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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顾硕在,你好歹会顾忌着孩子,挤出个笑脸来,如今只在我面前,却连笑脸都没有,装都懒得再装了。”
穆臻俯身说道,似乎在抱怨。
他人站在车门外,点烟。
擎着烟圈的手搭在车门边,一边同余念说话一边环视着周遭。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那辆跟着他一路的海狮,也明白里面坐的都是谁的人。
挺好,这样才像是顾垣城的手笔,对的起他的身份。
穆臻对余念的哥哥是早有耳闻,也害怕他沾了颜色的势力会趁着只有他和余念两个人在的时候对他们动手,如此,他倒是也放心了。
“余念。”
穆臻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撑着门边往下探出头来。
那坐在副驾驶的女人仰头看他,挑了挑眉心,似乎在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算了,没事,你坐着吧。”
穆臻长长的叹了口气,将车门关上,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吸烟区将手上的烟吸完。
满脑子、满心,好像都被这个折磨人的女人占据着,里里外外都是疼痛,那是只有他能体会到的疼痛。
穆臻抽了支烟再回到车子上,身上裹挟着烟草味和外面的冷风。
他反手关上了门,余念却终于给了他一个笑脸。
今晚余念对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往往都是有事相求。
勉强的一勾唇瓣,给他给个笑脸,他就像是傻子似的唯她马首是瞻。
要酒喝的时候、想要出来兜风的时候……
他都见过同款的笑容,清丽脱俗,美好又脆弱,让人恨不得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为她遮风挡雨。
“你还记得四年前么?那时候你躲着顾垣城,我去北海接你,外面下着大雪,咱们坐在车子里一夜,看他为你种的林地,林海雪原,真美。”
穆臻慢条斯理的说道,他将座椅向后调了调,半躺下去,如少年人般的神色,如夏日艳阳。
“我看你坐在我旁边哭,看着外面的树哭,你说你从小就喜欢他,我便想那我输定了,年少时的情谊我自然是比不上的,可是……我后来一点点知道你们之间的渊源,还有你哥哥……又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希望。国仇家恨,太难逾越了,想必你心里也有过不去的难关吧。”
“……”余念没有说话,却安静的打开了手中的牛奶,喝了一口。
穆臻便继续自言自语,只是眉目阑珊,好像在过去那么多事里在寻找着自己和余念重叠的影子。
卑微又寂寥。
“念念,我也是个男人,哪怕像现在这样和你同坐在一辆车子里,也是需要极大的克制力的。我们多年好友,你明白我的脾气,从不做强求人的事儿。顾垣城对你和顾硕的安排想必你也猜到了,现在我来问你,你如何想?”
穆臻躺倒在那里,能看到的是余念的长发,却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对着那个女人虚虚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又或者哪怕握不到,他至少想要碰到她。
余念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一抬,躲过了穆臻的碰触。
她的小动作显然有些刻意的,她就是不想让他碰她的。
伸手捋了下头发,余念似乎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安静了这么长时间,这十几个小时,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事。
打开了车内的灯,她转头去看穆臻,神色袅袅,眼底却氤氲了薄雾一般的水泽。
“穆臻,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不,确切的说不是在想,只是有很多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飘,飘啊飘……却都是顾垣城,我担心他,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面对我哥。家恨什么的,我已经挣扎过一次了,我想过我再也不见他,我想过和他划清界线,我也想过找一个可靠的男人结婚彻底让他死心、一了百了……可是我做不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到这儿,余念的眼眶已经红了,可她始终憋着一股子劲儿,让那眼泪不往下掉。
“我将顾硕,就托付给你了。”
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穆臻的手腕。
而不过只有那一刹那的功夫,在穆臻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回了手。
后来的很多年里,穆臻始终无法忘记这个晚上。
她坚毅得不像是一个女人,通透聪明得让人无法移目。
他甚至在想,害他终身不娶的罪魁祸首一定是余念,因为他见识过一个女人眼中的高山阔水,他的眼里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半分的斤斤计较、碧玉小家。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人比得过她。
余念让穆臻将车子往前开。
大阪的路,她很熟,那时候来旅行,想要尝一家格外地道的大阪烧,拿着地图转了无数个巷子、走了一天才找到。
有些小路,她依稀有印象。
穆臻的车子随着余念的指挥左转、右转,然后开进了一条格外狭窄的路,窄到只有穆臻的车子能通过,海狮被挡在了巷子外。
凌晨三点,正是人最困顿的时候。
保镖也或许会打盹,余念这是在赌,赌她的所有猜测都是对的,赌她能顺利的走。
车身将那条小路堵死,两边的车门都打不开,保镖们也不会多想,只当他们是走错了路。
而她需要在保镖发现前逃走。
摁了摁扭,打开天窗,余念一撑车顶跳了上去,然后利落的消失在那栋建筑物侧面。
整个动作就像一个黑影,两三秒钟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穆臻倒车,在海狮跟紧之前离开巷口,按照余念的嘱咐,往和机场相反反向的路,绕来绕去。
下车之前,她说了句“谢谢”。
这两个字大概是穆臻最讨厌的,他不喜欢她说谢谢,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需要谢的。
他还说,顾硕放在他那让余念放心,他都会照顾好,当做自己的儿子照顾。
余念笑了笑,甚至不知道如何说自己的归期。
顾垣城提了个‘两个月’,而余念,连这“两个月”都无法承诺。
或许今天一走,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永别。
她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顾垣彻已经联系不上了,他一直都是个手机不离手的家伙,而他不接电话,怎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