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拿起桌上的茅台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能喝点了吗?”
邢朝晖笑道:“少喝点应该没问题,两个老爷们聊天不喝点酒好像说不过去。”
张大官人虽然心情有些沉重,可仍然不改幽默本色:“你是老爷们,我是纯爷们!”
邢朝晖哈哈大笑,跟这小子在一起总会很开心。
张扬考虑到邢朝晖劫后重生,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只是给他倒了一小杯白酒。张扬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头儿,今天是你正式回归酒场的第一天,我仅以这杯酒向你表达最真心的欢迎。”张大官人一仰脖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邢朝晖微笑点头,不过他只是象征性地抿了抿,浅尝辄止:“张扬,你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啊!”
张扬道:“头儿,你认识我也有不短时间了,照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
邢朝晖道:“什么怎么样?这问题范畴是不是有点太过广义了?”
张大官人道:“我是说,你觉得我是不是有点好斗啊?”
邢朝晖还当他问什么新鲜的话题,不由得笑道:“不是有点儿好斗,那是相当的好斗,打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无时无刻不在跟别人斗。”
张扬道:“我说头儿,你这话就没劲了,你仔细想想,又有哪次是我主动跟别人斗?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度量的,每次都是别人惹到我头上,非要跟我斗,我才迫不得已,忍无可忍的奋起反击。”
邢朝晖放下酒杯,仿佛头一次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着他:“这么说你还真是无辜。”
张大官人道:“本来就是!”
邢朝晖道:“其实好斗也不是啥毛病,人类的历史本来就是一部斗争史,没有斗争哪来的进步?你不是一向自诩为进步好青年吗?想进步就得斗,不停地斗。”
张大官人笑道:“头儿,还是你了解我。”
邢朝晖道:“你过去一直都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怎么今儿学会绕弯子了?说说看,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扬给自己添满了酒,喝了一杯道:“柳丹晨失踪了,因为在她失踪前最后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所以我就成了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
邢朝晖不动声色道:“柳丹晨?知道,那个当红京剧武旦,我听人提过好多次,就是没有看过她的演出。”
张扬道:“我想你帮我找她!”
邢朝晖淡然道:“你可真是博爱啊,如果你认识的每个女人都需要你这么操心,我看你这辈子有的忙了。”
张大官人并没有介意邢朝晖对自己的讽刺,他向邢朝晖凑近了一些:“头儿,目前我的处境有点不妙。”
邢朝晖道:“只是跟她在一起,你又没绑架她,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警方没有证据,总不能把这件事赖在你的身上?”
张扬道:“梁联合负责这件案子。”
邢朝晖和梁联合也是老相识了,他笑道:“那不就更好办了,你在驻京办的时候没少跟梁联合喝酒,你俩即便是算不上肝胆相照,酒肉朋友反正能算得上,他按理说不会为难你的。”
张扬道:“他倒是没想为难我,整天躲得远远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他手下的一个叫周志坚的小警察。”
邢朝晖眯起双目,他不认识周志坚,可是从张扬的话里已经感觉到,这个周志坚必然有些背景,否则又怎敢和张扬作对。
张大官人的话很快就验证了邢朝晖的猜测:“这个周志坚是周兴国的侄子,周家的第四代,不知这混蛋吃错了哪门子的药,认准了和我作对。”
邢朝晖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张扬这才将如何因为柳丹晨和傅海潮结怨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邢朝晖虽然不知道周志坚,但是对傅海潮其人却是闻名已久,他听张扬说完,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方才道:“傅海潮那个人我多少了解一些,他眼光远大,绝不是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角色。”
张大官人听他这话不由得有些来气儿:“头儿,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他眼光远大,我鼠目寸光?”
邢朝晖微笑道:“我绝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是说每个人心中的侧重点都不一样,有人爱江山,有人爱美人,在我看来,柳丹晨失踪这件事,傅海潮绝不会像你这样紧张。”
张扬道:“那也未必。”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感觉到傅海潮和柳丹晨的关系可能比他看
到的要亲近,不然柳丹晨怀孕这件事作何解释?张大官人也算是想偏了,他压根就没把这件事往自己的身上想。
邢朝晖道:“我是个局外人,就不负责任的说点我个人的看法。”
张扬点了点头本想给邢朝晖添满酒,可是一看邢朝晖酒杯里的那点酒几乎没动,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说吧,我就想听听你的看法。”
邢朝晖道:“你和柳丹晨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扬道:“没什么关系,无非是我帮她治过病,大家也勉强共患难了那么一两次,你别瞎想,我跟她没有感情上的纠葛。”
邢朝晖道:“你和柳丹晨之间的关系应该比这要亲切,或者可以这么说,在傅海潮的眼里,你和柳丹晨的关系有些暧昧不明,所以他想利用这层关系,他之所以会以一个追求者的角色出现在柳丹晨面前,他的目的其实并非是柳丹晨,而是你!”
张大官人知道邢朝晖所知的是什么,却仍然吐了吐舌头道:“我x,他该不会喜欢上我吧?”
邢朝晖并没有笑:“换届在即,未来的总理肯定会在文、傅两人之间产生,他们两人是多年的朋友,彼此都深为了解对方。他们之间的竞争应当是光明磊落的,是君子之争,但是身边人却未必会这么做。”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重获新生之后,邢朝晖虽然身体渐渐康复,可是心灵上的创伤仍然没有完全平复,他的生活暂时还无法回到过去,一小杯白酒如果在过去当然不会成为任何问题,可现在却让他感到难以下咽。
张扬望着面前的邢朝晖,感觉到他和过去也有些不同了,究竟哪里不同,张扬说不太清楚。
真正了解邢朝晖的那个人始终都是他自己,他发现自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害怕提及政治,尤其是因为政治而引发的斗争,每当说起这些事他就会感觉到喉头发干,双手出汗,他感觉到自己无法投入到正常的工作中去了。沉默,足足沉默了五分钟,邢朝晖方才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而张扬也表现出超强的耐心,静静等待着他再度开口说话。
邢朝晖道:“我想……我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上了……”说话的时候,他的双目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张扬拍了拍他的手背,以这样的动作鼓励着邢朝晖:“头儿,只要自己能够活得开心,管其他的事情干什么?”
邢朝晖道:“任何人都会有缺点,傅海潮大概将你当成了文副总理的缺点,他想利用柳丹晨的事情来刺激你,你要是乱了方寸,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那么你就会有麻烦,你的麻烦很可能就会成为文家的麻烦。”
张扬点了点头:“我想到了,所以我对他始终忍让,只是柳丹晨失踪的这件事是我始料未及的,头儿,照你来看,柳丹晨失踪的事情不会是他在幕后导演策划吧?”
邢朝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自己被关押在地下囚室的场面,他猛然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影响在迅速闪回。
张扬从邢朝晖痛苦的表情知道,邢朝晖还没有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
邢朝晖没有睁开双目,低声道:“对不起……我……”
张扬道:“也许咱们应该喝酒,这些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邢朝晖拿起了桌上的那小杯白酒,一口气灌了下去,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白酒是如此的辛辣呛喉,如此的难以下咽,他忽然转过身,哇!地一声将那口酒全都吐了出来。
张扬充满同情地看着他,为他倒了杯开水递了过去,邢朝晖将那杯开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他的脸上全都是汗,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去脸上的汗水,舒了口气道:“我决定戒酒了。”
张扬看着他没有说话。
邢朝晖又道:“章碧君的事情上头很重视,她涉及到最近国安一系列的危机事件。”
张扬有些不明白邢朝晖为什么突然会把话题转移到章碧君的身上。
邢朝晖又道:“章碧君掌握了很多的内部资料,其中就包括我协助你劫囚车救出秦萌萌的事情。”
张扬道:“如果你有麻烦,我可以去找他们说清楚,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如果要承担责任,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邢朝晖道:“你没事,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虽然他们怀疑是你,但是缺少证据,而且当时出面的是何长安。”
张扬道:“何长安已经死了!”
邢朝晖道:“可他的女儿还活着,这件事已经泄露了出去,我所说的麻烦和她有关!”邢朝晖望着张扬道:“和她有关,就一定和你有关不是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