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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度日如年?不是忙,是无所事事,或没有归属感的瞎忙,谁也没有对你提出要求,你做得对还是错也没人对你作出评判,好象很自由,可忽然感觉自个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与价值。王进水这一个月就处在这么种情况中,好不容易盼到了春假。
春假是跟着农药厂放的,因为编制在那里,农药厂季节性很强,放假时距春节还有整整四个星期。
变天了,北风不停地劲吹,直钻到你的衣领里,没有雪,但接。近零度的冷雨比雪更冷,真的下雪了空气会干燥很多,而这个雨让空气里都饱含了湿气,让人如浸在冰水中,冷得刺骨。
对于一部分人而言,比天气更冷的是上面来的一个消息——经济领域范围内的犯罪与违规从严处置。会是政策收紧的先声吗?经过一次又一次运动的人心态特别的脆弱,也许,国家又转向了,由经济发展重新变回到以政治为纲的道路上来?
王进水回到家里,父母拿出一叠的报纸给王进水与王飞翔两兄弟。“你们看,又有两个经济犯罪被捉起来了,特别是这个叶凡,还到我们家里吃过饭。他一个企业厂长,能犯什么事啊。”
叶凡是一个工程承包商,弟弟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户,上次,因为要进几十万的墙纸,到家里吃过一次饭,这次被捉的理由是行贿,为了得到合同,拉拢政府领导,送给某政府领导二万块钱,不知怎么的被人举报了。
“放心吧,我们做的是墙纸生意,不与政府领导直接打交道,不可能送钱送物给政府官员的,行贿牵涉不到我们的。”弟弟王飞翔安慰着父亲,可自个心里也有些不踏实,父母刚刚离开饭桌,就急忙地问:“哥,你说我们送回扣给叶凡这算不算是犯罪?”
“应当不算吧,叶凡不是官员,是商人,回扣相当于他企业的利润,只是本来他们企业有几个合伙人,送他一个,等于他把合伙人的利益侵吞了,与我们行贿政府官员的事完全不搭界的。”公营企业与私营企业有一个很明显的界限,我们与叶凡之间的关系是与私营企业的关系,这一点王进水查过多次的国家法律法规了。
“可是,万一他用我们送他的回扣的钱去送政府官员呢,我们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我们也是受益人之一啊,他的工程拿到了,我们的墙纸才能出去,万一公安的人这么想呢?”听弟弟这么一说,连带责任一层层地分析过来,火还真的有烧到我们身上的可能呢,连坐是怎么产生的,不就是这样产生的吗?
“别慌,我们把与叶凡有关的账务什么的都好好地理一理,看有没有特殊的账目会牵涉到我们的身上,我们送他回扣时,没有人看见吧?爸爸妈妈在边上,我们吃了晚饭后到你家里聊去。别让爸妈听到。”王进水都被王飞翔说得慌兮兮起来了。
正吃着饭呢,潘永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四个供销社主任。
“大哥、二哥,你们两个都在啊,哪最好,他们俩人有事找你。”潘永杰的口气与表情里略显慌张。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到会所坐一坐,喝两杯。”王进水给潘永杰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什么事到外面再说。
“不了,会所不去了,就在这里说几句话,说完我们就走。”供销社主任异口同声地回答着说。
什么事这么急,王进水隐隐的猜到了什么,忙站起身来,准备把他们往外让。
“老王叔,你给作个见证,我们原来投资到你大儿子这里的股份,我们不投了,这是当时投资的证明,还给你们。还有你们手上的那一份,你们也拿出来,一起销掉它,就当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求你了。”四位主任双手合十,不断地作揖。
“你又有什么事?”刚才,爸爸刚与老二王飞翔说了叶凡的事,现在,又出来老大王进水与几个主任不明不白的事,也没见事先透过半点风声,爸爸有点慌了。
“没什么,几位主任在香皂上有点小投资,他们现在感觉利润不高,不打算投了。”
在这个敏感点上,他们两个来退股,不由得父亲作出一些联想。
他们的职务虽低,可怎么说都是吃国家饭的,在私人的企业中有投资,上不得正式场面上来。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谈,他们放弃股份,王进水正求之不得呢。几百元钱就可以算股了,还好,肥皂的业务没做大,如果做大的话,一大块的利润都会被他们咬了去。
看到王进水把股份的证明拿出点了火,四位主任急急忙忙地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电话响起,是工商所所长的声音,又是退股的。
呵呵,退股后刚好可以轻装上阵,现在,股权只有村里与自个,清清楚楚了,如果村里也来一招说只要租金,不要股权,那不知有多好!
“王老哥,正好,你两个都在,找你们说个事儿。”
天随人愿,不用猜都知道,村里面怕万一受牵连,打算放弃股权。
“潘村长请坐,什么事慢慢说。”王进水心里狂喜,可表面上很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这是村里荒地的事,我们村委会商量了,每年一万租金,共租二十年,原来定的股份什么的,村里想了想,我们都是些种田的,也不懂办厂的事,还是算了。”潘村长一字一眼地说。
“可是,这个协议当时经过工商办了手续,我们没权改啊。”王进水双手一摊,作无可奈何状。
“租地的合同我们村委会都拟好并签好字了,只要你们认可在上面签个字,工商的事可以缓一步。”潘村长拿出字条。
叶凡的事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树叶掉下来砸不死人的。再说,真的砸到人,也不会因为几份股份减轻些树叶砸下来的重量。
“真的不后悔,那我把字签了?”王进水伸手接了过来。
风声鹤啼,一有风吹草动就感觉变天了,是特定年代里特定的思维方式,外人感觉王家的风光日子立即就要划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