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汁!倒!”哗啦一声,一锅被烧的滚沸的金汁沿着城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明军抬着浇了下去,最近这段时间,城内最不缺的就是制造金汁的原材料,说白了就是大粪水,现在城内这么多流民,每天制造的排泄物不计其数,城池被围住,大量的排泄物运不出去,如果都倾倒在城市内,不仅气味难闻污染环境,而且会带来疫病,所以张克俭和陈永福一商量,干脆收集起来用来守城,金汁这玩意虽然不能直接杀人,但是却是非常阴毒的武器,大顺军的饥兵又没有铠甲防护,金汁浇在身体上直接就会将皮肉给烫烂,而大粪本来就包含大量的细菌毒素,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被金汁命中的人伤口根本无法愈合,最后就会在无比痛苦的过程中死去。
“啊!啊!啊!”年轻的饥兵正准备从口中拿下钢刀窜上城头,谁能想到一盆滚烫的金汁就这么劈头盖脸浇了下来,直接将他全身淋了个透,他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从云梯的顶端跌落下来,随着他一起的是后面的一大串人,金汁是液体,顺着云梯就往下流,谁也防御不住,这些饥兵别说是铠甲,就连正常的衣物都没有,现在已经是中秋,很多人身上就披着一层单薄的麻布衣服,列阵的时候都冻得发抖,可是没办法,乱世人不如太平犬,这个世道最贱的就是人命,人命在大顺军之中不过只是数字罢了。一大串饥兵如同串糖葫芦一般从云梯上摔落,周围扶着梯子的饥兵也遭了殃,金汁也波及到他们,有的人打过几仗,知道这金汁的厉害,掉头就想逃开金汁的波及范围,没想到被自己的队长一刀砍翻,一名百夫长喊道:“谁他娘的敢跑,就是这个下场,都给老子上!”金汁蔓延,伴随着难闻的气味,可饥兵们没办法,在长官的威压之下,硬着头皮继续冲锋。
金汁的一波伤害还没过去,城头上又呼啦一下洒下了大量的铁蒺藜,这可是对付步兵攻城的利器,开封城的府库之中这玩意多的是,而且很多都已经生锈了,生锈了更好,不生锈陈永福还不要呢,生锈的铁蒺藜一旦扎穿了脚掌,那就会引起破伤风,最后也是个死,并且能让士兵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不能走路了,还打个屁的城墙。“啊!我的脚!啊!”又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大片的饥兵捂着脚惨叫着倒下,人群密密麻麻往前挤,前面的人就是想躲也躲不了,被挤倒的人更惨,浑身上下都扎满了铁蒺藜,哀嚎着翻滚着。啪啪啪,又是一片陶瓷罐碎裂的声音,生石灰蔓延开来,“灰瓶!”“我的眼睛!啊!”白色的烟雾升腾,灰瓶中的生石灰将无数人的眼睛灼伤,这玩意还不能用水,只能用菜油清洗,流贼都这个条件了,哪来的菜油。后阵的李自成真是咬碎了牙,他知道,每次官兵都是老三样,金汁、灰瓶、铁蒺藜,最多再加上猛火油震天雷什么的,问题是,他明知道官兵的装备,就是没办法防御,对于流贼的条件来说,根本防不住,总不能将士兵裹在铁甲之中进攻,就算是这样,大顺军也没这么多铁甲啊,只能用人命去填,这样的人命实在是太不值钱了,一个铁蒺藜就能带走一个士兵。
轰轰轰,正如李自成预料的那样,官兵趁热打铁,又是一波震天雷扔下来,反正下面全是人,闭着眼睛扔就是了,震天雷爆炸的破片将大片的饥兵炸翻,惨叫声不绝于耳,陈永福也不废话,端起身边的猛火油罐子就扔了下去,罐子碎裂,猛火油流了一地,沾的下面的饥兵身上全都是,陈永福对身后亲兵喊道:“拿我弓箭来!”一名亲兵递上弓箭,陈永福将箭头裹上布,在火盆中点燃,对着下方人群嗖的一下射了过去,轰的一声,大火冲天而起,火焰将无数饥兵吞噬在其中,就像是跳动的火把一般,他们拼命扑打着身上的火焰,可是猛火油这玩意具有流动性和附着性,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是穿了铠甲衣物还能将铠甲脱下来,可是饥兵哪有这些,很多猛火油直接就在皮肤上燃烧,烧穿了皮肤就开始燃烧脂肪,一直到将人烧成黑炭为止。
一股焦臭味在城下蔓延,猛火油打造的火墙一下子将五万饥兵分成了两块,一块是在火焰中挣扎燃烧的饥兵,一块是在外围只能看着,又不敢上前救援的同伴,可这些看着同伴在火焰中舞蹈的人,陈永福也没让他们好过,弓箭火铳火炮一顿招呼,又干掉了数千人。这一轮攻击,李自成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甚至连城头都没有摸到,就扔下了上万尸体,还有数千伤兵,这些伤兵除了轻伤员之外,剩下的人也没什么抢救的必要,按照大顺军的一贯套路,这些饥兵也就是等死一条路。可是李自成却不打算停止,五万饥兵刚一下来,另外五万人便嗷嗷叫着冲杀上去,虽然他们已经看到了前面人的惨状,但是在李自成的严令之下,没有人敢不从命。城头上的官兵傻眼了,按照他们的想法,前面的人都这么惨了,难道流贼不打算歇一歇,重新研究一下战法吗?就这么直愣愣地继续派第二波人上来?陈永福也是大骂:“李自成,你他娘的真是畜牲,拿人命不当人命看啊,都这样了,还要打。”城头的守军只能鼓起勇气,迎着流贼的炮火,接着跟下一波饥兵拼命,要知道,流贼的火炮越来越猛,眼看前方攻击受挫,李自成干脆将火炮一股脑压上去,远程火炮继续射击,中近距离的火炮直接拉到饥兵的后方,对着城头直射,掩护进攻。城头的守军在这种火炮打击之下也死伤惨重,很多炮弹越过城头落在了城墙附近的辅兵头上,炸得他们一片人仰马翻,甚至黄澍都差点被一发炮弹给带走。
就在数十万大顺军围着开封城猛攻猛打的时候,曹州的刘泽清总算是收到了来自开封府的信件,府衙之中,这里已经被开辟为刘泽清的临时驻地,虽然对刘泽清这种停滞不前的做派很是不齿,但是曹州毕竟是个小地方,知府也不敢多说什么,现在这个世道,再也不是文人当权的时候了,武将手上有兵,有兵就有一切,虽然刘泽清手上不过一万多人,但是在山东这个地面上也算是一支很强的武装力量了,曹州知府没事可不想招惹这尊大神,况且他也知道刘泽清这一万多人就算是去了估计也是羊入虎口,他不想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每天消耗的物资很多,刘泽清军中虽然带了物资,但是这世道谁都明白,到了地方上肯定要征集军饷粮草,曹州本来就不大,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薅啊,再这样下去,曹州就要被刘泽清的军队给吃穷了,曹州知府每天是求神拜佛,希望能将这位大神送走。
“他娘的,这叫本将如何是好啊。”刘泽清看完信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下参将游击等人立刻围过去看,都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刘泽清负手在府衙内来回踱步,像是拿不定主意,一个游击上前看了一遍道:“这,军门,开封被围,竟然写信过来求助,叫我们去挖开黄河河道水淹流贼,这不是叫咱们去送死吗?要知道,那里可有百万流贼,咱们进了河南,还能回得来吗?”一个参将反对道:“李游击,话不能这么说,当年关云长水淹七军,咱们如何不能做一回关云长,况且现在流贼的全部主力都在攻打开封,我们的人数又不多,杀过去挖开河堤就走,信中不是说了,周王和张大人等人联名作保,此战算我们头功,军门你想想,咱们真要是成了,可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干掉几十万流贼啊,这功劳都超过辽国公了,您就是封个国公也不为过啊。”
“嗯?”刘泽清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此人,是啊,他说的有道理,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要是成功了,周王和一干河南军政大员都给自己作保,自己是歼灭李自成的头功啊,李自成的人都聚集在开封城,要是真的挖开了河堤,河水一冲,几十万人弹指间灰飞烟灭,自己别说是比肩关云长了,应该是超过关云长才对,国公爷,这个诱惑太大了,当年辽国公刘毅不就是被称赞为大明朝赵子龙吗,如今他刘泽清为何不能当个关云长?“妈了个巴子的,干了!”刘泽清又是一拍桌子,将茶杯都给震翻了,“你们下去集合兵马,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事成之后去开封,你们人人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