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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沛拉着仲英,唠唠叨叨的嘱咐了她一堆,到了南海地带,需要注意的事情。
好像他才是那个在战场上,经历过数次生死的人。
仲英知道,这些都是他对自己的关心,便也都笑着应下了。
一刻钟后,何达在身后提醒她,大军不能再耽搁时辰了。
司徒沛这才恋恋不舍的,同她道别。
在分开之前,他才想起来,为她准备的出征礼物还没给她。
司徒沛连忙让人将一个暗红色的檀木盒子,拿到仲英的面前。
仲英黛眉微抬,有些意外的想着,自己是去出征,哪里还需要什么礼物。
但还是笑着同司徒沛讲,说他的好意她心领了,行军路上,不便带过多的私人物品,还请他收回。
可司徒沛十分坚持,说这份礼物,是他特意为她量身准备的,让她务必要带上。
仲英见他如此说,便也不再推辞,遂示意罗大风收了去。
司徒沛见她收了,立刻眉开眼笑的,命令他身后的紫衣人,将轿子抬到路边去,将那大路给仲英让开。
他也后退着,站在了一片,才冒出嫩绿小尖的淡草地中,完全没有在意,足下的污浊泥土,已经染脏了他华贵的衣衫。
司徒沛的水眸中,满是带着光亮的笑意,他望着仲英说:“小将军,沛预祝你南征之路,所向披靡,早日平安归来。”
司徒沛此刻完全没办法理解他自己,为何看着面前那一身戎装的男子,会有心悦微动的感觉。
他曾认为,仲英对他而言,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救命恩人。
他该敬重她,感谢她,但不该时时刻刻念着她。
可那日,听闻她受封大将军,将要征南之时,他心绪便开始不安。
只怕她日后在战场上受伤,却完全忘了她曾经就是从一片修罗场中,将他救出来的……
今日,也是,三更十分,他便已经睡意全无,起床梳洗整理,生怕错过了她出征前的送行。
司徒沛原是非常害怕,自己的这种不可控的情感,此时,却又完全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仲英,谢司徒公子吉言。”
向着他真心抱拳一礼,仲英飞身上了胭脂马,转身之前,她朝着京都城的方向望了望。
宽洛的大路之上,尽是随行士兵的身影。
稳了稳略微失落的心神,她手腕微拽了下缰绳,脚下用力一蹬,快速的调转了胭脂的方向。
“何达,命令大军,继续前行!”
“是!”
何达传了仲英的军令,大军继续开拔,霎时间,京都城外的大路上,一片烟波浩渺,撼动大地。
仲英手握缰绳,目色微怔,似有所想。
她胯下的胭脂战马,像是感知到了,她此次不同的情绪,倒也马蹄渐缓,平稳前行,全然不同于往日出征时,它那激动奋进的样子。
约一刻钟后,他们已经离京都城有了一段距离,突然听到远处一声呐喊。
“仲将军,请留步。”
仲英听得这是九王爷贴身隐卫,白霖的声音。
她唇角提起一个弧度,将胭脂马身上的缰绳,微微一顿,它便停住了脚,还十分懂得主人心思的转了个头。
仲英水润杏眸中,一片亮色徒升。
只见,白霖一人策马而来,身后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吁……”行至胭脂马前,白霖一个低声,收住了缰绳,落地下马。
他恭敬的将手中一物递到仲英的面前,俯首说道:“仲将军,这是殿下命我送来的,请您收好。”
一枚墨色蟒纹锦囊,下面坠着两颗亮红色的小玛瑙,锦囊面上微微鼓起,中间似是藏有物品。
“好,谢谢你。请转告殿下,仲英会收好这锦囊的……殿下他……?”
仲英本是想问,九王爷是否身体不适,否则他怎么没来送她,可转念一想,她似乎不该那么问,便又停了口。
白霖见她如此,只先接了话:“哦,殿下他让我同仲将军说,愿将军大军出行,旗开得胜,早日班师回朝。”
他话一说完,又刻意将目光转向他的身后,朝着京都城的城墙望去。
仲英心间恍惚一下,便即刻也跟着凝眸,向那望去。
这一次,她抬首,看到了远处,城门上,回廊下,那个挺拔的白色身影。
一袭清白,独立高处,缓目而视,凝身而处。
隔着千军万马,他在高台之上,她在大路之间。
他们二人,悠然相视一笑,心中同时说着,但愿今日一别,再见时能各自安好。
只这一刻的回眸,仲英再次谢过白霖,便毫无半点犹豫的纵马前去,独留下一串清晰的马蹄声,在这浮云略日的半空中。
京都城的城墙上,九王爷一人伫立于风中,面侧墨发微动,眸中寒潭墨色。凝望着浩荡大路之间,那抹胭脂马上的英姿,飞行驰骋,渐行渐远,他眉间渐收,眸光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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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从京都城出发,快步行走了整三日,方才到了近淮水地界,离朝廷的指定周转地,寿州府衙尚有千里。
日落之后,仲英才首次命令大军原地扎营,命随行的火头军,准备晚膳。
出城三日,为了避开淮水的春季汛期,他们努力赶了许多行军进度,一日三餐皆是对付着。
今日,也是看着士兵们,却是体力有些不支,她才不得不,暂时放慢了前进步伐,所以,这顿晚膳,才算是他们出京都后,正经八百的第一顿膳食。
火头军们得了将令,都热火朝天的忙乎起来,不须一个时辰,二十万人的粥食、干粮便已经都准备妥当。
因为他们此刻处于内陆地界,不须严防敌军偷袭,所以,大家都吃的比较放松,一连几日的疲惫,也都慢慢的缓解过来。
“将军,这是军师的信鸽送来的信。”
“长清哥哥来信了?他说了什么?”
“军师说,我们大军南下需走的皆是大路,预计一个半月便能到目的地;他乘坐马车,抄小路三日后启程,应是能比我们先到一步,让我们在路上与他保持联系。”
“长清哥哥腿上的伤才痊愈没几日,不必急着赶路,何达,你给他回信,同他说,让他半月之后,再出门,这样大概能与我们同时抵达南海。”
“好,我一会儿即刻去写。对了,将军,您看司徒公子送的这箱东西,该如何处置?”
何达将司徒沛送的檀木箱子,搬到了她的面前。
当日出征之时,司徒沛亲送了这箱礼物,仲英碍着他的情面,不得不收。
可她当时心里估摸着,以司徒沛那性格,所送之物,大概应是华贵无比,却实用性不强的东西。
她便没当着大家的面打开,她可是怕这些战场上务实的糙老爷们,当着他面露出嫌弃的反应,再伤了他的面子。
然后接连三日,他们忙着行路,她便将司徒沛送的这箱子,完全抛在了脑后。
如今,何达提了它,她才想起来。
仲英起身站在那箱子前,抬手打开那檀木盒子前面的金色卡扣。
慢慢打开那盒盖,映入她眼帘的,竟然是一整箱各种金贵难得的伤药。
在她身边最近的何达,看了看箱子中的物品,开心的笑着说道:“想不到,这平日里花里胡哨的司徒公子,竟然送了将军这一箱,千金难买的伤药。
这些上等伤药,可是能救不少兄弟的命!”
罗大风本是坐在草席上,仔细擦着他的坤天刀。
听何达这么一说,他一挺身子就站了起来,顺手便将那坤天刀往身后一挥,伸着脖子,往他们身边凑了凑。
那箱子里瓶瓶罐罐的挤得满满的,每个瓶子上都贴着详细的药名和用药介绍。
他雷声大起:“还真是啊!我老罗虽然目不识丁,但是这其中几个药,我可是认识得很!
哼,京都城那些个奸商,可是都把这能续骨疗伤的黑金露,卖出了天价!
我滴个姥姥,小将军,这个司徒公子,竟然送了你这么多瓶黑金露,那得多少银子啊!
他对你可真大方!江陵首富,真是名不虚传!”
仲英一手抚着檀木箱的边缘,一手撑在她线条明显的下巴上,略沉吟了一下说:“我也的确没想到,他竟会送这些珍贵无比的伤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