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炮准备,三发急促射!打!”李福的右手猛然落下,轰轰轰,数门大将军炮同时开火,炮手在弹丸出膛之后根本不去关心战果,直接重新装填下一发炮弹,然后再次打响,因为诸元是事先已经测定好的,所以依照青弋军炮手的水平,基本上不会出太大差错。三斤的炮子被准确投送到预定位置。
虽然王尚礼派出的是青壮饥兵,但是说白了仍然是饥兵,没有什么所谓的战术素养,这些人上了战场也只是知道低着头冲锋,不知道如何组成攻击队形,更不知道如何躲避炮子,轰隆轰隆,为了取得良好的杀伤效果,李福下令直接装填的是开花弹,青弋军的开花弹经过不断改良,现在的杀伤力已经今非昔比,一颗炮弹至少能形成三百多个破片,每一门火炮三发急促射,八门大将军就能打出二十四发炮弹,折合成破片能形成近万片带有杀伤力的碎片,果然,随着爆炸的浓烟一同升起的还有一团团血雾,饥兵们一窝蜂似的冲过来,很多地方人员扎堆,显得非常密集,这样的情况下一颗炮弹所造成的杀伤效果可是大大提升了。
伴随着血雾的是支离破碎的躯体碎块,很多离炸点比较近的大西军士兵直接被打成了碎片,无数的破片透体而过,将身体分割成无数的小块,碎肉烂肉飞的到处都是,不远处还有几个人头咕噜噜的滚在地上。血腥味弥漫,大西军的士兵们震惊了,他们想转身逃跑,可是后面的饥兵依然推搡着前队前进,前面的人稍一愣神就会被后面的士兵踩倒在地,然后被无数双大脚踏过,变成一滩烂泥。
阵后的王尚礼有些胆战心惊,这些新军的火炮果然是犀利,看来他们不仅是在水面上有一手,在陆地上的火力同样强大,只不过这一次大西军要主动的多,不再像水面上那样被动挨打,王尚礼挥舞了一下佩刀,示意第二个万人队出击,这是炮灰饥兵,里面男女老幼,什么样的人都有,反正都是被王尚礼视作草芥一样的贱民,就让他们继续上去消耗对方的炮弹。轰轰轰,中型佛郎机,小型佛郎机和子母炮虎蹲炮等统统开火,军部并没有为守关的将士们配备飞雷炮,那是青弋军的大杀器,留在桐城用那是最好。
一朵朵爆炸形成的黑云升起,每一次黑云的出现就意味着有大西军的饥兵要失去生命,有时候人命就是如此脆弱,原来看起来还人山人海的饥兵万人队,经过炮火的一轮又一轮洗礼之后变得稀稀拉拉,被炮火炸死的人已经得到解脱,可是更多的伤兵捂着伤口在地上惨嚎,等待他们的命运依然是死亡,只不过这个过程会漫长很多,直到血流干他们才会迎接死亡的到来。
“他娘的,流贼果然是人多势众,竟然又来了一个万人队。咱们的炮火不能保持全力射击了,军弩准备!”李福一边端着千里镜观察对面的情况,一边对手下的士兵们说道。打到现在为止,因为张献忠并没有出动远程火炮,所以战场上基本就是青弋军对流贼的单方面打击,张献忠的军队中也不是没有火炮,但是因为炮弹和火药对于张献忠来说都是一次性产品,用完了就不会有补给,所以他决定攻打庐镇关的时候暂时不用,如果守军太过强悍再用火炮不迟。第二个万人队越来越近,不过移动速度要比第一个万人队慢了很多,这些男女老幼前些日子还是普普通通的平民,今天就被拉到战场上冲锋,任谁也很难适应。特别是很多人见到遍地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的场景,忍不住胃中翻涌,跪倒在地就哇哇的吐了出来,可是因为平时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大部分还是稀粥,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食物,即便是呕吐,也不过是吐出一些酸水和胆汁罢了。
大部分人还是机械性的往前跑,义军虽然打着均贫富的口号,可是在战场上,大西军的军纪依然是很严酷,只要是上官下令冲锋,士兵们就不能回头,不管是饥兵还是正兵,闻鼓不进者斩。这些饥兵在加入大西军的时候,初上战场难免有人会害怕,可是张献忠命令督战队斩杀了不少逃兵之后,这些饥兵便也不再逃跑了,反正逃回去肯定是个死,往前冲还能搏一把,说不定攻下城池,自己不仅不用死,还能美美的饱餐几顿,还有机会加入正兵营。
为了给自己壮胆,第二个万人队的饥兵们冒着炮火叫喊着前进,有的人手上拿着菜刀,有的人拿着木棍,甚至有的妇女根本是赤手空拳。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作战,反正照直往前冲就对了,但是炮弹和箭雨并不会因为他们是老弱妇孺就绕着他们走。相反,对于移动缓慢的人来说,远程攻击武器更加有杀伤力。
“射!”嗖嗖嗖,新军士兵们瞄准下方,将手中的军弩端平,扣动扳机,弩箭射出,霸道的力量直接穿透了许多饥兵的身体,他们本来就瘦弱,如何能抵挡弩箭的威力,有些人被射的倒飞出去,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弩箭上的血槽在瞬间就将他们的血液放出,有的人一时不死,惊恐且疯狂的捂住自己的伤口,好像这样就能止住不断流淌的鲜血,可是他们的愿望落空了,鲜血依然从指缝间流出,他们只能躺下,默默等待着死亡。
侥幸未被射中的人继续向前涌动,有稍微有点见识的人喊起来:“弩箭,这些官兵用的是弩箭,大家冲快些,弩箭比弓箭的射速慢,只要咱们跑得够快,就挨不了几波箭雨!”不得不说,这个人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但是他说的只能是在一般情况下适用,青弋军即便是不准用火铳,而是用弩箭,依然能打出连贯的效果。
“将军!将军!对方用的是弩箭!”一名传令兵打马飞奔回来,将手中的箭支递到王尚礼的面前。王尚礼交代过,随时汇报前方战场的情况。当王尚礼看见前面的饥兵成片倒下的时候,他便知道,一定是新军士兵又使出了什么新的武器,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弩箭。他恍然大悟,原来新军是新在这个地方,竟然用军弩,要知道,在大明,军弩已经不是主流装备,虽然弩机的力量要比弓箭大得多,且射程远,但是其一是携带不便,射程越远的弩机其自身重量肯定是较大,不适合士兵们长时间携带。其二,大明已经普遍使用火铳,虽然火铳的质量不怎么样,但是火铳的威力肯定是要大过弓箭的,配合开元弓使用,远近可以形成两道火力网,应当是够用了,在这两种武器的影响下,弩箭是越来越不受重视了,只不过是有些部队少量装备,或者是锦衣卫这种特务机关装备一些折叠弩,用来暗杀什么的。可是没想到朝廷的新军竟然将弩箭作为主力装备,不得不承认,弩箭在可靠性上确实要超过火铳。虽然射速低于弓箭,但是跟火铳是不相上下。
嗖嗖嗖,新军将士将军弩当做火铳使用,直接打出了三段击的战术,箭雨不断,冲进城墙百步之内的流贼成片栽倒,有的人甚至连续中了十几箭,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钉死在地。王尚礼轻蔑的笑道:“哼,我以为新军有什么本事,原来是投机取巧。弩箭又怎么样,他们射速再快,也不过就千把人的力量,我们再多派饥兵上去,一定能打破城池。”
“报!大王,前方战报!”后方的张献忠同样在密切注视着王尚礼那边的进展,他端着千里镜,望着烟尘滚滚的战场方向,王尚礼派出快马向后传信,不一会便来到了张献忠身边,张献忠听取了战报。点点头回应道:“你速去告诉王尚礼,让他把最后一个万人队压上去,本王的大军随后就到,两个时辰之内,一定要打下关城!”
快马领命而去,张献忠回头喊道:“艾能奇!”“末将在!”“你提领三个万人队饥兵前去帮助王尚礼,记住,三个万人队同时出击,本王看过了,城头上不过千余人的守军,就凭他们的弩箭和火炮,挡不住我们数万人的攻击。”张献忠信心满满道。
艾能奇抱拳领命,“末将遵令!”打马转身而去,不一会便点出三个万人队的人马,直接奔王尚礼那边去了。王尚礼得到指令立刻压上了最后一个万人队。李福从千里镜里看见流贼大阵松动,知道张献忠准备派出援军了,自己的阻击任务已经基本完成,这些军弩弟兄们用的确实是不顺手,若是使用二八式,延长阻击距离,即便是张献忠再来三万人他一样能顶得住。
“启动最后方案!”李福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