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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硕一向不娇气的，如果不是难受及了，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余念的咬着唇瓣走到了休息室的窗边，将窗子推开往外面看去。
黑压压的一片，一草一木都陷在黑漆漆的夜色里。
草木皆兵。
这是余念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危险的气息在弥漫。
她分明已经将能堵的地方都堵死了，分明已经将能防的地方都防住了，外面那么安静，不像有牛鬼蛇神在作乱，可她……就是总觉得惴惴不安。
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像是一张网，劈天盖地的将她网住。
或许是她错了，她不该这么早就和余还摊牌，也不该打草惊蛇。
将一切可能性猜到后，余还注定不会再按照套路出牌，而不暗龑会套路进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对她而言都是危险。
是她错了，她犯了蠢，错在她太早便自作聪明。
“妈咪，我好想你，我想让你来陪我输液。”
“宝贝，妈咪这也是在陪你吖。”
余念依旧站在窗前，清朗的月色下，那绝美的脸庞带着和温柔语调截然相反的冷厉。
“妈咪要守着你二叔，走不开。妈咪在电话里陪你好不好？”
“不……不好。”
“为什么不好？宝贝。”
“就是不好，我要妈咪在我身边陪着我。”
顾硕又掉眼泪了，余念能听到秦小美在耐心哄他的声音。
那可怜巴巴的小家伙啊，一边哭一边咳嗽，还吸着鼻子，声音有气无力的。
秦小美赶忙将电话接了过来，“夫人，阿硕已经发烧到39度了，要不您就……”
“小美，等阿硕输完液，可以带他来灵堂。但我，不能离开这儿……我怕我一走，就回不来了。”
秦小美虽然没有听懂余念话中的意思，可却也明白这不是小事。
她又将电话放到顾硕耳边，让他继续和余念说话。
“阿硕，你吃完饭了吗？”
“嗯。”
“吃的什么好吃的吖？”
“小美阿姨做了粥给我。”
“那一定很好吃，是不是？”
余念开始和顾硕闲话家常，想要帮他转移注意力。
顾硕虽然有气无力，可却还是乖乖回答余念的话，有一搭无一搭的，就聊了起来。
“妈咪，我的朋友们说，还想吃爸爸做的披萨和意大利肉丸面。”
“好吖，等爸爸和妈咪顺顺利利送走二叔，正好要新年了，我们再邀请阿硕的朋友们来家里玩。”
“可是……这次我要让他们看着爸爸做饭。”
“为什么呀？”
“他们都不相信那是我爸爸做的，都是说保姆做的。我朋友的父母，有的认识爸爸，说我爸爸不可能会做饭。”
“哈哈，下次我们看着爸爸做。”
小孩子的世界啊，大多是单纯的。
喜欢的、不喜欢的、相信的、不相信的，都有章法可依。
不像他们这些大人……
这世界原本就纷乱。
余念看着外面的夜色，忽然便改了主意。
顾二哥出殡那一天，他不会让顾硕来了。
原本想着让这孩子最后祭奠一下他那从未说过一句话的二叔，到头来，她还是怕了。
他们所有人都处在危险之中，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也如此。
就像她对余还说的那般，所有的恩恩怨怨，到她这儿，该结束了。
或许是药物作用，也或许是因为余念的声音确实有安定忍心的疗效。
很快，顾硕便睡着了。
秦小美将电话接过去，“夫人，如果一会儿阿硕醒了，还吵着要见你，我能带他过去吗？”
“嗯，来吧。还有小美，不用帮阿硕准备衣服了，出殡那天，让他待在天玺。”
余念淡淡道，随即挂了电话。
转身，一道高大的身影靠在门边，显然已经待在那很久了。
“不是说这种地方，不让阿硕过来吗？”
“……”余念说不出话。
规矩是她立的，最后也是她打破的。
“还有，让顾硕送老二最后一程，也是你说的。”
“……”
没错，当时余念也确实打算让顾硕来送他二叔。
可是现在，余还的按兵不动，不，也或许他早有计划，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这未知的一切让余念害怕，她不敢让顾硕来冒险。
那男人环着胳膊走了过来，两三步，便站定在她的面前。
那扇窗子依旧是开着的，外面都是夜色，漆黑一片。
“这几天，你似乎格外警觉，总是喜欢观察外面的一切。”
顾垣城拉着余念走到窗子前，从背后环住了她。
“你不是说过么，让我看着顾硕，他就是你爱我的证据。老二出殡的时候你不让他过来，我看不到他，又怎么敢相信你还爱我？”
余念的呼吸似乎全部被提起，堵在胸口，却怎么都呼不出了。
视线有些模糊，好像顾垣城一直都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一直都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
索性，不再打哑谜。
“余还，会在出殡的那天出现，他要给阿京报仇，目标是你母亲，还有你。”
余念一句话便交了底，好像早就将余还的心思摸透了。
“原本，我哥哥的目标一直只有你母亲，他让我去查她的位置，我没有拒绝，我不想让他把矛头对准你。你知道龑会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吗？亡命之徒，哪怕是暴死街头，有一半都查不出身份，还有一半，外国籍人士，在c市惹祸也不怕。他们大多有把柄捏在我哥哥的手里，哪怕是陈康、严华这些元老级别的人物，大多也和我哥哥有纠葛，他们对他，无限忠诚。别说是杀个人、找个人了，就算让他们把这灵堂所有人都清了，他们也能豁出去。所以顾垣城，你是没有办法和亡命之徒讲道理的。”
余念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拥抱越来越紧，死死的箍着她的肩膀和腰身，呼吸全部埋在她的脖颈间。
她想要说些什么，鼻子却是酸酸的，能做的，便只有握住他的手腕，唇瓣落在那双大手上。
“你该还给我们家的，你能做的，都做尽了。所以……顾垣城，你可以反击了。”