林黛玉过来小住。
随后,林如海又去见了贾政和贾赦,林如海以前比较欣赏贾政,两个读书人走得近一些。若是走得不近,他当时也不可能给贾雨村写推荐信,不可能让贾雨村到贾政的跟前。
常博扬的家里,妙玉亲自来的。妙玉没有想让常大老夫人去找她,自是她这个当小辈的过来。
“还想着你必然忘不了我这个伯祖母的。”常大老夫人一听说妙玉来人,赶忙让进来,妙玉还没有走到跟前,常老夫人就站起身走了过去,“哎哟,我该给县主行礼了。”
常大老夫人面带笑容,还没有行礼,就被妙玉搀扶着。
“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妙玉让人把瓜果糕点食盒拿上来,有两篮子的水果,两个食盒的糕点,还有就是一些其他物件,“这是我送给伯祖母你们的,这瓜果是家里种的,您尝尝。”
“你还是这样,惦记着我呢。”常大老夫人一直都觉得妙玉不错,这孩子懂规矩也礼貌。她就不知道她那个二弟妹怎么就觉得妙玉不好,克着?她就没有看出哪里克着,真要是克着了,那也是因为二弟妹对仙姑不敬才被克着的,“你的芳姐姐也来了,不过啊,你还是得陪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常若芳比妙玉大一些,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常若芳这一次跟着家里人过来,便也是想在京城谋婚事。兄长在京城,她若是嫁入京城,也算是有照应。其实常若芳若是嫁在姑苏,娘家人必定能多帮衬她,可娘家也考虑到她兄长在京城的难处,便想着让常若芳贾到京中也是好的。
“妹妹。”常若芳不嫉妒妙玉,这位堂妹曾经也苦过的,对方熬了过来,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芳姐姐。”妙玉看向这位堂姐,这位堂姐依旧跟过去那般,懂得要什么。一个女子懂得她所想要的是什么,那得看要的是什么,不是痛苦,那就是看得开,还算和乐。
古代,是妙玉一直都不想穿的年代,偏偏她穿来了。当她身处其中,看到这些古代女子的挣扎、奋斗、妥协,她只庆幸自己还带着修真界的能力,否则自己不一定就过得比这些人好,许是更加艰难。
她若带着后世的记忆,一夫一妻的观念,男女平等的观念,又无能力,不是成为别人眼里的妒妇,便是心如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