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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分明说的是那样辛酸的话，可她却是笑着的。
好像对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麻木，对仇恨无感，对自家父母的离去无感，甚至对顾博澜和顾垣城当年的出现也无感……
余还看着自家妹妹出尘绝艳的脸，她和顾垣城是最登对的，他上学的时候也曾这样想过。
顾垣城生得英俊，面容是顾家三个儿子里最好的，生得最精妙的是他的眼睛，眼尾修长，睫毛根根分明，他若是含笑看过来，总会惹得无数女孩子脸红心跳。
若是没有顾家和余家的恩怨，若是没有这么多年的纠葛……
顾垣城本该好好和余念在一起。
顾家长子和余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家门登对，样貌登对，就连这四五岁的年龄差都恰到好处。
他们会成为c市佳话……
而有着强大的娘家作为支撑，余念嫁进顾家去总是不会受欺负。
这是余还在十几岁时为余念想过的最好的出路。
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顾垣城那小子喜欢他妹妹，而在一段感情里，被爱得更多总是幸福的。
可是到了现在……
曾经所有的般配和登对都化成了泡影。
他们天生便不是登对的人，天生便不该在一起。
这都是老天爷画下的命盘，谁都解不了。
“余家几代单传，爷爷只有爸爸这一个儿子，也早就没有姑表亲来往，咱家没有什么亲戚，否则也不会难为你到顾家去。”
余念静默，没有应声。
不想去顾家是余念这些年才有的念头，可当时，顾家是她唯一一根的救命稻草。
若是顾垣城和顾博澜不来，这世界上早就没有她了。
余念沉浸在某种说不出的痛苦里，心烦意乱，哪里都不舒服。
说到过去的事情，她会惦记顾垣城，会想念顾硕……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祈求，想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正轨上去。
她还担心着顾垣城的眼睛，担心他那洁癖的性子会在顶楼受委屈。
可这些过分的情绪，余念不过都收敛着，不敢在余还面前表露出半分来。
“哥，你渴不渴？我倒水给你喝。”
这屋子里的药味太重，可余念在这屋子里坐得久了，竟也习惯了，闻不出什么药味来了。
平安结上坠下来的珠子伏在余念的手背上，煞是好看。
余念倒了水扶着余还浅浅的喝，看着自家哥哥发紫的唇瓣浸在温热的水中，一口一口，分明好半天了，却依旧没有一点血色。
“咳……”
余还似乎被水呛了，拂开了余念的手。
“不喝了。”
余还看了看余念手中的杯子，又看了看床头柜，这是让她把杯子放下。
“今天是大年初一，若你成家了，现在应该陪在丈夫身边，在婆家过年。”
余还不动神色的说道，不过只这一句话，却吓得余念汗毛直立。
脊背一层层的冷汗冒着，她定定的望着余还，很害怕，不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做什么。
大概是她闪烁着的眼眸出卖了自己的情绪吧。
余还怎么会莫名其妙提到‘婆家’这个概念，她和顾垣城早就离婚了，哪儿来的什么婆家。
“想他吗？”余还又问，眉眼渐渐变得柔和。
余念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点头。
她总觉得在余还面前坦诚她对顾垣城的爱是一种大逆不道的事……
她甚至害怕这是试探。
害怕她有多爱顾垣城，余还便会用多狠的手段报复他。
“今天晚上，去陪顾垣城吃顿饭吧。”
余念的脸上在刹那间似乎有无数种情绪的转变。
一瞬间的惊愕、片刻过后的欣喜、然后是喜笑颜开……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甚至比余还答应她放了顾垣彻和盛锦更来得欣喜。
余念是一溜烟跑出去的……
像是被封建家庭束缚的女孩，终于有机会去找她的心上人。
余念跑出去的时候，只留下一道浅黄色的背影，竟从未回头看过他一眼。
到底是顾垣城，在她心中的分量更重。
他不过只陪了她短短一个童年，而顾垣城占据了她后面所有的时光。
哪怕后来她忘了一切，那四年，也不过只如白驹过隙一般，快的让人不敢眨眼。
大鹤进门的时候，便闻到了血腥味。
他是个中医，鼻子最灵。
可目光看过去，余还端端的半靠在床边，腿全部放平，薄毯子盖在他的膝盖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忧心忡忡。
“先生，您呕血了？”
“没有。”
余还摆手，下意识便去那床头柜上的茶盖碗，却在大鹤担忧的目光下放了回去。
“药喝得久了，嘴里没滋味。”
他悻悻的说了声，双手交握搭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手的大拇指一圈圈的交替打着转，眉眼含笑。
“瞧你现在这谨小慎微的样子，堂堂七尺男儿，婆婆妈妈的。”
大鹤并不理会余还的吸血，只是像警犬一般的围着他的周身嗅了嗅。
他的鼻子不会有错，这绝对是有血腥味儿的。
他便顺着这味道去找，这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下面，他翻出了沾了血的被子。
“先生，您现在竟然连我都骗！”
他又急又气，蹲在地上扯着那被角，目光里闪动着晶莹。
余还见事情暴露，眉头便立刻蹙了起来。
他到了如今是真的害怕大鹤，也害怕他看着自己几乎要掉下眼泪的模样。
有的时候，便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瞒着他，哪怕让他少替自己操些心也算是做了好事。
“是咳血还是呕血？”
大鹤板正着态度又问了一次，被子上的血迹不多，显然是余还胡乱塞到床底下去的。
他的行动不方便，这一床被子扔到地下去不知道会费多大的力气。
“就是咳嗽而已，咳的力气大了。”
余还解释着，趁着大鹤将被子抱出去的功夫里，偷偷喝了床头的茶水。
盖碗里的茶叶已经放得久了，茶水也凉，他只喝了一口便觉得胃痛，可这大概也好……
嘴巴里的血腥味总算是冲得淡了些。
大鹤很快便抱着干净的被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