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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历1912年3月19日,星期二,奥匈帝国。
虽然五人穿着洋服,江淑湄卓雁蓉梅儿还带着有面纱的帽子。
但三辆梅赛德斯汽车在大路上走还是很显眼,容易被帝国警察盘查。
而在偏僻的路上走,实在太颠了。
于是,在卓雁蓉的建议下,五人一致通过决议——乘火车去不来梅。
就近找了一个车站,天亮后,乘路过的火车去维也纳。
先上车,后补票。
……
火车上,餐车中。
五人占了两桌,山黛一个人霸占一桌子,她要了一大堆食物,煎蛋,火腿,烤肉,牛排等。
虽然是背对过道的,但那难看的吃相,还是能被轻易脑补出来,引得满餐车人侧目。
倒不是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什么坏事,有些人想做都做不出来,其实有些羡慕。
但也有多管闲事的,指桑骂槐。
“黄皮猪就是缺乏教养。”
“根本就是蛮人,你看那大辫子,男不男,女不女的。”
声音来自另一桌的洋人男女,都是二十多岁,似乎是情侣。
男的一身黑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没有胡子的小白脸。
珐国人伯纳德·罗兰,26岁,自诩是雕塑艺术家,职业小白脸。
女的一头波浪金发,扣着红色小圆帽,一身湖蓝色的长裙,以一柄白色的折扇半遮住吃东西的样子。
意达利商人遗孀,卡洛琳·贝尔蒂,20岁。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小老婆,装着很有钱的样子想钓个金龟,却倒霉的遇上一个比她还能装的小白脸,跟他去维也纳听歌剧。
他们优雅的喝着咖啡吃着点心,却用德语说着不优雅的事情。
山崎山黛五人都听懂了,但没有搭理他们,大清在国际上地位不高,被人说很正常。
尽管说,说的过分了,再慢慢算账。
山崎有容人之量,山黛可没有。
但有同乡看不过去了,只是发火的对象却是山崎山黛。
那是隔着几张桌的一伙人,两男两女,外加四个仆人保镖。
两女的长都很出色,长发蛋脸尖下巴,目眸樱唇芙蓉貌,短发心脸双酒窝,柳眉琼鼻似仙桃。
男的都是白西装,眉清目秀的学子。
中分头叫曾德,字安逸;仆从叫曾齐,曾全。
曾家是南方地主,商人,还开了钱庄,曾德是长房长孙,学的是德语,要去德国学习。
短发叫施鹏,字宏远;跟着曾德来求学,家境一般的同学兼书童。
酒红色裙的长发美女叫高玥瑶,仆从叫高得顺。
高家是沿海商行高层,支持独女来留学。
格子裙的短发美女叫陈乐怡,随行叫谭远。
陈家是北方商人,现在没落了,连人丁就剩陈乐怡一个,流落到欧洲。
不过烂船也有三斤钉,陈家在欧洲还有些产业,谭远就是陈家在威尼斯产业的管事。
曾家认识高家,高家找人弄来的推荐。
高家认识陈家,请陈家帮忙安顿三人,送他们去面试。
谭远安排三人去慕尼黑面试,也顺便把陈乐怡捎上了。
“竖子在外丢人,可知丢的不是你等一人之颜,而是国人之面。”
“男子剔发之命早已下达,尔却不遵国法,年纪轻轻,既有三名妻妾,想是满清遗少。”
“只餐桌之上,犹让女子遮面进食,此乃不尊重人权。”
“尔身为女子,却无女子之容之德……”
被曾德曾安逸用中文说的,山崎当没听到。
轻纱遮面很正常,既能遮阳挡灰,又可以避免有人见她们漂亮而起意,尤其是卓雁蓉。
梳什么头,有几个女人,是他自由,洋人不会因为你把辫子剪了就高看你一眼。
不得不承认,洋人中有很多同情弱者的人,但也必须认识到,洋人中的坏人同样很多。
尤其是那些高层,他们为的是他们的利益,还不一定是为了他们国家的利益,更多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山黛却耐不住了,“我呸,什么年代了,大庭广众之下谈女子容德,先管好自己的口德吧。”
“你……”
“好了,安逸兄,不要说了。”陈乐怡头痛。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曾德话一出口,也知道不对,但他没有道歉的习惯。
他同桌两女的忍他,山黛可不会,“你妈难道是男的?”
曾德勃然大怒,“混帐……”
山黛接口,“口无遮拦,胸无城府,一腔热血虽好,但还是趁早回家歇着吧。”
谭远管事起身抱拳,“曾先生,还有这位姑娘,打住可好?”
“哼,我看你是女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哈。”
随着山黛把举起的钢叉拧成了一圈圈的螺丝,然后又拧了回去,整个餐车都安静了,片刻之后才恢复。
一些洋人试着拧钢叉,但根本是纹丝不动,不少人向山黛竖起了拇指,甚至是鼓掌。
他们不懂中文,不知道说什么,但看得懂这份实力,尊重这份实力。
……
餐厅的闹剧结束了,迟到的早餐也吃完了,五人回车厢休息,发现与两伙人都在一个车厢,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两洋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匆匆回房间。
同乡们,谭远管事拿出名片,“各位,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在下谭远,是陈氏公司的管事。”
“谢谢,但希望以后别见面。”山崎推托了,他怕跟一般人打交道。
没人多嘴,说什么给脸不要脸。
因为很清楚,翻脸的话,显然是他们吃亏。
打架靠的是力量,山黛那份手劲,他们谁也受不起,一招一式间就能把他们都干翻。
至于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什么的,都是传说。
不过等五人进了房间,狗腿子施鹏认为他们听不到了,还是轻声嘀咕了几句讨主子欢心,他可是全靠着主子过活。
五人是没听到,蛇怪小花听到了,传给了山黛,不过山黛只是笑笑,没有多事,以免被警察给找上。
他们不怕警察,但他们确实没有入境文件,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账记着,以后方便的时候再算不迟。
……
陈家车厢房间。
“谭叔,你能看出他们什么路数吗?商人,学生,还是什么?”
“小姐,只能断定是不差钱的主,那女子吃的那一桌东西都是餐车里最贵最好的。”
“是吗?我看那些女眷打扮……”
“他们穿的朴素,但料子和手工都很考究,大约是出门在外,不想露财生事。”
“这倒是。”
“就是可惜了。”
“怎么说?”
“那位公子,少年老成是个能做大事的,要是能搭上生意……”
“谭叔你都说他是能做大事的,也不怕他把我们陈家吃了。”
陈乐怡话一出口,终于明白可惜是什么意思了——可惜那公子有了妻妾,否则可以联姻。
谭远知道小姐明白了,也就没再说,有些事情点到即可。
……
下午,维也纳。
山崎山黛五人从火车上下来,准备找酒店吃东西,迎面遇上了一个小胡子。
他身材瘦小,穿着有些褪色的外套,裤子上有绘画用的油渍,鞋面上有擦不掉的泥脏。
他看了看五人就去看其他人,“嘿,有人要帮忙吗?”
用的是德语,很明显,他是在车站干杂活的——指路搬运行李。
他认为山崎这些东方人不懂德语,而且他们也没有需要搬运的行李。
山黛摸出一个20马克金币,“嘿,我们需要去徳意志帝国,能告诉我们去哪里买票吗?”
“啊,当然。”小胡子大喜。
山黛把钱弹了过去,小胡子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小姐,请往这边。”
转身的时候,小胡子不着痕迹的把钱放嘴里咬了下,确认是金币。
“你怎么称呼?”
“你们可以叫我,阿道夫,我是一个画家,你们想看看我的画吗?”
“抱歉,我们对艺术不感兴趣。”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