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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挂在高空,如青玉圆盘般照亮苍穹与大地。
仲英同罗大风和何达将军中一切事物,都交代好之后,已经戌时,距离城门关闭只有半个时辰。
她出了营帐,骑上胭脂马,出了军营大门,才在缰绳上加力,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可就在那日行千里的良驹,才放开蹄子,奔出去数丈的距离之时,马背上的仲英,就被站在军营不远处的那抹颀长身影,给拢去了心神。
“吁……”仲英足下轻轻一勾马镫,口中一字长音,拖长的尾声,命原本劲头十足的胭脂,突的一下莫名其妙的,猛然停下了劲蹄。
月影亮透,林间静谧。
那人一身飘逸的月牙白锦袍,在月色之下,闪着银色波纹。
仲英望着眼前之人,身影挺拔消瘦,面颊棱角分明,眸色清冷中包裹着温柔。
只那么无声的静伫在天地之间,却仿若兰芝玉树,高贵袭人。
赵煜站在距离仲英不足五米的地方,见她望着自己时,霎时间英眉上扬,墨眸含笑。
“仲大将军,你可终于忙完了?……”
他清玉般的嗓音,低沉中透着一丝打趣,赵煜似是在特意的告诉她,他可是已经在此等候她多时了。
仲英见到他,心中着实有着意外的惊喜,但却因为心中太过激动,连带着她的话语,都不利索了。
“殿、殿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赵煜眸中光影流动,沉吟了下,说道:“本王想见你,便来了。”
这几日,他们因为各自繁忙,虽是不得见面,但赵煜经常会差人寻着仲英,为她送去他亲手做的各种点心。
仲英在心里,也是日日都念着他的。
本想着,他们需得再过几日,动身去苏杭之前,才能得见。
如今这一刻,在心中时刻思念着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浩瀚星辰下,如清松锦竹般,入了她的眼帘。
仲英的杏眸不由自主的就化作两朵桃花,秀颜之上蕴着的尽是幸福的流光溢彩。
仲英下马后,赵煜便身影灵动的来到她的身侧,他抬起皓腕,那满是云锦纹的袖口,带着一缕清风划过她的腰间。
他的白玉指端,覆上仲英的纤腰,赵煜低声在仲英的耳边,佯装怒气的逗起她来。
“不过,本王方才,听着芙儿话中的语气,好像是不大欢迎本王呢?
难不成,芙儿是嫌弃本王,太过粘人了?……”
仲英被他这般调侃,耳鬓之后红艳如血。
她将胭脂的缰绳缓缓放开,抬起螓首,情深暖笑的望着赵煜的深眸。
“殿下,又在打趣芙儿。殿下来了,芙儿心中自是十分欢喜。
只是,此时夜色已深,军营又在城外,殿下突然出现,我却是有些意外的。”
仲英不是个性情婉约的女子,她心里想着什么,便会轻吐而出。
可就是她这份真诚与单纯,令心思深沉,惯于尔虞我诈的赵煜,倍感珍贵与心动。
一个对世人冷情,对世事淡泊的九殿下,偏就一见到身边这个男儿气概的巾帼女子之时,会变得如暖如春日,眉尾飞扬。
城外大道宽阔无比,路面两侧的林中鸟声寥寥无几,虫鸣音却是争相恐后的清晰入耳。
银色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沿着笔直的官路,延绵而去。
幽蓝的夜空中,耀眼的繁星,如同那一晚,仲英带赵煜去追过的萤火虫,又似那一夜,赵煜送给仲英的璀璨烟花。
初秋的晚风凉意袭人,却有能带来一抹拂面的清爽,伴着淡淡的草树芬芳,赵煜与仲英二人,相携而走,漫步前行。
赵煜听仲英语声清脆的给他讲着,军营里那些糙老爷们的糗事、沙场上身死关头的回忆,她为了隐瞒女子身份而闹的笑话……
所有她的故事,他字字认真的听着,回应着……半分不耐的情绪都没有。
直到夜幕深至,他们俩人走过了一条漫长而遥远的大路,他们都没有感到一丝的疲累。
往日里,仲英从军营赶回仲国公府时,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条路上,有这么多美好的景色。
大概,是身边有心悦之人相伴,所以才觉得快乐吧!
仲英这样想着的同时,不禁莞尔一笑,那笑容在她的双颊之上,幻化成两朵娇艳的芙蓉花。
一瞬间,便将赵煜心间多年的寒冰,融为一汪清水,暖绒绒的在他的心头涌动着。
当他们二人来到城门之时,早就过了城门关闭的时辰了。
仲英与赵煜相视一笑,因为他们都是此时才发现,他们这一路,用了多久,却都不自知。
沉浸在幸福的甜蜜中,就是会这样,忘却自己的存在。
赵煜并没有利用他的身份,进城去。
他们二人牵着手,缓缓沿着城门前的大路,向着密林中而去。
胭脂马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倒是一点都不为自己夜不归宿的主人担忧。
他们来到一棵百年银杏树下,赵煜清墨眸子朝上望了望,唇畔弯起,伸出一只手臂,来到仲英的面前。
“如何,芙儿可愿意与本王,坐在高处,赏赏月?”
仲英淡笑,赵煜的意思,她明白。
这荒郊野外的,若是想要寻一个客栈,怕是都得往外再走一个时辰。
莫不如,在这苍郁的大树上,静待城门打开,他们才入得城去。
“自然愿意。”
仲英好不扭捏的将她的玉手,放在赵煜的掌中。
从前,她们之间虽有过比这更亲密的接触,但是,此刻,仲英还是忍不住,指尖轻颤,心中如调皮兔儿在不停的跳动……
饶是赵煜性子薄冷惯了,这一刻,竟也像不经世事的少年郎一般紧张,墨发之鬓微湿发热,就连他的足尖都微微蜷曲了一些。
但赵煜倒是掩饰的够好,丝毫没有被仲英看出他的不自然。
赵煜牵着仲英的素手,他足尖点地,飞身而起,缓缓落在大树的枝丫之上。
许是月色正好,许是气氛唯美。
本是相处自然的二人,这么在苍老的银杏树上一落坐,反倒平生出几分微妙之觉来。
赵煜感觉到舌尖干燥,喉咙微涩,心下一片焦灼与难耐。
仲英的掌心藏着些细汗,被夜色遮挡住的红润面颊,如同朱砂一般鲜红欲滴。
“殿下……”
“芙儿……”
他们两人,竟然同时转头,出了声音。
墨眸如星,星眸如墨。
薄唇朱红,贝齿如雪。
孤傲清冷的九王爷赵煜,这一秒化作烈焰如火,他附身向前,轻启的薄唇覆上她的樱唇。
沙场上被人敬畏的女修罗仲英,此刻紧张兮兮的抓着那暗红色的衣角,瑟瑟发抖的脊背,透露着她的柔弱与单薄。
娇嫩的花蕊,吐露芬芳,薄翼的彩蝶流连忘返,不愿离去。
缠绵悱恻的吻,令这夜色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夜空中的繁星,也不如他们俩心中盛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