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是李自成的军师,在闯军之中还没有多少人的才智能跟李岩一较高下,即便是李自成在李岩面前玩心机也不行,李岩敏锐意识到,李自成这是话里有话,分明还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敢情这次李自成准备包庇刘宗敏和在城内闹事的闯军士兵。李岩稍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这些士兵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是,这次是刘宗敏违抗命令在先,可是手下那些士兵也不过是依令行事,李自成以前亏待了跟着自己的士兵,现在正好刘宗敏歪打正着,等于是变相补偿这些将士了,这下好了,他们抢也抢了,杀也杀了,往后打仗应该更加用命才是。李自成内心的这些小心思被李岩看的一清二楚,虽然李自成不明说,可是李岩仍旧摇摇头道:“闯王,也许是学生惹怒了你,也许是学生太不会做人,以至于被宵小在背后攻击,但是不管怎么样,学生对整个闯军和闯军将士们的未来那是一片赤诚,学生知道,历史上很多军队维持士气的手段就是让士兵们烧杀抢掠,激发士兵们的血性,可是闯王,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我们的目标不是当山大王,而是要改朝换代,改朝换代最根本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民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闯王,没有天下百姓的支持,闯军片刻之间就会消失殆尽啊。”
“放你娘的屁!”李自成额头上青筋暴起,将手边的茶杯啪的一声砸碎在李岩的脚边,李岩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李自成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自己是万千人敬仰的闯王,不是一个读私塾的学生,这些大道理竟然还需要李岩来告诉自己,自己算什么,他李岩又算什么,不过是自己手下的一个谋士,自己对他以礼相待,将他招纳进队伍,给了他高位,可是现在他就像一个私塾先生在训斥自己的学生一般训斥自己,他还当自己这个闯王是义军的最高首领吗?哦,对了,对了,自己差点忘了,这家伙在城内煽动民心,聚集民众,这是要干什么?闯军还没夺取天下呢,李岩就要另立山头了?还是说跟万千刁民一起,逼自己的宫?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主神器,难道说李岩要取代自己成为主神器的人?要不然他天天把什么百姓,什么民心挂在嘴边干什么?敢情就他李岩是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自己却是祸国殃民的流贼头子,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李自成望向李岩的目光中透露着冷冷杀意,如果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或者说可以说服众人的借口,恐怕李自成现在就要一刀杀了李岩。可是他不能这么干,且不说李岩目前还是闯军的军师,并且除了李自成等高层之外,其他中低层的军将并不太清楚李岩跟他们的瓜葛,贸然杀了李岩,特别是在没有
摸清李岩在营内有没有拉拢人心,有没有人是李岩的铁杆之前,动手的风险太大,万一引起闯军的内讧那就得不偿失了。另外李岩毕竟是读书人的代表,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自然是对李岩有很多意见,可是还有很多穷苦的读书人想要投奔闯军,杀了李岩固然痛快,但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话,会让读书人望而却步,给天下留下一个李自成擅杀读书人的印象,那对闯军的发展也是不利。
李自成思虑片刻,虽然现在不能拿李岩的人头祭旗,可是让他一个人在堂上大放厥词显然更加不合适,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李岩控制起来,比如先将其下狱问罪,再跟牛金星等人商议一个结果他性命的办法,实在不行,在狱中动手也可以,伪造一个李岩畏罪自杀的假象便是,总之李岩此人现在威胁越来越大,恐怕是不能留在闯军之中了。李自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潜意识之中其实就是想找个理由杀了李岩,不是因为李岩冲撞了他,也不是因为李岩总是维护百姓的利益,恰恰就是因为宋献策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语,李自成无法容忍自己的军队内部还有一个人能对他的皇帝位产生威胁。军队里姓李的不止一个人,比如李过也姓李,可是李自成丝毫不担心这些宗族,李过等人翻不起什么大浪,他们要对自己不利,那是名不正言不顺,闯军将士也不会听他们的,可是李岩不一样,李岩拥有很高的威望,自身的谋略水平也很高,最重要的是他所代表的是文士的派别,跟李过这样的宗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李自成必须杜绝全部后患,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能让其发生。
“来人呐!”李自成怒吼一声道。门外立刻有几个侍卫插手应声,走进了大堂。李岩看见李自成一脸不善,恐怕今天他是要对自己不利了,李岩挺身道:“莫非闯王要对学生动手?”李自成冷笑一声,也不接李岩的话茬,而是对侍卫们道:“李岩军师藐视军法,践踏军纪,当众顶撞本王,你们立刻将军师拿下,押入成都府衙大牢,让李军师在里面面壁思过几天。”李自成没把话说死,只是让李岩下狱反省几天,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很轻的处罚,也许是李岩刚刚真的触怒了闯王,闯王只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本来李岩觉得李自成恼羞成怒,就算是把自己拉出去打军棍甚至是下狱问斩都有可能,可是搞了半天只是个面壁思过,李岩一时间也摸不透李自成的意思,只觉得今天的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李自成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很膨胀,可是好歹他也是闯王,不会干出这么无聊的事情,今天请自己过来,明摆着没事找事,李岩甚至有种感觉,今天无论自己说什么一定都会惹得李自成雷霆震怒,可是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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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实在是想不到最近有什么得罪李自成的地方。
几个老营兵侍卫可不管那么多,闯王有令,他们必须服从,为首一人走到李岩面前轻声道:“军师,对不住了。”他一挥手,便有两个士兵架起了李岩,就将李岩推出了堂外,李岩也不再多说,既然李自成今天是有意为难自己,那多说无益,只是李自成现在已经被一连串的胜利蒙蔽了心智,若是自己不在,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报喜不报忧的话,李自成就会更加丧失自己的判断力,闯军又会被带向何方?
“军师,对不住,兄弟几个也不想为难军师,可是闯王有令,咱们必须照章办事。”几个老营兵带着李岩来到了蜀王府门外,蜀王府距离成都府衙并不远,走路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但是李自成既然要将李岩下狱,几个侍卫只能拿出铁手链给李岩带上,防止李岩逃跑。李岩倒是无所谓,这些小兵都是听命行事,不怪他们。李岩笑笑道:“诸位兄弟放心,我肯定配合你们,不会给你们添乱,再说了,我一个文人,也跑不过你们这些士兵啊。”领头的老营兵侍卫尴尬地笑了笑,“嘿嘿,多谢军师了,哎,说起来这几天闯王心神不宁的,不止是军师,咱们这些侍卫兄弟也是胆战心惊,闯王一发怒,咱们就要挨军棍,以前闯王倒不是这个脾气,跟弟兄们都挺亲近的,最近闯王性情大变,弟兄们在外面站岗也是不容易啊。”
李岩有些惊讶道:“莫非是闯王最近有什么心事?诸位兄弟天天跟闯王在一起,作为闯王的近卫,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一点端倪?”领头的想了想道:“要说端倪,还真有,都是从牛军师和宋军师有一天觐见闯王之后开始的,宋军师好像对闯王说了什么诗句,然后闯王的心情就开始不好了。”李岩心中愈发奇怪,他连忙问道:“诗句?什么诗句?能不能说给我听听?”领头的面露为难之色道:“军师,你也知道,小的们文化水平实在是有限,大字不识一斗,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再说了,我们虽然是闯王的近卫,可是闯王和牛军师他们在书房内商议军事的时候,咱们也不可能进去旁听,所以在门外时隐时现的,听得也不清楚。”他话音刚落,身边一个侍卫道:“头儿,那天我倒是离书房最近,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八子、主神器,后面的就没听清了,反正我就听到这么几个字,但是这几个字怎么写就真的不知道了。”
“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主神器。”李岩默念了两遍,他猛然瞪大了眼睛,高声道:“你说什么,十八子、主神器?明白了,明白了,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啊,如此巧合,看来这一次,我李岩是在劫难逃,吾命休矣,吾命休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