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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嚎叫的背景音中,楚钟鸣神色复杂地看向时越。
“你……”
他本想问什么,可是看见时越的动作却突然顿住。
徐瑶瑶同样愕然。
“钟……”又在称呼上卡顿了一下,只是看着时越如今的举动,她却无心去纠缠那些细节,讷讷道,“怎、怎么……”
“……越。”时越体贴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甚至周到地没拆穿楚钟鸣的谎话。
他一边给人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人灌着血,一边解释,“凤家少爷从小就是各种补药灵草地吃着,血里就带上了药性……可以救人。”
徐瑶瑶显然第一次听这个说法,愣愣地“哦”了一声,就……信了。
楚钟鸣却蓦地沉默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的……血腥味……
他的经脉恢复,是因为那药?
……还是药里的“血”?
*
上界。
伐凤联盟,诸家家主齐聚一堂,众人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其中数地都被红色旗子标出。
众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之色。
其中一人愤道:“凤家用心甚是歹毒!在诸城之外设立结界,迫得咱们只取北路!这分明是想在路上设伏,好将我等一网打尽!!楚盟主,我们不能中他的诡计啊!”
联盟诸家之中,以楚韩两家最为势大,其中又以楚家家主修为更高一重。故而,楚家家主楚介,便被推为盟主。
楚介却并不像那人那样激动,而是盯着沙盘,微微凝眸,目露思索之色。
前往凤家栖梧殿的诸条路线之中,唯以北路最为荒凉开阔,不易设伏,本就是他们首选的主攻路线。
可如今……
凤家在其他诸路设下结界,却独独留下了北路……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戒备。
他思索良久,将视线投向在座一位头发白须老者身上,那是荣家家主。荣家尤擅结界机关一道,这老者又是其中之最。
老者叹息着摇摇头,“……已遣族中弟子前去查看,结界……无甚机巧之处,纯以武元构筑……除以力破之,别无他法……”
结界之道本来是以各种阵法构造,以最少的武元发挥最大的能力,越是精巧的阵法发挥的威力越大,与之相应,阵法越容易被破坏。
可这次的结界,却像是被人不惜武元、只靠最简单的阵法铸成,粗糙至极,反倒是大道至简,除强攻之外,别无办法。
荣老解释之后,议堂中人神色更为凝重。
先不论结界如何破,凤家有一个能构出此等结界的高人,其武道修为……
众人不由望向在场修为最高的人。
楚介沉重摇头,“楚某尚做不到此等程度。”
议堂一片死寂。
正凝滞之时,门却被突然敲响,一个楚家家仆进来,在楚介侧边耳语了几句。
众人只见,就连刚才面对那等困境,都神色平稳的楚家家主,听罢之后,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来身,带着座下的椅子发出一声锐响。
“抱歉诸位,家中……有些私事……楚某去去就来……”
楚介匆匆到了这句,也顾不得议堂中人都是什么反应,连忙就往外走。
路上,他甚至不自觉地动用武元,就连一开始引路的家仆都被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等到了聆风院外,他却突然情怯,在院外站定了脚,竟不敢推门……
这是他长子的院落。
第一次为人父,他犹记得那皱巴巴一团的小瘦猴子放到他怀中时,他的手忙脚乱。
纵然在武道上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可对于“父亲”这个角色而言,他兴许是最没有天赋的那种。
等到长子被凤家人废去修为、毁去经脉,这等重伤之下,又被驱赶到下界……有死无生。
楚介这才惊觉,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他对儿子从来都是“你要”“你不能”“你必须”的种种要求,竟无一句温情问候……
也不怪钟鸣……陷入那样的危机,竟然都没有向他这个父亲求助的意思。
*
屋内,楚钟鸣正跟时越介绍,“我爹他正在议堂呢,估计有什么正事要谈,一时半会过不来……”
“他也很烦那些杂事儿,要是按他的性子,闭关清修、诸事不管,他才乐意……”
“……”
“……他有点严肃,不过你不用怕,他心软得很,其实挺好说话的。”
时越倒是很淡定地听着他啰啰嗦嗦,时不时地点头答应一两句。
显然,楚钟鸣虽然劝着时越别紧张,其实紧张是他自己才对。
时越:……
奇了怪了,见亲爹还这么不安。
又过了会儿,楚钟鸣还是坐不住了,他直接站起身来,道了句,“我先去外面看看……”
楚钟鸣一边说着一边推门,正对上门外站着的楚介。
时·早就察觉门外有人·越:……
要说“你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不知道楚钟鸣会不会信。
门口,父子俩僵硬对视。
还是楚钟鸣先回过神来,他僵硬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爹”字。
然后,又干巴巴道:“我回来了。”
楚介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骤然就看见“死而复生”的儿子,他下意识地就摆出了威严父亲的模样,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然后……就冷场了……
时越旁听了这一场对话,都开始替这父子俩尴尬。
啧……
这还是亲父子呢,他养过最别扭的天命之子,都比这两人关系来的缓和。
眼见着那两个人在门口相顾无言、大有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时越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谁让他是个善良的人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把自己的表情调节到“人畜无害”的萌系状态,从凳子上跳下来,还刻意用蹦跳的状态跑到门前。
——唉……他真是牺牲良多……
小孩子在某些时候,是调节气氛的神器。可时越却没想到,自己难得一次好心,结果作用与他预料地却不大一样。
楚父不敢置信地看着这跑过来的孩子,脸上的表情震惊和意外混合,最后转变为升腾的怒气。
他冷脸转向楚钟鸣,沉声呵斥,“孽子!你给我跪下!!”
这话显然在父子之间不是第一次出现,楚钟鸣一撩衣袍、跪到地上,脸上却条件反射地摆出挑衅的表情,看着就十分欠打。
时越:……
他一脸懵地看着这发展。
父子久别重逢,连个含泪拥抱都没有,两句话的功夫,就剑拔弩张。
这里面……显然是有什么问题吧?
不愧是父子俩,时越还没get到楚介的脑回路,楚钟鸣已经明白过来他爹脑补了什么。
他那些年,因为年纪轻轻就突破武王,着实被人吹捧了一段时间,年少轻狂,也确实犯了不少浑。
这会儿突然带了个孩子回来,他爹估计……把这孩子当成他的私生子了。
——算算年纪……竟然也对得上。
楚钟鸣:……
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有这么个打算。
但……在猜到那壳子里大概是什么人之后。就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干啊……
楚钟鸣张了张嘴,“爹,您误……”
“闭嘴!!轮到你说话了?!”楚父呵斥,“跪着!”
他说完,视线又落到时越身上。
小孩子似乎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时越:……只是对你家的父子关系震惊。
而且……
能叫天命之子下跪的人……一般来说,活不过三集。
时越几乎是以一种瞻仰烈士的态度,仰望楚父……
……
楚介当然注意到这孩子奇怪的眼神,但也只当他吓着了。
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下来,不过常年严肃的脸,做出温柔的表情,效果……差强人意。
“孩子……”楚介招了招手,“过来。”
时越稍微衡量了一下,考虑这是个敢叫天命之子下跪的猛人,他还是一脸乖巧的过去了。
楚钟鸣见状,一脸“卧槽”的表情,他想说什么,却被他爹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楚父:“你今年……多大了?”
时越回忆一下这个身体残存的记忆,“……五岁。”
楚父:……很好,都过了五年,才把人找回来。
给自己儿子又记上了一账,楚父又尽力柔和了声音,问:“你叫什么?”
时越看了眼楚钟鸣,他不太确定,天命之子要不要在他爹面前继续维持谎言。
楚钟鸣和时越还没有达到眼神沟通的默契,只是对着明显脑补过度的爹,他还想努力挣扎一下:“不……”
一个字刚出,背上就挨了一下,毕竟是久别重逢,楚父这一下打得不重。
但奈何楚钟鸣没有防备,冷不丁地挨了一下,差点岔气儿,“咳咳咳”地呛了好几声。
时越:……牛……B……
他以一种“景仰”的目光看向楚父,决定……实话实说。
“……时越。”
楚父:竟然连姓都没改过来?!
要不是看在楚钟鸣还是刚刚归家,他这会儿怕是已经一脚踹过去了。
楚父黑沉着脸色,又刮了一眼楚钟鸣,但再转头向时越,语气已经尽力温和了下来。
“既然到了楚家……以后,就是楚家人了,‘楚越’……如何?”
“我……祖父……这就带你去改族谱……”
刚缓过一口气来的楚钟鸣:!!!
“咳咳咳!!!”
——爹你要干什么?!
你醒醒、清醒一点啊!!
你这是把凤家的祖宗按头姓楚!他们不得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