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了个巴子的,李福顶不住了,一团长!一团长!你他娘的死哪里去了!”天嗣山阵地上,马精良正扯着嗓子叫一团长来见他。天嗣山阵地作为整个战场的突出部,虽然没有李福的阵地和朗山炮兵阵地所受到的攻击强度高,但是李自成在这个方向上也投入了不少兵力,尤其是因为突出部的缘故,他们的阵地防御线是环形,三面受敌,所以不能像其他阵地可以有层次的进行作战,他必须一线铺开,应对各个方向上涌上来的敌军,但是即便在这么高烈度的作战中,他还是遵循青弋军作战的基本原则,无论什么时候,尽量都留下一支预备队,马精良便将第一团留下,作为整个师的总预备队,一旦前面出现缺口,就立刻顶上去。
但是仗打到现在,马精良也是看出来了,李自成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陶宗和李福那里,自己这里的敌军主要还是起到牵制作用。李福就在山下,从山上用千里镜可以清楚的看见李福那里的情况,敌军投入了如此巨大的兵力,发誓要攻破李福的阵地,双方已经多次搅在一起进行肉搏战了,即便是黄得功的部队和从九江赶过来的官兵投入进去,也是杯水车薪,因为这些部队都有一个致命缺陷,他们的战斗力过于孱弱,不能进行反攻,只能作为一线兵力加强进去,而现在李福需要的是一柄尖刀,一柄可以反攻的尖刀,将敌人反推出他们的阵地,可是他整个师的兵力都已经全部投入进去,已经抽不出一兵一卒了,马精良正是看到了这样的情况,知道李福这样耗下去太危险了,所以他当机立断,要拿出自己的预备队,助李福一臂之力。
“末将在!请师座吩咐!”马精良喊了几声,便有了回音,一团长小跑着来到马精良面前抱拳道。马精良也不跟他废话,指着山下李福的阵地道:“你在后面休息到现在,应该也看清楚山下的战况了。”一团长愣了愣,“末将,末将看见了。”马精良说道:“看见了就好,现在我命令你立刻下山,发起反冲锋,将突入李福阵地的敌军赶出去。”一团长张大了嘴巴道:“可是咱们这里,还有上面给的军令是坚守阵地,除非是上级的手令,否则咱们擅自调动,岂不是?”马精良一把打断了他道:“事急从权,我明白你说的意思,这个责任我来担,处分就处分我,你执行就可以了。”一团长也不墨迹,青弋军一直都强调绝对服从,战场之上,必须执行上级主官的命令,既然马精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虽然他带的这个师都不是他原来的部下,但是这么几个月时间相处下来,大家也知道马精良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了,一团长立刻双腿并拢吼道:“末将得令!”
“给老子死!”李福的阵地上,双方正在决死拼杀,李自成退兵的命令还没有传递到李过这边,随着后续兵力的不断投入,杀入李福阵地的正兵越来越多,黄得功的士兵死伤大半,但是包括他自己在内也依然死战不退,谁都知道,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就是在拼军队的毅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得胜利。黄得功手中的大刀已经砍得缺了口,浑身的铠甲就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如果不是虎头盔能标示他的身份,一般人根本看不出黄得功本来的样貌了,可他还是怒吼着,跟流贼交战在一起,又是一刀挥出,即便大刀已经钝了,可还是凭借着巨大的力量将迎面之人拦腰砍做两截,后面的士兵一拥而上,又将几个流贼给乱刀分尸了。而李福这边因为得到了来自九江城内士兵的支援,可以将救治伤员的士兵从队伍抽调出来,又补充了几百生力军进来,增强了战斗力,很多士兵的火铳在白刃战中碎裂,有的人干脆捡起地上遗失的官兵和流贼的刀枪加入战斗。
青弋军凭借优秀的盔甲,顽强抵御敌军的猛攻。刺刀断了就用短刀格斗,短刀没了就用匕首,匕首没了就用牙咬,甚至有的士兵打红了眼,直接拉响身上的光荣雷跟冲上来的一大群正兵同归于尽,就像是绞肉机一般,阵地上每时每刻都有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突击!杀!”嘟嘟嘟,猛然,正在激烈拼杀的双方都听到了来自山上的军号声,双方士兵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只见山坡上冲下来许多端着刺刀的青弋军士兵,他们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呐喊着冲杀而来。李过和李来亨等人张大了嘴巴愣住了,谁都知道两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支生力军对于双方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自由开火!近了就用刺刀突刺,一定要将面前的敌军打垮!”一团长冲在最前面,大吼着下令道。“必胜!必胜!”将士们士气如虹,这一个团的兵力被马精良一直跟宝贝似的藏在后面,到现在还没有上战场作战,即便前方的战事再困难,马精良都将他们死死地按住,不让他们上,他们养精蓄锐不说,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马精良将他们放了出来,可不都是跟下山猛虎一般,一个个嗷嗷叫着冲锋。
砰砰砰,山坡上射击声不断,铳弹不断射出,将李过的人打的狼狈不堪。李福趁机大喊道:“援兵!我们的援兵!将士们,反击!”全军士气大振,连从九江城过来的上千士兵都受到了这种气氛的感染,纷纷拿起兵器加入了战团,官兵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富裕仗,自己这边可是全火器化的军队,比京师的神机营还要强大许多倍,他们的信心大增,对大顺军发起了反冲锋。一团长和一千二百名战士撞进了大顺军的阵营中,进攻之中的流贼阵型本来就已经散乱,一团就像是锋利的匕首一般,将正兵开膛破肚,将他们打乱打散。李过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这样,自己这边可是几十万人攻击对方万把人守卫的阵地啊,并且已经进入了白刃战环节,竟然还是不能短时间内打下来,这跟当初战场的预期完全不一样,原以为官兵主要依靠的就是火器犀利,一旦自己这边抵消了火器的优势,官兵就觉得不是大顺军的对手,可是他们猜错了,怪不得都说青弋军是天下第一强军,敢情他们不仅是火器犀利,连白刃格斗也是强项,自己的正兵营即便单兵作战能力不如他们,可是往往是五六个人围住一个青弋军士兵,就这样还不能从对方手下讨到一点便宜,他们的刺刀一个突刺就会带走一条人命,而自己这边大刀砍在他们的盔甲上,往往只能让他们受伤,不能一击毙命。
李过自然不会明白,这是近代军队跟古代军队之间形成的代差,不是人力随随便便就可以弥补的,在古代战场上,骑兵拥有绝对的战场统治力,可是到了近代,火枪成熟之后,骑兵再也不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到了马克沁问世之后,善于骑兵战术的游牧民族都变得能歌善舞起来了。而这就是刘毅的建军方向,从一开始,青弋军就不是一支古代军队,而是一支近代化军团,站在李自成和李过等人的视角,他们是看不到二百年之后的事情的。
一团的突击非常顺利,李过的军队已经损失惨重,再也经不起一支生力军的反击,虽然一个团的兵力只有一千二百人,可他们是一千二百头下山的猛虎,这样的攻击强度是早就已经疲于应付的大顺军受不了的,他们开始后退了,来不及退出战壕的,直接被黄得功或者李福的士兵追上去杀死。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可即便是这样,面对杀红了眼的官兵也不能获得一条生路,官兵的反击如此犀利,战场攻守之势的变化让李过等人始料未及,正当几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塘马彻底打碎了李过的幻想。
“报!报!李过将军,圣上有令!”一名塘马飞奔至李过的面前道,李过看到此人手中高高举起的李自成的令牌,心中一惊问道:“有什么命令?”那塘马抱拳道:“立刻退兵,全军缓退,不能乱,朝朗山方向集结。”李过只感觉到天旋地转,这个时候退兵?他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塘马道:“我军后方遭到官军骑兵突袭,方才朗山阵地上,圣上亲自督战,却被敌军火炮击中。”“你说什么?”李过一把揪起了塘马的衣领道。“圣上怎么样了?”李过心急如焚,那塘马也被李过要吃人的眼神给吓到了,立刻回答道:“将军,圣上受了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