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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弩并不是连弩,不管是血滴子使用的还是东厂番子使用的,都没有青弋军的袖里箭具有三发连射的功能,所以射完一箭之后必须要再次装填,骑兵冲击的速度很快,而血滴子士兵的反应也很灵敏,他们很快便躲进了可以隐藏的石头或者灌木的后面,一时间,高速冲击的骑兵失去了目标,等到他们的箭支装好之后,队正和小刀子等人才发现,敌人已经四散开来。队正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原来可是在边军干过,方才一番战斗,对面几个敌人头上的头巾已经散乱,不错,确实是光头和尚。可是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和尚,而且最要命的是,跟北虏建虏打过交道的队正从几人躲避骑兵的身形看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绝对不愿意回忆起的梦魇。
队正脱口而出道:“狗日的,难道是建虏?”队正的一声吼立刻吸引了剩下士兵的注意力,即便是被摔下马的两名士兵心中也是一咯噔。队正他们都很佩服,见多识广,又是边军的老兵进入东厂。在东厂的序列之中,还是有着一条鲜明的鄙视链的,江湖人士进入东厂在地位上那是垫底,大家都认为这些人不过是些游侠或者是所谓武林好汉,自然上不得台面,而从军队里遴选进入东厂的番子地位就高一些,其中边军的地位自然是最高,东厂再怎么说也是暴力机关,崇尚武力,边军士兵本就能征善战,进入东厂地位自然是不一样,况且,即便是太监领导的东厂,这些太监也知道,边军的技战术还有临战反应能力都是顶尖,让他们去出任低级军官是再合适不过。所以东厂行动队的队长往往都是边军士兵充任,这一队也不例外,队正这么一说,小刀子也是一惊。手上装填弓弩的动作慢了一拍,嗖的一声,一支箭从耳边划过,带出的劲风刮的脸颊生疼。
冷汗湿透了小刀子的背心,好险,方才手上动作慢了一些差点就被敌人给偷袭,幸亏是自己的马快,敌人没有算好提前量,否则,自己已经命丧当场了。富察这一箭射空,他气的几乎要咬碎牙齿,混蛋,这群人的马竟然不输于自己在八旗当中的战马,可见,这是明军精锐。双方又是一轮对射,不过因为第一次打照面,双方都紧张的缘故,竟然全部射空,没有一人死伤。
“将军,上不上?”将军山的山坡上,埋伏好的青弋军已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了两轮,吴东明身边的张金再也忍不住,出言提醒吴东明道。吴东明回过头来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将张金瞧的是浑身不自在,吴东明点点头道:“可以出击了,两边都是咱们的敌人,不过我们都是步军,骑兵的威胁更大一些,我看先集中力量射马。”
张金和张银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神情,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精明猎手的眼睛,他们的这一抹神情被吴东明瞧了个正着。果然即便是再训练有素的东厂番子,让他们对自己的同袍下手的时候他们也会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不过现在吴东明管不了那么多,必须先打东厂,这些人是骑兵,对自己的威胁太大。“预备,放!”吴东明高高举起的右手猛地挥下,青弋军士兵们直立起上半身,端起军弩对着骑兵一阵攒射,队正等人万万想不到山上竟然还有埋伏的人马,噗嗤噗嗤,箭头射入人体和战马体内的声音不断响起。几声凄厉的惨叫,剩下的五名骑兵纷纷落马,其中三人连人带马被射成了筛子,而队正和小刀子的动作迅速,他们在一瞬间侧伏在马背之上,用战马当做掩体躲过了一波致命的箭雨,不过两人的战马被当场射死,战马惨叫着倒下,小刀子身体轻盈,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而队正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倒下的战马将他的一只手臂死死的压住,咔嚓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队正的头上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显然,这种痛楚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两名先前摔在地上的东厂番子见状,想要爬起来救援,可是自己的肋骨尚且断裂,怎么可能能救援的了他们,他们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刚一起来便又摔倒在地上。
壮达眼见陡生异变,大呼道:“山上有埋伏!”他不是傻子,虽然山上的人先干掉了明军,可是自己这支血滴子是第一支进入南直隶的队伍,他们就是先锋军,前方万万不可能出现接应自己的人,不管这群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埋伏在这里,但是他们肯定不是友军。
已经来不及布置战术,壮达一心想的就是怎么样逃脱这个伏击圈,从刚才箭雨的密集程度来看,敌人绝对不会少于五十人,自己仅有四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对手。
“都看见目标了吗?杀上去,灭了他们,弓弩压制!”吴东明站起身来,抽出腰间战刀,大呼攻击,士兵们一手端着军弩,一手反手拔刀,冲杀下去。伏兵一起,让壮达等人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有这么多人,而远处又传来了整齐的马蹄声,壮达知道,不管来的是不是明军的增援部队,反正肯定不是血滴子的人。眼见对方的弓弩纷纷瞄准了自己,而壮达这边的掩体显然不能遮挡住全部身体,要是被敌人射中了腿脚,自己今天可就走不了了,唯一的生机就是立刻撤向秦淮河边,这里离秦淮河不远,自己只要能跳进水中,还有一搏的可能。而不远处就是来的时候的灌木丛,躲进去,大家都没有战马,他们绝对跑不过自己这种常年在山林中奔跑的猎手。
壮达的眼里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神色,他疾奔两步来到了剩下的塞思黑面前,塞思黑正准备抵御敌人的箭雨,冷不丁被壮达拉住了肩膀,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壮达究竟想干什么,塞思黑绝望的吼道:“该死的蛮人,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原来,壮达分明是想用塞思黑当肉盾扛过一波箭雨,然后撤向灌木丛。可是没想到,他在拉过塞思黑的一刹那,其意图已经被塞思黑得知,塞思黑自知必死,转过身来对着壮达就是一箭,壮达万万想不到,这个汉兵临死之前竟然会反噬自己,也许是这么长久以来的积怨,也许是大金国内部本来就有的女真和汉人的矛盾,总之,塞思黑反水了。在毒箭射入身体的一瞬间,壮达分明看见了无数的箭支也插进了塞思黑的后背,两人一起抱团从山坡上滚下,直到死亡之后,壮达的眼睛依然是睁的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青弋军的士兵们呐喊着从山上冲下,乱箭飞射,血滴子这边,塞思黑和壮达被一起射死,剩下的阿勒泰和富察两人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会有大队的黑衣人伏击自己,而这些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们既攻打自己又攻打明军,那不就意味着这是明军之外的第三股势力,这第三股势力是谁?富察猛然瞪大了眼睛,他想到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可能性,在加入血滴子部队的时候,德格类就交代过,他们进入大明之后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去探查新军,而这支部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神出鬼没,料敌先机。所以一定要万分小心,并且这支兵马好像不太听明国朝廷的节制,隐隐的有自成一派的迹象。难道说是他们?
细思极恐,此刻富察已经没有心思想下去,还是逃命要紧,可是对方已经从山上杀下来了,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富察和阿勒泰同时准备扔下弓弩,他们想要减轻身上重量,以便逃走,可是青弋军怎么会放过他们,他们提着战刀,大步冲上。富察吼道:“阿勒泰,把毒箭射出去,争取一点时间。”阿勒泰本能的射出箭支,一名青弋军士兵胸口中箭,惨叫一声倒地气绝身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箭支射来的方向,所以避无可避,不幸牺牲。
这两个人不是东厂的人,张金张银可没有那么多顾忌,他们冲得快,一下子跑在了前面,两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斩了前面的两个人,这样自己就能在吴东明身边站稳脚跟了。功劳就在眼前,两人虎吼一声齐齐出刀,可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富察竟然双手交叉愣是用胳膊接住了张金的战刀。这怎么可能?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住锋利的刀剑。张金仔细一看才发现,面前这个人的手腕上竟然套着两个仿佛铁臂护手一般的物件,一看就是精钢打造,坚不可摧。富察反手握住了张金的手腕,八旗士兵本就力大,何况是血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