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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夫人并无虚言,原来我却是个小人,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求的不多,我只是想我们母子平安而已啊?”
长生(阿米尔)的眼中是一片空洞,脸上的哀伤就像是血染的黄昏,无法向前,向后是一片茫茫黑暗,看不清来路,照不亮归途。
周灵素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匣,心里多少也有些悲戚,若是没见过北境的风光,便是此生却也难以理解他坚守的是什么,
漫漫黄沙浸在血肉里,一寸黄沙一寸血,月余无信,她的担忧却也如何可能比旁人少上一分半点,只会更多,
漫漫长夜,辗转难眠,不过是挂心未归的良人。面无改色,不过是他一句你若长安,我便心安,心安则胜,胜则平安归来一家团圆罢了。
“长生,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父除去你们兄妹便在无其他子嗣,你们兄妹素来亲母,远父。
若是你母有个三长两短,他又有何面目来见你们兄妹?况,那日里,你放走的那个仆人,想来若无意外的话,应也归于你父身旁,若是不蠢,
他应该知道如今你们兄妹都为质大周,自然也明白与大周结盟的却也不止他一人,紧要关头,想来他做不出自毁长城的事。”
周灵素抿了口茶,只觉着口中一片苦涩,若无万一,自然是两者皆安。
然,到底家国面前,谁人又能坦坦荡荡?
谁死谁亡,大周并不在意,要的不过是那块土地而已。
长生(阿米尔)面上的神色稍微好了些,可是心里的担忧却是不减,
“可,”
“你父求的是大金的王位,你母求的不过是你们母子三人平安罢了。一国权势与三人平安富贵,想来聪明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长生可是觉着我大周满朝文武皆愚?”
长生(阿米尔)摇了摇头,只是他虽恨他,可到底却也是血脉至亲,若是,若是……,他却也不知该如何。
周灵素自然瞥见他面上的痛苦与犹豫,
“这不过是你我猜测的最坏结果罢了,长生当明白,完颜家的权势,不是你父能轻易舍弃的,大金他并无母族,若是在将妻族也丢弃,想来却也做不到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是固,虽则现下并无消息,想来你母,当是平安的。
至于你父,大周并无卸磨杀驴的意思,我们与你们所求一直,不过是你们一家平安团聚罢了。
毕竟,你们母子这些年所受之苦,大部皆是因他而起,却也未曾亲手加害过。
不过是那蛇蝎妾室添油加醋,蛇蝎心肠罢了。”
周灵素抿了口茶,将眼中的幽光掩去,
“蛇蝎美人不论对错,你们母子皆不可能原谅于她,她已然丧命,却也是她罪有应得。
至于你父,到底是你们的生身父亲,便是在恨,应也未曾想过他丧命,便是偶有恨极之时,却也不过是糊涂念头罢了。
长生,你应该明白的,我大周要的是一个富贵闲人,而不是一心复仇的敌国遗种。
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没道理不过是举手的事情非要往里面填人命。
这些事情,我一个山野村妇都想得明白的事情,没道理你一个堂堂完颜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贵族公子还看不明。”
长生(阿米尔)捏紧了拳头,面上的神色虽仍旧阴沉,到底却也平缓了许多,周灵素心下却也定了许多。
没道理,劳心劳力,填了多少将士的人命方才将人给弄来京城,眼下又叫人给跑了的道理。
“长生的担忧,我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待会儿,我便进宫求解陛下,看看陛下哪里可有甚新的消息没得,长生瞧这般可好?”
听了周灵素这般的承诺,长生(阿米尔)面上的神色方才彻底静了下来,至于他心中如何想,却是不得而知,周灵素要的不过是他安分罢了。
“如此,长生便先行谢过夫人,夫人的大恩,他日若有用得到的时候,夫人还请不必推辞,径直言来,长生定当全力以赴。”
长生(阿米尔)面上一片诚挚,似是将所有的期望皆托付于周灵素身上,周灵素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长生不必在意,长生在意自己的母妃,我却也在意我自个儿的夫婿,此举不过是早晚的事,当不得长生的谢。”
虽则他面上诚挚,周灵素却是不信的,况北境平,她们家便在不需要一个交好旧金遗族的“好名头”,这情便是面子上的,周灵素却也不想承。
长生(阿米尔)笑了笑,却是未曾将周灵素这话置于心上,到底金人虽冷酷,却也少了这许多的虚与委蛇,
周人瞧着虽诚挚,却最是狡猾不过,十句话里却不见的有两句是真的。
“长生,有些事有些人,却不是你瞧着的这般,你总觉着你们兄妹联系不上你们的母亲,可知完颜家的公子却不见得也无完颜家的音讯,
你母亲,你们兄妹二人是完颜氏的希望,更是与你父的纽带,你母平安,完颜氏当不会有异动。”
话不必说得太过明了,却也不是笨人,周灵素自然知晓长生(阿米尔)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这不过是并不高明的挑拨离间,却也最是浅显明白,说与不说,它不都在哪儿?
至于信与不信,却也不是周灵素关心的,她不过是见不得有些人想做墙头草罢了。
长生(阿米尔)面上若有所思,许久方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夫人提醒的对,是我们兄妹关心则乱了,见不着母妃的亲爱信,便寝食难安,如今想来,便是如何他都会护着母妃平安的。”
长生(阿米尔)幽幽的声音,不知他自个儿可是说服了自个儿,周灵素却是不全信的。
“长生已知我难处,却也不能允长生自由,合浦县主是陛下亲自下旨亲封的大周县主,与我家却也是正经亲戚,请县主过府一叙,却也在正常不过。
待我自宫中归来,便请县主过府一叙,长生觉得如何?”
“如此自是在好不过,长生便先行谢过夫人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