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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依旧是关机。
余念心头惴惴的,她不放心他,又拨了秦昂的电话出去,也是关机。
四个电话打过去,都没有接通,余念这才在通讯录中找到了穆臻的电话。
如果没有其他情况的话,现在的穆臻应该依旧在大阪,这是一通越洋电话。
穆臻接的很快,一两秒的功夫。
他的声音都是焦急,似乎在确认电话这边的人到底是不是余念。
“喂?喂?余念?”
“穆臻。”
余念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力气,可她却用了自己全部的气力佯装出一副没有任何问题的样子来。
至少,听起来是健康的。
她分明装的那样好,可穆臻还是发现了她现在的人间惨状。
“余念,你生病了吗?出什么事儿了?顾垣城那是什么情况……鼎信董事长他不做了吗?还有那记者招待会,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余念轻笑着在说,歌词,冷幽默。她只是不想让穆臻的情绪过分紧张罢了。
“余念!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顾垣城联系过你吗?”余念问他。
“顾垣城没有,他弟弟联系过我,说顾硕再麻烦我几天,他初七去来大半接他。”
“这样啊……”
余念悠悠的应着,是顾垣彻去找穆臻的,并不是顾垣城。
若说顾硕的事情,他总该亲力亲为的,这次,怎么这么奇怪?
余念的眉心微微蹙着,便听到电话另一边有穆臻和两个小家伙交谈的声音。
清脆的话多的大概是穆宁,那闷闷的小奶音儿才是顾硕。
“好了好了,别抢了,我免提,你们一个个说啊。”
穆臻应该很快便付诸了行动,那两个小家伙的声音更清晰了。
“妈咪!妈咪我好想你。”顾硕难得会撒娇,余念的表情不知不觉便柔和了。
她唇角的笑意啊,好像这么多天都没有如此真切过。
“干妈。”
这是穆宁,她比顾硕年纪大,女孩子的声音格外清脆。
“一一也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玩吖……还有,我告诉你哦,我教会顾硕跳肚皮舞了,你赶快回来,让顾硕跳给你看。”
“我才不要再跳,你很奇怪啊。”
顾硕似乎不好意思了,声音委委屈屈的。
还有秦小美,她一直陪着顾硕。
“夫人,你这几天没有打电话来,可是急死我了。我哥那也联系不上,不知道他和老板怎么样了。”
“没事,你带着孩子在大阪好好玩,多给那两个小家伙做些好吃的。”
“我们吃了很多好吃的诶,干妈,小美阿姨做的酥皮点心要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余念和穆臻、秦小美、顾硕还有穆宁聊了他们在日本旅行的近况。
他们没有离开酒店,穆臻认为,公共场所才是最安全的,尤其是在日本这样的国家。
穆臻带着穆宁和顾硕去了迪士尼,秦小美也变着法子给他们做了各种美食。
酒店的厨具她用着不顺手,便到穆臻的私宅去做,他们玩好了之后在私宅用餐,然后回酒店睡觉。
这样虽然有些折腾,但总体来说,是安全的。
穆宁是个小开心果,顾硕那样少年老成的性格遇到她就只剩下缴械投降了。
那小丫头在国内一直在学拉丁舞,后来她觉得拉丁舞要和男同学拉手没有意思,就改成了肚皮舞。带着亮片的裙子和露出肚皮的吊带上衣,她带着这舞蹈服去了日本,便把自己的衣服穿在了顾硕的身上。
顾硕自然不会穿,穆宁便和他玩牌,抽点大点小,点大的赢,输家答应赢家一个条件。
这第一把顾硕就输了,穆宁的要求便是让他套上她的裙子。
这可给顾硕急坏了,一脸的委屈,但却碍着男子汉的颜面,硬着头皮也把裙子穿上了。
裙子很长,他小个子穿着几乎拖地,而他这样滑稽的样子也被穆宁拍了无数张照片。
第二把,顾硕又输了。
他必须要和穆宁学跳肚皮舞……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他还是学了。
没有第三把,从此之后,顾硕再也不玩扑克牌了。
小家伙人那么丁点,却说大人话,说他以后把‘扑克’戒了。
这通电话,穆宁是最开心的,喋喋不休的讲着这么多天发生的事,顾硕的话少,偶尔会和余念告状,说穆宁欺负他,但下一秒又被这个姐姐逗笑,咯咯的。
余念手机的余电不多,很快就滴滴响起来。
她和他们四个人道别,然后挂了电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鹤进来了。
他走起路来没有什么声音,推开门的时候手中还捧着一个碗,碗里是什么东西未知,却烫得他龇牙咧嘴,赶忙将那个碗放在茶几上。
“打完了?”
“嗯。”
“顾硕还好吗?”
“好,有非常可爱的小姑娘陪着他,可能乐不思蜀了。”
“这小子,还挺色,这一点完全不随顾垣城,随你,异性朋友太多。”
余念没有理会大鹤的揶揄,又拨了个电话给顾垣城。
依旧是关机,而这个电话打过去之后,手机便彻底没电了,关机。
“怎么了?”
大鹤捧着那碗粥坐到了余念的床边,看着她略显难看的脸色。
“联系不到顾垣城了。”
“那就明天再联系,大小姐,您看看现在几点了,不睡觉吗?人类在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要睡觉的。”
凌晨一点,是不早了。
日本那两个孩子一定是玩疯了,这个时候还能听电话。
“你这么多天没有吃东西,我给你买了白米粥补充体力,但你只能吃流食,喝点米汤吧。”
“不喜欢白米粥……”
“不喜欢也要吃,你已经空腹几天了,这个时候可吃不了肉。”
大鹤像是明白余念的脾气,拧着眉心说教她。
这粥可是他费了老大劲弄来的,病患食堂已经关门了,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里又没有这样的东西,他看到几个上夜班的护士走去了员工食堂,他赶忙跟上去,动用了自己的美色和口才,求了半天才求来的。
这个时候便凸显了医院的不方便,若是在家,他只需要跟厨房说一声,想吃什么都能有的。
大鹤拆开了一次性包装的勺子,依旧是职业病,拿了热水冲了下,又用纸巾擦干净,这才撇了白粥最稀的地方舀了一勺喂到余念的唇边去。
“啊。”
余念看了看那白乎乎的液体,恶心,完全不想吃,但又碍着这位先生的良苦用心不得不张开嘴。
这一口下去,味同嚼蜡。
难吃,并且不想再吃第二口。
“可不可以不吃了?”
“不行,看在我给你把手机拿出来的份上,至少要吃十口。”
“十口不行,五口。”
头一次,大鹤在这种问题上和一个女人讨价还价。
他这点儿暴躁的脾气算是被这对兄妹俩折磨没了。一个是死活不爱吃药,一个是死活不爱吃饭。
呼……
都是来折磨他的。
“五口不行,八口。”
“六口。”
“七口!”
“七口就七口。”
这算是成交了。
但他们两个人的计算方式不同,大鹤说得是再吃七口,余念已经将那第一口当做一口了。
这一碗粥,两个人推推搡搡,喝到五口的时候粥就已经凉了。
“算了别吃了,冷了。”
“棒极了。”
余念这才抿嘴笑了,总算逃过一劫。白米粥可是她此生最不爱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看着余念那嫌弃的表情,大鹤好像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一遭。
他从夹克口袋中摸出了一包软糖,拆包,丢了一颗到自己嘴里。
“唔,真甜。”
余念闻到了淡淡的橘子香,她赶忙扭过头去看,便见到那个男人举着一带软糖吃得自得其乐。
双眼皮迷得很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来一颗?”
他把那袋子往余念面前送了送,“喏,你爱吃的牌子,正好外面便利店有。”
“哈哈,好久没吃了,真棒。”
余念也顾不得手疼了,从袋子里拿了颗糖塞进嘴巴里,欢快的嚼着。
低血糖迅速补充糖分的方法就是吃糖,而软糖可以通过咀嚼让人体分泌出多巴胺……
最适合她这样绝食了几天,肚里无食的人。
只是,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正好的东西。
余念喜欢的软糖,外面的便利店并没有,所有的‘正好’无非都是他苦心孤诣的寻觅。
如果白粥让她不开心,那水果软糖便更好让她开心起来。
“好吃吗?”
大鹤问她,问得真挚。
“好吃。”
余念点头,笑呵呵的,躺在床上素着脸,就和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个样。
大鹤又从袋子中拿出了一颗糖,没有吃,只是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水果软糖基本上有一个共性,就是什么味道的都会做成什么形状的。
橘子味的会做成橘子形状,苹果味的会做成苹果形状,可乐味的会做成一个可乐瓶子……
“我还记得小时候,付舒也喜欢吃软糖。我们到了孤儿院,没有什么糖吃,我和付潭齐就把自己的糖剩下来,都留给她。”
大鹤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眉眼清淡。
他并不是沉浸在悲伤里的表情,只是像诉说着一件平静的往事,而那往事里有苦有甜,有糖果也有苦药。
“你是个好哥哥。”
“是么?”大鹤耸了耸肩,将糖果丢进自己的嘴里,“我可不算什么好哥哥,那天在墓园我把她骂哭了。这是我们分别后第一次见面,那丫头起初是惊喜的,只不过……”
“付舒不会往心里去的,我哥哥不是也经常骂哭我么,你是知道的。”
余念举了举自己的右手,“他还会打哭我。”
“大小姐,您可千万别拿自己比。您几天前的惊人之举,先生没有杀了你就是好的了……付舒之于我,其实无伤大雅,我原本也没打算回付家,我老早就和我妈说过了,就算付家的人拿着八抬大轿抬我回去我都不会回去,所以对于我而言,身份被顶替,被兄妹抛弃,都是小事。可是你对先生做的可不同,你毁了他十几年的心思,他所有的谋划,他苦心孤诣想为余家正的名,想为你爸妈洗清的冤屈……能是小事么?”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个坏人。”
余念依旧在笑,只是笑中带着点苦涩。
“所以我这打也挨得心甘情愿。”
余念又用手蹭了蹭自己的脸,“嘶……我挨了巴掌的这一块儿皮肤变得很粗糙。”
她无奈的撇了撇嘴,表情难看,“我啊,一个靠脸和手吃饭的人,现在脸也坏了,手也坏了……”
“坏就坏吧。手虽然治不好,但还治不坏么。还有脸……脸是能治好的。等你出院,我调药膏给你。”
大鹤哄着余念吃了几颗软糖,就把糖袋子收了回来。
然后,继续哄着他喝水。
他突然发现或许养孩子也不过如此,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这丫头身上了。
过了凌晨两点,护士来换点滴,那药里大概有助眠的成分,余念很快便困了,眼皮打颤。
大鹤又哄着她睡觉,坐在床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她说这话。
他看了眼她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原来是没电了,所以她才会别扭成那个样子。
继凌晨寻觅白粥,凌晨寻觅软糖之后……他又在凌晨裹着外套去寻觅数据线和充电器。
余念的情况并不严重,明天,好赖是要出院的。
他只想让余念在回去之前再给顾垣城打个电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她想做的事情,他便想着尽力去满足。
只要他能办得到,只要不去突破先生的底线,他想尽可能的让余念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不为别的,只为成全她的那一瞬间,这丫头脸上的笑容而已。
那种想笑又不敢大笑,抿着嘴,含蓄、喜悦的惊喜,很美。
大鹤回到病房给余念的手机冲上电才坐在她的床边眯一会。
他并不敢趴在她的身边,更不敢躺在沙发上。
就像他连帮她上药时都不会直接摸她,男女授受不亲,他虽然喜欢余念,可绝对不是那种沾女人便宜的伪君子。而余念的点滴需要人看着,这医院也不那么安全,他一个人在病房里陪着她,不得不小心。
夜很快就过去了,大鹤迷迷糊糊的醒了几次,看她输液的情况,用耳温枪帮她测体温,也会帮她盖被子,还会偷偷盯着她的睡颜。
除了她生子难产死而复生的那一次,这是大鹤人生中位数不多能如此近距离盯着余念看的机会。
他看她娟秀的眉眼,看她平静的表情,看她在睡梦中偶尔不怎么安稳的样子。
她的梦里有谁呢?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应该只有一个顾垣城吧。
顾垣城是她的唯一,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没有谁能取代顾垣城在她心里的位置。
就像先生刚刚问他的问题,值么?
他偷偷的想,当然值啊。
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被爱才是幸福的吗?爱人也是幸福的……无条件的爱一个人,因其喜而喜,因其悲而悲,这也是幸福的。
真切的体悟到一个人的快乐与悲伤,真切的去感受一个人的所有。
感同身受这四个字,从来不是虚言,是需要真正付出到极致才能感受得到的啊。
大鹤睡不着,他知道顾垣城出国了,可是又不敢信。
偷偷发短信给陈康,让他私下去调查顾垣城的行踪和近况。
凌晨,陈康睡了,却被短信吵醒,给他发来了一串三字经,骂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