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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十几万人齐声歌唱,这声音仿佛能冲破云霄。
公元一六三三年初夏,闯王高迎祥的义军已经发展到三十六营,十八万大军,他们转战山西南部的泽州,潞安府,平阳府,沁州,汾州各地,其势大,不可挡,各地官兵纷纷败退,或是坚守不出,或是不支投降,只有太原府一地在苦苦支撑,山西巡抚方孟亭率领麾下官兵坚守交城,祁县,榆次,永宁州等地,将农民军始终阻止在汾水下游,而最倒霉的是,本来山西地方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毕竟在山西的最北边就是大同府边军,也算是九边精锐,侯拱极领宣大军精锐两万人入卫辽东,一下子将大同军的精兵全部抽调完了。而大同因为地处九边,剩下的兵马还要防备来自北边的北虏,毕竟北虏的危险在朝廷看来是远远大于流贼的,所以大同军只能象征性的支援方孟亭三五千步卒,这些步卒进入太原府之后也是被方孟亭当做精兵看待,将他们布置在汾州和太原府交接的县城里,这样才能勉强阻止住高迎祥的攻势,而太原府以南的广大地区基本已经全部沦为了农民军的地盘,高迎祥也开始了定点清除的行动,将所有阻挡起义军道路的据点全部拔除,今天,高迎祥就集中主力猛攻闻喜县。闻喜县在平阳府境内,算是陕西,山西,河南三省交界的门户,打下了闻喜县,陕西和河南就暴露在起义军的面前了。后面的夏县和平陆县对于起义军来说不是问题,所以,打下闻喜就成为了高迎祥必须完成的目标。
此刻,超过十五万农民军聚集在闻喜县城下,高迎祥也算是战术大家,他知道,自己麾下的起义军虽然成分复杂,战斗力也参差不齐,但是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只要利用好这个优势,不怕攻不下城来,以往这个方法那是屡试不爽,不过在闻喜县,高迎祥算是遇到了硬骨头,山西一带的民风本来就比较彪悍,闻喜县的县令叫做王均策,年约四旬,一向是刚直不阿,爱护百姓,在闻喜县当县令期间,秉公执法,家无余财,受到全县人民的爱戴,大家都称呼他为王青天,闻喜县武风颇盛,不仅有卫所兵大约一个把总的兵力驻扎,在朝廷提议编练民团的情况下,王均策响应朝廷号召,还建立了五百多人的民团。这样总兵力超过了一千人,这些民团也尽量向朝廷的正规军看齐,所以武器装备什么的比起正规军来说并不差。该有的都有,就是甲胄不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别说是民团,就算是卫所正规军的头盔和铠甲都不是很齐全。
流贼大举南下,攻城拔寨,早在三天前,闻喜县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把总阮成找到王均策商量,王均策表示坚决抵抗,阮成也是大同军的老兵,调入闻喜县之后升级成为卫所百户,杨鹤成为三边总督,对一些重点县城兵力进行改制和调整,他又升为了把总。跳出了卫所的体系,并且从各地补充了一些青壮,将闻喜县驻扎的士兵的能力做了一些相应的提升。所以闻喜县的驻军还是有不错的战斗力的。而阮成久在边军,自然是一腔报国热血,加上王均策这个刚正不阿的县令,两人一文一武当即决定,死守闻喜县,并且派出快马向陕西报信,希望三边总督杨鹤能派兵救援,指望太原府肯定是不行了,且不说流贼正好卡在了太原府和闻喜县之间,塘马能不能将求援信送出去都是个问题。而就算是送到了,方孟亭手上还能有多少人马分出来主动出击,攻打流贼的后方呢?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杨鹤,如果陕西的兵马能来援的话,就会减轻山西不少压力,反正山西也算是杨鹤的管辖范围,陕西的局势平定了,山西又闹起来了,摁下葫芦起了瓢,杨鹤不可能坐视不理。
王均策和阮成合计过了,如果杨鹤能顺利的收到求援信,顺利的派出兵马来援,至少也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毕竟陕西的兵马也大部分是步兵,骑兵若是来少了也没有意义,十八万流贼可不是开玩笑的。而这就意味着闻喜县必须要坚守一个月,粮食方面倒不是大问题,粮仓里一个月的存粮还是有的,就是兵力方面捉襟见肘,只有一千人,要抵抗对方十几万大军,即便是王均策和阮成临时组织了一些青壮上城防守或者是充当预备队,兵力还是不够用,也就两千人左右。城墙也不是非常高大,若是一般的攻击烈度还好,如果对方有重炮,恐怕是一个回合也守不住,好在流贼并没有那么好的装备,充其量是有一些小型佛朗机,也没有什么成熟的炮手,所以火器的威胁并不算大。阮成算好了,流贼若是想取胜,就必须进行车轮战,利用人多的优势轮番上阵,反正自己这边就两千人,死一个少一个,剩下的那些百姓就算是拉上来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在城内抢救伤员,运送物资什么的。而高迎祥却有十几万人马,死了一批还有一批,就这么打下去,总有一天,守军会筋疲力竭。
闻喜县城头,高昂的歌声传进了城上守军的耳朵里,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大热天的,守军将士们却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战。这种密密的人头看得人头皮发麻。北门,王均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型,阮成站在他的身边。王均策叹息道:“阮将军,恐怕这是一场硬仗啊。”阮成也是郑重的点点头,高迎祥的布置不要太明显,兵法上说是围三缺一,而高迎祥根本不屑于这么做,阮成知道,高迎祥可不是什么不懂兵法的莽汉,相反,也许他没有学习过兵法,但是在这么多次的实战中,他的兵法绝对不比任何一个将领差。高迎祥命令麾下十几万军队以三万人为一个方阵,严密防守四门,将外围给封堵了起来,十二万大军团团包围了城池,剩下的几万大军作为主力攻城部队,猛攻城池,高迎祥就是仗着人多,对方不敢分兵,只能用手头的兵力拼死抵抗,终究会被突破。阮成明白,那是高迎祥的阳谋,你就是看穿了又能怎么样,兵力不足就是兵力不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几万人来。
“王县令,倒不是本将想说丧气话,就高迎祥这个架势,咱们可不一定能守一个月的时间啊,别说是一个月,就算是五天,都够呛。”阮成低声道。王均策道:“阮将军,我又何尝不知道,敌众我寡,胜负已分,可是你我毕竟是大明的文臣武将,断无投降流贼的道理,有道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我们跟流贼只能活一个,尽人事,听天命,我王均策跟流贼势不两立。”阮成坚定的说道:“不错,王县令言之有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让高迎祥放马过来吧,倒要看看他这个闯王是不是浪得虚名。”
农民军依然在下面高喊着口号,这是闯军的惯例,在每次作战之前都要高喊口号,提升士气,而高迎祥也会出现在大家面前,激励士气。“看,你们看,是闯王!哎!真的是闯王。”下面的士兵们一阵骚动,城上的守军也是伸长了脖子,好像要看看所谓闯王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一匹白马驮着一个穿着蓝色箭衣,头戴白色毡帽,披着黑色大氅的威武将领在大军面前奔驰,这标志性的打扮不是闯王高迎祥还能是谁,他策动着白马在阵前来回穿梭,手中高举着一面闯字大旗。
“兄弟们,姐妹们,父老乡亲们,我是高迎祥!”高迎祥迎风高喊着自己的名号。北门准备出战的数万农民军疯狂的呼喊着:“闯王!闯王!闯王!”
高迎祥抱拳道:“蒙诸位厚爱,给了一个闯王的名号,可是,眼前这无道官府还没有被推翻,咱们穷苦人还没有过上好日子,我又算个劳什子闯王,我平生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均贫富,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再也不用过那饿肚子卖儿女的鸟日子!”
“闯王!闯王!闯王!”人们纷纷涨红了脸高声呼喊,高迎祥用手中的大旗一指闻喜县城头道:“那边,就在那边,官府还纠集了鹰犬来阻挡我们过好日子,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那好,好日子也不是说说就能来的,而是靠我们自己争取来的,朝廷无道,咱们就跟它干到底!兄弟姐妹们,攻城!”
“杀官兵!杀官兵!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